第28章 泡温泉
山林间有一种古木成行、心襟荡漾的野趣，而步行至人间烟火的街头，在素雅的天色下，一丸酡红的日亦能粉饰世间的万般风情。
咒术师们从大森村回到暂歇的温泉旅馆，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左右了。
这一天的奔波的确让人心生疲惫，一顿搭配好的定食被店家送到房间里，成长期的男子高中生们饭量大，又额外点了餐。
偏偏只有栗本望面前堆叠的盘子最少。
“我也想十六岁的时候长到这么高啊……可恶，再给我来一碗猪扒！”不甘心的栗本望咬咬牙，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打算吃到十三分饱。
说起来这个，体格强健的夏油杰突然说道:“其实忘了告诉你，我比你还小一岁，我今年十四。”
满脑袋问号的栗本望:……这他喵的十四岁
“你可别搞我啊，杰，你真的比我还小假的吧？”栗本望的内心拒绝承认这个事实，“被一个一米八的肌肉男叫我欧尼酱，我真的不配了！”
这种年龄与外观的误差常常发生在夏油杰身上，他熟练地掏出来自己的健康保险证，递到栗本望的手上。
栗本望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日期，自我催眠道:“可能是你的出生年月标错了吧，哈哈，□□人员还真是粗心。”
不是每个人都有直面现实的勇气，一如错过不再来的那些生长期的爱与痛。
每一次深夜里在酣睡中惊醒，抽筋的小腿总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可它的抽动又是你发育的律动。
你厌它来的不挑时机，当它真的不来了，你的心里又是空落落的，身高的上限从来不许你多点一张加时卡。
每天睡得很好的栗本望摸上自己的小腿，怀念着那种长高的感觉。
他没有猛蹿个头的激素时期，反而是年年稳长个几厘米，缓如老龟，提心吊胆地怕它停在某个位置上驻留。
“我应该还能长点，最近裤子短了些。”夏油杰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话，对某个人产生了加倍暴击伤害。
栗本望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夏油杰的嘴唇前，皮笑肉不笑:“嘘，不要再说身高了，再说烦了。”
全程在旁边补充糖分的五条悟没有发言，他才不会去争论这些弱者的话题。在他看来，比他矮的人通通都是发育不良。
今天的五条悟又赢得了最强的名号，自封。
到了适合泡温泉的晚间时段，他们没有选择去混浴，就在房间里附带的露天温泉泡一泡，祛除乏累。
日本泡温泉之前要先洗一洗身体这是基本的流程，不过，到了和朋友泡温泉的环节，到底是留下一条毛巾遮着，还是坦荡相见
不要加那么多无用的臆想，男生的腰间还是会围住浴巾的。
温泉池子就那么大，稍有动作碰着个对方的膝盖、脊背，再踩到块肥皂滑倒在别人身上，那真是喜闻乐见的基情。
这些莫名其妙的环节在正常生活中通通是最受提防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最是尴尬嘛。
摇摇头晃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栗本望关上淋浴的阀门，拿起一旁摆放的浴巾在腰间牢牢围了两圈，推开了隔间的障子。
清澈温滑的水氤氲着乳白色的雾气，五条悟的上半身懒洋洋地倚在池边，水珠从他的发尖滴落到锁骨的沟里。
他拿起一杯加冰的西柚苹果汁，对着坐在池子另外一端的夏油杰虚空举杯，夏油杰配合他也举起杯子，咽下一口淡酸的清酒。
这种美男温泉图对栗本望没有什么吸引力。
他看到了两个人身上穿着泳裤。
五条悟的泳裤花花绿绿。
夏油杰的泳裤黑中透黑。
嗯泡温泉原来是要穿泳裤的吗？那我脑子里要围浴巾的常识又是从哪里看来的？
本质上是个深度阿宅的栗本望被漫画洗脑了，漫画里的许多东西并非常理，一如女生短到大腿的校裙，天台上躺着的不良，厕所里的花子。
浴巾下面空荡荡的，栗本望合拢了腿缝。
意识到自己出了丑，还在假装镇定的栗本望没话找话:“这温泉看上去也不怎么深啊。”
夏油杰点点头:“还行，水位在胸骨附近。”
“不对，水也就刚刚到肋骨。”五条悟比划了一下。
栗本望动作放缓，下了池子，他坐在温泉里，水位没过了他的胸膛，停在肩胛骨的部位。
属实是小马过河的现实版本。
dk就是那种休息五分钟、活跃两小时的精力旺盛的阶段，想打水仗的五条悟放下杯子跃跃欲试，对五条悟的举动心知肚明的夏油杰蓄势待发。
不想参与动作游戏的栗本望害怕走光，他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了漂在水面上的托盘，做出防御的姿态。
当当当～五条悟选手使用了秘密武器——评价高达四星级的果绿色小水/枪，滋水距离远、准头高，无后坐力，缺点是储水能力欠缺。
好了，现在五条悟将选择一个击杀目标，是旁边手握无敌盾牌的栗本望，还是对面毫无装备的夏油杰
最强五条悟从不纠结，因为他又拿出来了一把橘红色小水/枪，同时精准攻击两个人。
栗本望用托盘挡住五条悟的攻击，只不过夏油杰的手段更加高超，他悄悄放出了蝇头大小的咒灵们去破坏五条悟手上的武器。
这个从背后围攻的操作确实给五条悟带来了困扰，一群体型小的虫型咒灵嘶嘶叫着，让五条悟直接释放了内心的洪荒之力。
他试图升级自己的无下限，对虫型咒灵开启自动反击模式。
可留给五条悟思考的时间不多了，精通体术奥义的夏油杰跨进几步，近身攻击五条悟的上三路。
打起来，打的好！
缩小存在感的栗本望蹑手蹑脚地爬上池子，他想从两个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五条悟不允许打水仗中出现逃兵，长手长脚的他伸手拽住了栗本望腰间的浴巾边缘，松动的浴巾正在向九十度倾斜。
“放开爪子啊你这个可恶的坏猫咪！”栗本望一把子捂住了浴巾，心有余悸。
想要干坏事的猫咪听不得人话。
“啊嘞，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没有弹性的浴巾在拉扯下滑到了栗本望小腹的边缘，他的眼睫毛不安地抖动着，力量的差距让他处于劣势。
善解人衣的夏油杰一边心里想着这不好吧，一边诚实地把手放在了浴巾的另一头。
浴巾在施加的重力作用下落了五厘米，达到一个露了又没有完全露的程度，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目光停在栗本望的脐下部位。
又羞又恼的栗本望终于爆了粗口，是那种完全会被消音的禁词。
惊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松开了手，他们无法想象栗本望这种软包子也会骂脏话。
事后，我们对肇事人员五条悟和夏油杰进行采访，询问他们当时的心情。
五条悟:“他只是长了一张乖巧的脸啦，这种小鬼其实脾气挺大的。有点伤到我了，没有二十个喜久福补偿我就躺这不起来了。”
夏油杰:“其实男生间的打闹也是要注意分寸的，嗯，就是给对方多留点隐私吧。什么？如果换做是我对方把眼珠留下我就原谅他。”
事情做得过火、良心久违地痛了一点的两个人萌生了道歉、赔罪之类的想法。
这边的栗本望急忙忙换成浴衣，生着闷气，一言不发地躺在床褥上。那边两个人也出来了，他就侧过身去。
哄人是个语言表达的技巧活儿。
起码像五条悟这样往别人枕边摆一排零食的做法是不能学习的。吃货除外。
“咳，今天我们遇到的那个黑猫咒灵啊，应该是它把薇奥拉和她的父亲带走了。你说，他们会去哪里呢？”夏油杰打开话匣子。
“杰，你是白痴吗？那种情况，普通人很难活下——”话没说完的五条悟收到了夏油杰的眼刀，他住了嘴。
头次出任务的栗本望没有什么经验，不像夏油杰和五条悟处理过多起委托，而普通人的牺牲总是在所难免、司空见惯的。
他听到这个话题，爬起来急着问道:“薇奥拉和她爸爸真的会死么？”
“没有找到尸体，其实不是很好说……”夏油杰打了一个马虎眼。
“我希望他们能活下来……”栗本望曲起膝盖，把脸埋在膝头，“她爸爸很爱她吧？明明还有人在意着、惦记着她，为什么要轻易地放弃呢？”
“只要还有人在世上爱着自己，也就不觉得一个人孤单，能鼓起活下去的勇气吧。”
普通人见到陌生人的生死离别，其实很难深入共情、只是唏嘘同情。他们和那种悲痛之间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经历，不知苦楚。
真被不幸的意外砸在了头上，才知道自己在人海之中如此孤单，举目皆是无法言说的过路人。
另有主意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站到门旁交流，嘀咕了几句话，两个dk压着声音吵了几句，似乎又在整什么花活。
随后，五条悟的手心躺着一根黑色眼睫毛，夏油杰的手心躺着一根白色眼睫毛。
五条悟不说话，夏油杰先开口了:“给你的。”
掉落一根眼睫毛就可以许一个愿望，信这种说法的人倒是有不少，眼睫毛简直和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灵光。
这种笨拙的心意有点搞笑又有点小感动，栗本望心里的闷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郑重地接过两根不同颜色的眼睫毛，第一根睫毛被栗本望用来祝福薇奥拉，希望她能和父亲相聚。
第二根睫毛实现的愿望也很重要，栗本望祝福身边的人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五条悟的脸凑过来问他许了什么心愿。
栗本望才不会说呢，说出来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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