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不过陈群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提醒她，她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陈群现在大约也明白自己对她的一番心意了，见她这副认真乖巧的模样，不由得轻笑，这女君不像个一家之主，倒像个幼子。
他不自觉地端起茶杯，这才发现他还没觉出这粗茶的清苦，茶水就已经被自己喝得差不多了。
站起身，陈群拂了下衣衫，提起药箱就告辞了。
大成朝的婚嫁礼仪和千演知晓的大同小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只不过因为是女尊国度，男女地位颠倒，这成亲倒是多有麻烦女方。
虽然只是一个村子，近百年来，陈家村却继承了南城陈氏的某些礼俗，诸如祭祀、斋戒、婚嫁和丧葬的大事一直以来都是严格按照大成朝标准进行的，不仅如此，大事总是要看时辰的，就成亲这件事而言，每个环节都要找人推算合适的时间，这样时辰对了，才能保证婚姻幸福家庭美满。
入乡随俗，所以千演觉得成个亲还真不容易。
这门亲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有些步骤只需要走个流程就行，只要不犯忌讳，准备起来也没那么麻烦，只是……
她揉了揉额角，有些苦恼现在这种处境，自家的情况她是门儿清的，这哪有什么纳征的彩礼！
《礼记》有云：男女无媒不交，无帛不相见。
她现在可终于知道为什么现代部分男性那么憎恨彩礼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是半分钱没有，想不到她也有为了钱财如此忧心的一天。
虽说陈匀两人之前也为千演备好了彩礼，但这两年来千演恶化的病情已经掏空了家底，夫妻俩从未抱怨过千演，但一贫如洗的事实摆在眼前，千演都觉得头疼。
就算以最低的彩礼标准去提亲，她也拿不出来。
而且，就算村长愿意帮衬她，纵使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女尊国人，也觉得吃夫家的软饭太过丢脸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纤细白净的手，千演想到，还是得找个正经活儿啊。
但当务之急还是彩礼和成亲开支等问题。
陈匀这几天一直被自家那口子甩冷眼，不用说也知道，陈父因为千演身体的事又开始埋怨起陈母来。
陈匀有苦说不出。
世事无常，哪能想到那人居然如此恶毒，上一辈的恩怨硬是给拖到了下一辈上。
本想到了陈家村应该能躲过那个人，隐姓埋名过个安生日子，没想到……
哼，那人真是好手段！
晚上，陈匀在饭桌上对千演说道：“千演，虽然家里条件不太好，但毕竟是成亲的大事，该有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陈匀看了眼陈父，示意他说话。
陈父瞪了妻主一眼，才温柔地对着自家乖巧听话的娇娇说道：“娇娇儿，我和你娘一合计，这婚期赶得紧，但是给男方的彩礼必然不能缺席，寒了你未过门的夫君的心，”
“再者，也不能平白让别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说到这里，陈父想起这十几年来村里人笑话自家这个病弱的娇娇，既是忿忿又更加怜爱眼前这个唯一的孩子。
千演小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没有玩伴，她们夫妻俩见不得小千演落寞的眼神，也想过再要一个孩子给千演作伴，她们走后也能照顾好姐姐，但是又怕因此分给千演的关心变少，最后夫妻俩还是没要孩子。
陈匀见状忙打断自家这个爱哭的夫君：“所以我们俩合计去给别人借点，”
边说还边看千演的神色，毕竟去借彩礼这事说出去实在是羞耻，见她面色无异才继续，“我们想着去跟你陈故婶儿和你伯伯家借点。”
千演也觉得有些丢人，但比起没有彩礼这件事，千演觉得这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看来那村长能同意把独子嫁给家徒四壁的她，还真是下了很大决心。
千演漫无边际地想着。
若是村长知道千演在想什么，也怕是苦笑：这谁能拗得过自己惯出来的孩子啊？
第二天，陈匀一个人就去陈故家了，因为两家离得近，再加上两个孩子从小的交情，陈故可以说是陈匀姐姐一样的存在了。
陈千演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娶夫，而陈浅则表示看不上那些娇滴滴的男君，所以两家大人平日里为了孩子的事倒是惺惺相惜，关系也愈加亲近起来。
陈匀一开口说了这事，陈故二话没说，爽快地借了银子，既为千演要成亲了感到开心，陈匀心里的石头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又想到了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孩子，不禁苦笑。
“不知道我家的浅浅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们两口子操心啊。”陈故感慨道。
陈匀听到陈故的祝贺心里自是十分开心，眉眼间的笑纹都裂开来，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又听到陈故言语间露出期盼和担忧，安慰道：“浅浅那孩子文能读书念字，武能下地耕田，长得又标致，村里多的是人想嫁给她呢。”
听到别人这么夸赞自家孩子，陈故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还谦虚道：“她是个读死书的，认死理儿，小时候就不服管教，现在更是说不动了。”
陈匀哪里没听出来陈故阿姐还是不满意陈浅不娶夫的事，不过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
“浅浅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孩子是个极有分寸的，娶夫还是得娶看得上眼的，不然以后还是苦了孩子。”
陈故听后颇为赞同地点头：“孩子大了还是管不住咯。”
她和林父是青梅竹马，也是情投意合，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她的夫婿举案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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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演只有一个伯伯，那是陈父的亲大哥。
陈父本姓李，未出阁前一直住在隔壁的李家村，自幼大哥就对他极好，后来陈父遇到了陈母才嫁到了陈家村来。
因为陈父父母几年前就离世，按照当地的说法，夫家父母辞世后嫁出去的儿子是要避嫌的，更何况陈父也只有一个大哥，再加上夫妻俩要照顾千演也实在难分开身，因此平日里陈匀一家跟陈父大哥也比较少往来。
虽说李家村是隔壁的村子，但离陈家村也不算近，千演她大伯家里也只有三个男君，所以婶婶伯伯简直是把千演当自家闺女疼的，每年过年都要给千演带点什么小东西才好。
陈匀不放心让陈父一个人去他大哥家，但也不放心让千演一个人待在家，最后还是千演说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问题就去找陈故婶儿，夫妻俩才动身前往。
自然是满载而归。
第二天夫妻俩回来的时候陈父情绪有些低落，千演猜测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大哥的缘故，陈父一向感性，更何况那是疼他爱他的大哥。
千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无措地握住陈父的手。
陈父还沉浸在和自家兄嫂分别的离愁中，冷不丁被自家乖巧的女儿握住手，心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呜呜呜，谁家才有这么好的福气，有个这么体贴可爱的女儿啊！
陈父不无得意地想到。
陈匀见陈父这副得意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她对陈父的女儿控属性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没安慰陈父，免得他又伤心。
纳征彩礼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只等日子到了就去提亲。
按照大成朝的习俗，成亲宴是妻家主办，这也是展示妻家财力人力的一种方式，越是隆重自然越是显得妻家家境的殷实和对夫家的看重，寓意着夫妻两人美满幸福的婚后生活。
既然是妻家主办，夫家为了不让外人看低，也是会相互帮衬着。
比如陈守玉就觉得她现在成功晋升为一枚孤家寡人，她已经没有儿子了。
还没纳征呢，自家那往日里精明高冷的儿子就跟已经是千演的人了似的，时时为着那女君操心，一会儿又是担心娇贵的妻主身体累着了，一会儿又是担心妻主反悔了，还替她担心上了彩礼和成亲宴的事。
陈守玉：……
就没见过子越关心他家母亲！陈守玉恨恨地想到。
陈子越哪里还能注意到自家母亲的情绪，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千演，只掰着指头数日子，只等千演来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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