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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陈千演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揉着额头艰难地爬起身,统一扫视,屋里的陈列物件是说不出的富贵奢华,就连那红木小几上飘来的熏香都是精心研磨调制,床上的被褥全是上好的金丝细绒,火炉子里是通红滚烫的无烟竹炭,处处细节,与她和陈子越原本的住宅可谓是天差地别。

        “女君您醒了?!”端着药碗来准备服侍的春喜满是诧异,转头对外面候着的婢子吩咐了两句,见陈千演下床的动作,赶紧放下盘子扶她躺下,“女君昏迷多日,身子亏空得厉害,还是不要先过多劳累才是。”手上动作不停,给她垫了几个枕头。

        陈千演回过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这婢子的打扮,这时代女子不大追求华饰之美,春喜衣装简洁,一套灰蓝色交领长裙,颈边镶了一层雪白的薄绒,除此外,腰间挂一串无声铃铛,就全当是点缀了。

        “劳烦姐姐了。”

        春喜心头一震,哪里担得起贵人这番称谓,连忙摆手:“贵人折煞奴了。”

        这位女君真美啊,就是褚家的小姐们也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她,性子又是个冷淡的,如果不是容貌过盛,她不说话恐怕都没人能注意到她。

        打量着周边陌生的一切,陈千演开口询问,“敢问这是哪处人家?”

        “禹城褚家。”一道男声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春喜见状行了一礼连忙退下。

        “请问公子是?”

        “怎么,换了张脸皮,连东家都不认识了?”褚修嬉皮笑脸凑上去,一脸打趣。

        陈千演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张脸,说话神态倒是熟悉得很,试探地问道:“褚东家?”

        那现在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褚修其貌不扬,平日里相处也尽量避免直视他的脸,怕给这位骄傲的三公子徒添烦恼。

        被一个如此貌美的年轻女君近距离地打量,褚修感觉心窝里痒痒的,连带着手也不舒服起来,像是想握着点什么东西才好。

        “现在是禹城的褚家三公子才是。”褚修微扬嘴角,眉飞入鬓,一双美目顾盼多情,似是蕴着天上银河浩瀚,纵是如此骄傲的神态,他白皙无暇的下巴也是微收,流露出名门世家培养出来的自信与矜持。

        只可惜这副出众的气质相貌落到了一个不识情趣的人眼里,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白白失了效用。

        陈千演没见着他的好相貌,只拣着自己想知道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像是很久远的记忆,试图回忆起之前的事。

        见她无动于衷,褚修不免失落,听到问话,很快抛开了自己的小情绪,挑眉:“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烧糊涂了?

        “陈家村陈千演。”

        哦。

        “你之前在通县发烧了,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一直睡到今天。”

        一个月?这么久吗?

        “本来以为你的身体不碍事,”却没想到一睡不醒,褚修一笔带过其中细节,粗略解释了下,“二十天前我们才把你带到禹城的本家褚氏,本家门下多高人。”

        只是大家都以为她中的是毒,方向本就错了,后来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先生才说出她的猜测,果真是蛊。

        这张氏身上怎么会有这玩意儿?难道是入宫之前被种下的?可惜从那陈匀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

        啧。

        就是可惜了这个皇女。

        明明是尊贵无比的身份,即使是从一个不受宠的小侍肚子里爬出来,却又偏偏是这个小侍,大着胆子来了一招瞒天过海,致使她从小就忍受颠沛流离之苦,又身负蛊毒缠身之痛。

        不过也无法言说那个小侍的对错,毕竟明面上能活到今天的先皇子嗣不也只有高座上的那一位和一个不成器的王吗?

        禹城??陈千演顿时感到头疼得很。

        虽然她并不知道禹城代表了什么,褚氏又代表了什么,但看样子她有麻烦了。

        见褚修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主动开口:“那我的母亲和夫君可知道这件事?”

        褚修垂下眼皮,潋滟的波光在眸子里涌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掀了掀嘴皮:“当然。”

        陈千演还有很多疑问没来得及问,陈母居然进来了:“母亲?”

        母亲也跟着来了?那父亲和夫君呢?

        陈千演稍稍探头往陈匀后面看去。

        “不用看了,他们也都跟着来到禹城了。”陈匀似乎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现在还没缓过来,一开口不像普通的母亲见着久病初醒的女儿,仿佛她的声音也跟着这冬天一起被冻住了,生硬的。

        陈千演没觉出什么不同,她才醒来,脑子尚不清明:“那我这是蛊又发作了?”

        陈母摇头,坐在床边和陈千演平视:“大夫说恐怕是你此次寒风侵体,身子素来不佳,以至于此。至于蛊毒,只是趁机作乱罢了。”

        陈千演被陈母粗糙的手划得额头疼,微微侧脸避开了她的抚摸,却没看到陈母眼里的深色。

        这孩子,从小就和她不亲热,前几个月醒来后就更加疏离了。

        褚修有眼色地退下了,把时间留给母女俩。

        陈千演见状,轻声问道:“母亲和这褚家人有故?”

        看她小心翼翼地探听消息,陈匀心里郁气倒是诡异地消散了些,声音里都带着笑:“你想知道吗?”

        陈千演怔住。

        自从她在陈家村醒过来后她就隐隐感到自己和这副身体的亲生母亲有些别扭,不像和陈父相处那么自然,她以为是母女两人都不善表达,后来相处久了,发现两人确实不亲近,也不强求。

        天底下不是所有母女都是亲密无间的。

        听陈母这么说,她当然知道她不是在回答她的那句话,像是隐藏了一个秘密,只问她想不想知道这个秘密。

        当然,也要做好承担其中后果的准备。

        不过是一会儿的事,陈千演突然笑起来:“如果和千演有关,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陈母笑意不减,奸诈。

        母女两人都不是爱笑的性子,甚至有些过于沉默了,但笑起来后才发现两人笑得是如此相似。

        陈匀起身,轻轻抚了抚腰带袖摆,突然单膝跪在地上:“臣参见皇女陛下,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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