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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文寻燃已经将近一星期没有来学校了,甚至没有请假,还是董慧直接给安倪打了电话,才给文寻燃批了假条。

        手腕上冰凉的手链刺激着皮肤,把袖子放下来暖和一会儿,温热的手搭在另一只手背上。江杏呼了口气,往后仰靠着。

        何娇提着她的水杯从后门进来,嘴里还嚼着刚刚从苏徐康那里敲诈来的水果糖。

        “怎么还是无精打采的?”她把杯子塞进江杏怀里,还是关切地问道。

        江杏猛然回神,清了清嗓,来回揉搓着杯壁:“没事,可能有点累了吧。”

        “切,”何娇冷哼,“你这几天心思都不在学习上,累什么啊,我看是文寻燃不在,你心不在焉。”

        “……”江杏瞪她。

        调侃之后,何娇举双手投降:“行,我不说。”

        但她说的没错,江杏的确是为了文寻燃心不在焉。

        “你啊,不能为了一个男的就把自己学习丢下了,这不值当!”何娇还在悉心劝她,“再说了,也不知道文寻燃去哪里了,大不了等他回来,你问问他?”

        江杏没回话。

        如果是她和文寻燃之间产生了矛盾,她不会影响学习,反而更会心无旁骛地努力。只是遇上了这样的事,她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身后干着急。

        “不过……”何娇提起了别的话题,“你之前提起的老、情、人,你们见面了吗?”

        江杏这才把思绪从文寻燃这件事里拽出来,回想和曹言之的事情。

        那天,她半路遇到文寻燃,自然就鸽了曹言之的约,回来后也没有及时回复他的消息,联系不上她的曹言之还差点报了警。

        也亏江杏在他去警局前,给他回复了消息。

        江杏:【我今天有事,没去。】

        曹言之:【嗯,你没事就好。】

        江杏把屏幕摁灭,抵着眉尖摁压。又鸽了曹言之,虽然自己本来也没太想去。

        曹言之:【那近期……可以见吗?】

        江杏收到了他的消息,一个字也没回,退出之后把手机放在旁边,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思绪混乱。

        最后,她的眼睫微缠,眯着眼睛适应着手机的强光,一个一个字地回复他:【算了吧。】

        曹言之胳膊突然无力,直直地拍在双腿上。

        刹那间,整个世界只剩下楼下疾驰的车辆声音,连微弱的风声都感受不到。

        抓不住任何东西了。他想。

        只能感受得到万物离开自己的声音,比如飞奔远离此地的车辆,和把他推开的江杏。

        何娇又拍了拍江杏,再次将愣神的她拉回来。

        “没去见。”

        “我真的很好奇,这个曹言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避着他。”何娇撑着下巴,快速眨着眼睛看江杏,模样俏皮。

        江杏轻啜了口水,不紧不慢道:“他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啊,只是经历的事情不一样。而且,我没避着他……”吧。

        何娇作罢,从书包侧面摸出来一包虾条:“好了,不提了,吃点零食,一会儿下晚自习了。”

        -

        和安倪到a城已经是隔天的凌晨三四点了。

        安倪在接完董慧的电话后,就将手机关机了,夜店的老板几乎要把她的电话打爆了,一直在催促她去上班。

        去夜店工作是因为文骐晋入狱后,她甘愿颓废,只是现在,她想好好过日子了。

        “妈,辞了吧。”文寻燃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劝她了,每次都是被拒绝,或是找理由搪塞过去。

        安倪仍然低头走着,此时的她像一个小孩子。

        她面无表情,却又能识别出几分厌倦:“好。”

        推开家门,一股许久未打扫的泥沙味席卷两人,安倪捂着口鼻蹙着眉,接连不断咳嗽。

        文寻燃眸子敛了敛,径直走向客厅的窗户将其打开。又从水池边顺来一把拖把,湿水。

        “你先回屋休息吧,我今天下午再去学校,不急。”说着,他弯下腰开始使力拖地。

        安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主卧走,顺便把手机摁开机,几秒钟时间,弹出来三十多条信息和十几条的电话未接,都是老板的。

        她没朋友,像她这个年龄的,大多都在周末和闺蜜一起出来开趴体,重回少女时代。

        而她,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那乌烟瘴气的夜店,不管孩子,只为麻痹自己内心。

        她慢慢划开手机,给老板回拨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接住,嘈杂的声音直击耳膜,老板的音量也增大:“安倪,你怎么回事,昨晚好几个客人点名要你,你人……”

        “哥,我不干了。”

        她在夜店时间很久,对老板也熟称“哥”。

        猛地一听安倪沉着嗓子说不干了,老板沉默了。他虽是开夜店的,像安倪这样拼了命地挣钱,又是个十分惹顾客喜欢的尤物,给他带来了好生意,应该开心才是。

        可他每次看到安倪不眨眼地咽酒,抑制着脸上的嫌恶还贴着那群男人,好几次他也想劝安倪别干了。

        安倪曾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过:“哥,你可是老板啊,怎么能劝业绩好的员工离职呢,对吧?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她的言语和夜店里下三滥的人完全不符,可她还是和那群人混在了一起。

        对上安倪真情的目光,老板最终松了口,没有再劝说过让她离开。

        只是头次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他不敢相信:“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老板的语气软了下来,没有刚刚的急促。

        安倪知道老板是真心为了自己好,抹了把眼泪,笑着对他说:“没事儿,就是想好好过日子了。”

        “是,是该好好过日子了,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那头沉默了好久,才说道。

        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我把你工资打给你。”说着,一笔钱到账。

        安倪仔细读了那串数字,在老板挂电话前喊住了他:“哥,这钱…给多了吧?”

        “不多,你……”他组织了一下措辞,笑道,“你是优秀员工,应当给点奖金。”

        安倪摩挲着屏幕,眸子半垂着,眼底皆是柔意:“好,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少客气。”

        他们挂断了电话,文寻燃恰好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晾一会儿,记得喝啊。”

        安倪点了点头。

        对着即将离开的文寻燃的背影,她语气听起来轻快:“我辞职了。”

        文寻燃顿住脚步,没回头,笑着低头:“好。”

        文骐晋入狱,毁了安倪的半辈子。

        文骐晋去世,挽救了安倪的后半辈子。

        不止一次,安倪一人待着时会这么想。

        好像自己人生的大起大落都与文骐晋有关。只可惜,他们没有纠缠到最后——生命的尽头。

        -

        下午,文寻燃单手扶着车头把车推到小巷的拐角处,把它锁起来。

        把书包丢在桌子上的同时,身边围来几人。

        毫不知情的沈权嚼着口香糖,指着前门的课程表:“文哥,今天下午就可以放假回家了,你都不至于来了。”

        “我乐意。”文寻燃的周身散发的凉气更冰一些,沈权耸耸肩,也怕哪点惹到他了。

        虽说听了江杏的关心,他比较躁,觉得自己被她可怜了,但还是忍不住再跑一趟,看看那张熟悉的脸。

        偏了偏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呆滞地望着他的江杏,她的目光透着思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爱意变得如此光明正大。

        何娇往水房走,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以为江杏还在旁边听着。

        半天得不到回应,她扭过去打算质问对方,却发现自己身旁早已没人,而她像个傻逼似的,自言自语了好久。

        余光瞥见了江杏的身影,她站立在一班面前,好死不活的。

        她压抑着怒气靠近她,正要发火,和文寻燃对上了视线。

        顿时,她不生气了。

        闺蜜去追求幸福嘛。

        可以接受。

        眼睁睁看着文寻燃往门口走,何娇快步上前准备助攻。

        江杏刚吸了口气准备和文寻燃搭话,下一秒,一把被何娇推进他怀里:“江杏要想死你了,每天心不在焉的,赶紧哄她。”

        江杏:“……”

        文寻燃:“……”

        他们面面相觑,而始作俑者早已不见了踪影,顺带把江杏手里那明显碍事儿的杯子拿走了,把一切留给他们二人。

        江杏攥着拳头,切齿:“你别听她瞎说。”

        文寻燃和她一并靠在窗前,掺了些关心:“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是担心你。”江杏看他。

        她太担心文寻燃了,担心他遭受打击后会一蹶不振,担心他会失控,会烦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笑容很痞,和从前大无两样,“我像是那种需要人担心的人么?”

        明明是让她放心的字语,江杏却听出来了逞强,她坚定摇头:“你别硬撑,我想去…关心你。”

        从牙缝里硬生生把最后三个字挤出来,脸红的可以挤水,说完后瞬间低下头,不去看文寻燃。

        “不需要。”

        与往日不同,文寻燃没有顺着她的话打趣她,而是冷着脸拒绝,冰冷的语气刺在江杏身上,刺在她心里。

        文寻燃冷眼望她:“江杏,别可怜我。”

        江杏一惊,慌乱解释:“我没有,怎么会是可怜你呢?”

        对上了他冰冷的眸子,江杏有些想退缩,他和以前怎么一点也不一样了,或许是刺激太大了?

        “一切都办理妥当了吗?”江杏问。

        她试着转移话题,让文寻燃不那么压抑,但是绕来绕去说得一直是这些,怎么也不会消除压抑。

        “嗯,妥当了。”

        他们又冷了下来。

        周遭看戏的同学都觉得不对劲了,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都认为——这俩人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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