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一直未有二少爷的信回来，也一直没有回京的迹象，殿下开始问陛下，陛下却道并没有什么，只是北州事情有变，还未处理完，回京时间推后了。
“那哥哥为何未给我写信？”殿下不太相信这个理由。
“我如何得知？大约是忙着，没人能传信回来？”陛下道。
“怎会？”
“路途上耽搁也是可能的，今年北州雪化得迟，若是从东州绕回来，会多近一月的时间。”陛下轻声道。
“是吗……”殿下依旧不太相信，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你安心养着身子，如今你身子最是重要，再伤着可如何是好？”
“我会的。”
殿下差人去打听消息，得到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北州确实有变。
“这般反而更不对劲……”殿下撑着头道，又轻轻揉了揉额头。
“殿下小心身子……”我有些担忧。
“我知道。”
殿下近来好不容易又好了些，这回是病太久，已是有数月了。
殿下每日都会问陛下二少爷的事，陛下都说还未启程，还未解决北州之事。
庆元六年四月二十三
二皇子齐明桑周岁。
殿下病着没去华露宫，贺礼是送去了。
午后，白淑妃带着二皇子来了。
“叫母后。”白淑妃抱着二皇子道。
“母后……”二皇子说得倒清楚。
“桑儿好，生辰快乐。”殿下笑着道。
“要说谢谢母后。”白淑妃提示二皇子。
“多谢母后。”
“不必客气。”
白淑妃带着二皇子跟殿下闲聊许久。
“性子倒是和无忧安宁折中了，没有无忧活泼好动，却也不似安宁那般安静害羞。”殿下道。
“三个是三种不同的性子。”白淑妃笑着道。
“不也挺有趣的吗？”
“是，不一样的感觉，日子是过得有意思的。”
庆元六年四月二十九
殿下收到段若白的来信，他同意了。
“秋容，你瞧。”殿下笑着道。
“殿下果然妙。”我道。
“以后就有意思些了。”殿下将信纸焚掉。
庆元六年五月初一
天气极好，殿下决定去御花园转转。
“真是许久未出凤栖宫了。”殿下坐在凤辇上轻声道。
“是，已是数月，今日天儿好，殿下瞧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我道。
“也不知御花园的花开得如何。”
“自是极好的，殿下正要看呢。”我笑着道。
“去了便知道了。”
凤辇停在御花园外，我扶着殿下下来，御花园有绿植遮挡，倒不用撑伞遮阳。
“秋容同孤一起，如雪如云一并，剩下的就在这儿等着，孤不想跟着太多人。”殿下道。
“是。”
御花园中景色正好，虽是过了百花盛开的时候，但初夏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风味。
殿下漫步其中，透过层层绿叶撒下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热。
殿下今日穿着一身黛色衣裳，外头套着一层月白色的薄纱，发髻也是随意梳了一个，走在御花园中倒不大显眼。
殿下走着走着准备歇一会儿，正好前边有个凉亭，殿下坐在亭中靠着，伸手晃动着周围的枝叶。
这凉亭也不大明显，殿下坐着，外头基本就瞧不见殿下。
“听说了吗？”有宫人靠近，估计是在修剪枝条。
“什么？”
“皇后殿下的二哥，大理寺卿凤大人卒了。”
殿下一听猛地一下扯下一片叶子。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是不是风吹过的声音，你可别自己吓自己。”
“许是……”
“这个点可没什么人在御花园，我刚刚瞧了，这人没人，不然我哪会说这些。”
宫人稍稍停顿下，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这可不能瞎说啊……”
“你怎么不信我，好多日了，听说冬日里遇着灾害，传回来的消息就是……”
“那怎的还未到处传？”
“你忘了皇后殿下了？陛下哪能让皇后殿下知道这事，皇后殿下正病着呢，而且这听说人还未找着，这多少日了……”
“是不是啊……”其中宫人还是不太相信。
“千真万确，我哪会瞎说，跟你是关系好才说的，你可不能传出去啊，否则咱们俩就是这个……”
“你们在说什么？”殿下起身问。
两个宫人瞧见殿下在，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奴，奴，奴参见皇后殿下，皇后殿下万安。”
“孤问你们你们在说什么？”殿下又问。
“奴只是在瞎说，奴只是在瞎说……”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孤没多少耐心。”
“皇后殿下……”宫人不敢多说。
“那孤问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殿下扶着凉亭问。
“这……”一个说不出话来，一个当自己是哑巴。
“说！”殿下一巴掌拍在凉亭上。
“……是。”宫人很没有底气道。“只是听说……奴也不知道，奴不知道的……”
殿下听完便往御花园外走去。
“殿下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
“秋姑姑……”
我一个眼刀过去，宫人哪还敢开口。“就这样还想为自己求情开脱？你们最好祈祷殿下不会有事，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们。”
我吩咐道：“把她们俩带下去，然后去寻白淑妃，不要伸张。”
“是。”如雪如云应下。
我点点头，赶忙追上殿下。
殿下病着自是比我慢许多。
路过的宫人都行礼避让，殿下快步穿过。
“殿下，殿下，小心身子。”我在殿下身后连连道。
殿下却什么都不说，执意往前走。
“殿下，乘辇可好？”我接着道。
殿下一言不发，我只能跟在殿下身后。殿下一路穿过长长的宫道，到了大兴殿。
“皇后殿下怎的来了？”胡杉迎上来问。
殿下抬手制止了他，示意胡杉闭嘴。
“都在外边待着，孤自己进去。”殿下开口道。
“是。”
殿下进去没一会儿，里头的宫人都出来了。
“里头怎么回事？”我拉住其中一个宫人问。
“皇后殿下进去便让我们出来了，我们亦是一头雾水，不知发什么了什么。”
“都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候着去。”胡杉摆摆手道。
“是。”
“这是怎么了？”胡杉问我。
“凤……我也不大清楚。”我顿了顿，没说。若是真的，那么胡杉一定是知道的。
胡杉果然什么也没说，估计是知道这事。
我懒得注意他。
我捏着手在檐下走来走去，里边什么也听不到，我有些焦躁，手越捏越用力。
隔了许久，殿下才出来。
“殿下！”我迎上前。
“秋容，我们走。”殿下轻声道。
“是。”
“奴恭送皇后殿下。”宫人们行礼道。
殿下慢慢走着，殿下不说话，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五月初的天真好。
我撑着伞走在殿下身旁，殿下一步一步走着，抬眼看着天空。
“今日天真好……”殿下轻声道。
“是，是很好，很好的天。”我小声道。
殿下不再说话。
我也闭嘴不言。
大兴殿到凤栖宫的路途似乎变远了，殿下走了许久，像是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到了凤栖宫，白淑妃迎上来。
“殿下。”
“你来了……”殿下轻声道。
“妾来了。”
“往后陛下来凤栖宫，不许让他进来，他也不会进来。御医也不要传，凤栖宫里的消息别传出去……”殿下慢慢说完，吐出一口血。
“殿下？殿下！”我赶紧扶住殿下，殿下脱力倒在我怀里，失去意识。
“快，快！”白淑妃急忙吩咐道。
我抱起殿下往寝殿走，白淑妃跟在身后，茯苓提着箱子。
白淑妃为殿下诊脉时，我告诉凤栖宫的宫人：“今日之事，一个字都别往外说，要是我知道谁说出去了，那就别呆在凤栖宫，城外的乱葬岗就是你们的归宿。”
“是。”宫人们应声道。
我又回到殿下身旁，殿下苍白着脸，躺在床上。
我的心又狠狠揪起来。
白淑妃面无表情忙碌着，但能感受到白淑妃的担忧和焦急。
殿下在第三日清晨才醒，好在未再次吐血。
陛下每日都会来凤栖宫，但都只站在凤栖宫外看着，只是宫人进出时瞧见了，宫人知道殿下的命令，自是只对着陛下行礼，便去做自己的事。陛下虽是让人拦住宫人，但宫人什么也未说，陛下是问不出个什么的。
每回宫人瞧见都会同我说，我只让他们闭好嘴，当未遇见。
殿下这次已是吐血，本就身子弱，瞧见殿下吐血那刻，我的心都停跳了。我不知殿下与陛下在大兴殿说了些什么，但我如今自是对陛下有着怨气，是陛下害得殿下如此。
我未向殿下提及陛下会在凤栖宫外站着，不过殿下这般聪明，应当是猜得到，从前会去的凤栖宫中的阁楼，也不去了。夏日里殿下最喜欢在上面纳凉、观赏夜空。
殿下清醒后，哭了……
殿下不爱哭，可以说是极少，这般多年，殿下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隔着床帐我听到殿下悲伤的哭声，泪水不再受我控制，夺眶而出。
二少爷真的不在了……
白淑妃有数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多谢你不同他说我的事。”殿下端着药碗道。
“你做事自是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大约是真的……”白淑妃停下，又道：“你好起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大约是不会了吧。”殿下轻声道。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想听。”白淑妃严肃道。
“好，我不说。”殿下答应了。
“不能让你的努力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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