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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猴子饼


韩琉和秦玙身为流言的主人,各自焦急,而何祎然身为绯闻女主,更是焦急。碍着脚伤不能动弹,只能在家中闲坐,可外间的事情,没有哪一样没有经过她的耳朵。先是白术几个小的,捡了外头的趣事,说来与她听,权当逗乐。后来,便是几个小的,每日线报之前,说上一段。

        话说好酒配好菜,这八卦怎能少得了瓜子点心。每日听线报,何祎然桌前好些点心瓜果,今日鸡蛋糕,酥糖,明日蟹黄饼,猴子饼,再配上瓜子,松仁,榛子,好生享受。

        这线报,都是从各处铺子传回来的。三年前开始布局的点心铺子,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点心铺子,更是深入后宅打听各家消息的绝妙探子。

        希望大哥早日回来,更是希望能早日摆脱眼下的境况,她何祎然不介意仗着书中的那点微末的朝堂之事,助大夏早日定下太子。

        这日,统管消息的白术怀抱册子,脚步不稳,急急往正房来。

        白术这丫头,素来稳如老狗,刀剑在前也面不改色,何时这般面色匆匆过。人还在屋檐下,何祎然赶紧上前问:“什么要紧事?”

        白术进来,古板地行礼之后,才将传言一事说来,而后焦急等在一旁,听候吩咐。

        何祎然却好似万分不在意,一掌拍在桌角,笑着高声说道:“还当要等到何时呢,这么快就来了,甚合我意。”

        她原以为,晋王还要在礼部摸摸地,探探风,不料这么迅速就出手,真是天助我也。只是为何是桃色绯闻,就不能上点排面货。转念一想,还是现在就挺好,复杂了不好应付。

        手指在桌上敲击片刻,吩咐道:“跟外头几个说说,就说三爷诚心向佛,一心为民,若不是身为皇子又未有所贡献,恨不得现在就去报国寺剃度。”

        秦玙有心上人,但书中却一直未成亲,想来这人不是嫁人了就是不在了。她这厢成全他的痴情,不用感谢。

        侧头瞥见白术一脸犹豫,问:“这事儿不好办?”

        白术支支吾吾开口,“姑娘,要不跟三爷通个气?”姑娘这样合适吗!!

        何祎然摆摆手。

        “再有,晋王同计相过于父子情深了些,让人好好松松土。”

        除了陛下,如今明面上,计相便是晋王的唯一依仗。靠着姻亲关系而成的父亲与半子,总不能比过亲身的。

        又听了好些消息,无甚大事,何祎然这才打发白术出去办差。

        闲着也是闲着,记挂香叶伤势,找人推着轮椅,来厢房看望。

        桃林那日,香叶一人大战八壮汉,伤了胳膊,伤了腹部。抬回来时,已经进气不如出气多,好在秦玙找来太医,何祎然遣人好生照料,将养了些时日。如今,就算日日来,也都能看出好来。

        一进门,见着香叶欲起身,赶忙阻止,“别,你现在养着就是,还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要是我来看你,你回回这样,耽搁了养伤,那我往后可就不来了。”

        香叶这才一脸紧张,颇为不安地躺回去。“姑娘这样,可是折煞奴婢。姑娘是奴婢的主子,为了姑娘,奴婢干什么都愿意。”

        何祎然却是拉着她的手,颇为感慨说:“胡说什么,你们几个是我的丫头,也是我的姐妹。那日是我对不住你们,连累了你们几个。”说道最后,有些哽咽。她虽说年纪不小,可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何尝见过冷兵器的真刀真枪,如今直面,方觉得生命的脆弱。

        眼见氛围伤感起来,香叶眼神闪躲瞧了何祎然几次,发觉她顾着伤心并未看来,方出言安慰,“奴婢有幸,遇见姑娘这样的好主子,今日早起,觉得身上有劲儿了不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姑娘跟前当差。”

        何祎然嗔怪,“什么当差不当差的,好好养着就是,姑娘好些个铺子,还能养不起你们几个。”

        又关切几句,见着她脸色日渐红润,言语也如同往日,遂放下半颗心来。不好过多打扰,就出了厢房。又在外间好生嘱咐伺候的小丫头。

        走在抄手游廊,何祎然抬手让人推到庭院中。

        抬头,任凭阳光刺眼,许久才合上双目,感受四月的暖阳。可这心底如何也温暖不起来。

        香叶是在定亲之后来到何祎然跟前的。

        据她所言,大荒之年被父母卖掉,只为换取一贯钱。后来要被卖去妓坊,偷偷跑出来,辗转多地,伤痕累累倒在新宋门外。何祎然路过瞧见,可怜其遭遇,带回来,又写了文书,成了府中的一个丫头。

        刚来,小心翼翼各处受欺负,还是翠羽看不过,悄悄禀到何祎然跟前,这才调到身边,做个二等丫头。

        多少年了,见着她从一个黄毛丫头,畏畏缩缩,长成如今婷婷玉立模样,何祎然觉得,养闺女也不过如此。

        可天天来,天天瞧见香叶脸上的不自然,那种恐惧害怕,刻入骨子里的害怕,她不知道作何解释,如何去说服自己。

        一个被父母卖掉,街头流浪讨生活的丫头,有如此高超的武艺,以一当十。就算她不懂,可也知道,这样的丫头,聪明伶俐,伪装刺探,功夫手艺,样样不落的丫头,哪个不是打小精心培养的。

        日日来,日日见,香叶面对她无比愧疚,还是一字不说。

        何祎然难为极了,不知身后之人,不知所图为何。

        凡有所图之事,再好处置不过。怕就怕甚也不图。

        ……

        白术的办事能力不容小觑,没过几日,坊间的传闻花样频出。

        “听说了没,三皇子嚷嚷着要出家,被陛下打板子呢!”

        “前儿不还说那大宁坊呢?”

        “嗨,你知道啥,皇子为民做主,能看着如此欺负婆娘的男子好过。”

        也是,也是。

        “天家趣事真多,在下前些时日,还听说一个,晋王这月已是第九回往岳丈府上跑了。皇家也有这样敬重岳丈的皇子,真是难得。”

        “你个憨货,陛下威仪厚重,皇子跟岳丈亲近些又咋的,难不成你有了婆娘,还不去岳丈家多多坐坐。”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哄然大笑。

        传闻中被陛下打板子的秦玙却生龙活虎,在同姚青云商量如何处置严姨娘。

        外间绯闻漫天,这时不说秦玙将人带到郭府尹处,就算是再跟这二人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也是火上浇油。届时,何祎然的日子更加艰难。

        给韩琉一个摒弃前嫌的机会,谁曾想那人根本不珍惜,眼下严姨娘还在后院好好待着呢。

        秦玙自嘲一笑,倒是他低估了严姨娘的分量。原以为这等蛇蝎妇人,看重前程的韩琉会送到郊外,假使真爱,那也送到自家佛堂过个几日。不料,好好的,如同无事发生一样。

        这他如何能忍。

        二人还未商议个子丑寅卯,东风风风火火进来,禀告坊间的新流言。

        秦玙一听,当即摔了杯子,朝东风怒道:“是谁!”

        东风两腿发颤,“好似是从内宅妇人口中传出来的,具体的,小的还未查清……”

        秦玙:这是谁,是谁要折了他。

        “滚出去,查清楚再来。这点小事都不行。”

        却瞧见东风一动未动,又是一声怒吼,“还杵着干嘛?等爷来请你!”

        东风硬着头皮继续道:“三爷,坊间又新起了新传闻。”而后将晋王在自家岳丈跟前尽孝的消息说来。

        秦玙顿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定然是一家的主意,刁钻野蛮如出一辙。如此看来,这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语气稍显轻缓,“先着力查明这是何人所为。”

        东风得令出去。

        秦玙看着眼前的姚内官,“青云,代我去大哥府上一趟。”

        这是要找端王商议,姚青云也领命而去。

        留下秦玙,瘫坐在椅子上,叹气,这世道怎的这般艰难。眼看着在妍妍跟前已快要登堂入室,不料二哥突然来此一脚,如今再去,都得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不说,还三五回才能进门一次。

        他就想讨个媳妇,怎生比当年在北三路杀敌还要艰难。

        两日后东风回来,一言不发,径直在秦玙跟前告罪。

        秦玙怒急发笑,“这小小妇人,三爷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将几位皇子算计在内,真是好手段。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处,且放过。

        进而问道:“外间如何了?”听东风说道好似一切已平静。

        如何能不平静,此流言一出,凡是有点家事,疼爱闺女的人家都不会将姑娘嫁给秦玙。不费气力,却生生断了他来自妻族的助力,好生毒辣的手段。

        最要紧的,再有两日采选之事就要盖戳了,此刻的秦玙,是厚着脸皮去求何祎然,还是去求陛下。

        求何祎然,流言在前,与逼婚何异,他不愿让她如此艰难。

        求阿爹,先不说阿爹从未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即便是阿爹发疯,发了圣旨,难不曾让他拿着圣旨去逼迫她。

        他更是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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