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骨子里透着善良,他有点不舍得杀她了
本以为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时,夜里丑时,香芹继续投毒。
翌日清晨,裴玉珠身上的瘙痒已经明显改善,红疹也有好下去的趋势。
只是,在她用过早膳、喝完用井水熬了两个时辰的紫云草药时,她身上的瘙痒又开始犯了起来。
而且比昨天的更痒、更疼。
拿来镜子一照,铜镜都差点被裴玉珠砸碎了。
她的脸又红又肿,连那双嚣张跋扈的丹凤眼此刻都快变成一条眯眯缝。
与此同时,裴玉珠身旁的几个宫女也再也忍不住了,她们又抓又挠,症状跟裴玉珠的一模一样。
很快,张院史又被请了来。
他仔细摸了摸裴玉珠的脉相,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不可能啊,怎么症状反而加重了?”
“难道紫云草跟公主的体质不符,公主过敏了?”
当医术惊人的张院史都说没有办法,萧贵妃、裴玉珠以及裴墨辰就彻底慌了。
“真是见了鬼,这个节骨眼上长疹子,倒霉死了。”
萧贵妃一边骂一边有些责怪裴玉珠的意味。
张太医:“邪湿气太重了,老夫实在无能为力,要不贵妃娘娘去找找钦天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张院史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表亲,他为人正直、不卑不亢,医术也相当了得。
所以,当一个大夫劝病人把希望寄托在迷信之上,那么就说明这个病人基本上是治不了了。
朝廷院史都没有办法,那整个大丰国还有人能治好玉珠这股子风邪之病吗?
萧贵妃的手指都快被她掐出血来,真是晦气死了,帝修炎快回来了,珠儿却出了这档子破事。
她甚至有些隐隐怀疑是裴玉珠平时虐杀的宫女太多了,也许是那些冤魂过来报仇了。
这时裴玉珠凄惨的叫声再次传了过来:
“我不活了啊,我的脸可怎么办啊?我要毁容了啊。好痒啊,母妃、哥哥,你们干脆给珠儿一刀吧。”
很明显,萧贵妃又让人把裴玉珠的手绑起来了。
裴玉珠手不能抓,指不能挠,痒入心骨,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萧蓉恶狠狠地骂道:“别胡闹,本宫跟辰儿定能治好你。”
裴墨辰还算冷静,他命人把城内和近郊的江湖名医都寻了过来,给予重金,想要快速治好妹妹的顽疾。
只是,江湖名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来之前皆是信誓旦旦、把脉时却又全部愁眉苦脸。
“吾等技艺不精,还望王爷恕罪。”
医者们摸着裴玉珠那杂乱无章的脉相,连诊金都不敢收了,急着溜之大吉。
裴墨辰也没有过多迁怒于人,仍然付了诊金。
他的眸子越来越深,无奈之下只好请来了钦天监和萨满法师,试图看看天意。
显然,全部无功而返。
因为裴玉珠的红疹根本不是什么湿热引起的,而是中毒呀。
这个毒名叫“幽谷莲”,是用各种名贵的毒药精心熬制而成。
制药人是慕婉妍的师傅子瑜道长,药无色无味,中毒后很难被人察觉。
裴玉珠被人强行灌下下安神汤,总算安静下来,才昏睡了过去。
裴墨辰和萧贵妃彻夜未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
……
是夜,丑时,身轻如燕的香芹又来下药了呢。
这次的药粉,她下了足足两包的量。
可想而知,第二天的清晨,永梦殿内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这回不光裴玉珠,就连平时皮糙肉厚的宫人们都完全忍不住了。
个个哭天抢地、肿胀难忍,痒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宫墙上。
白玉膏已经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裴玉珠的脸肿成了一个猪头,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萨满法师在屋子里跳来跳去,时不时往裴玉珠和宫人身上洒些“圣水”,最后把人淋得湿透,也没有看出来有什么效果。
慕婉妍拿了几个瓶子——寒玉兰月膏,带着香芹,扬着笑意,飘飘然去了永梦殿。
纵使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当看到裴玉珠那跟被蜜蜂蛰了一样的大脑袋,慕婉妍还是差点不小心笑了出来。
真是抱歉,没想到重生后,她第一个报仇的对象竟是裴玉珠。
慕婉妍忍住笑意,关切地把寒玉兰月膏呈上。
“珠儿妹妹受罪了,我这边有一款上好的止痒祛湿膏。是我们西昌的特产,不知道能不能帮妹妹缓解病症?”
“滚开,谁要你这个西昌女人来看我笑话?谁要用你的祛湿膏?我看你巴不得本宫死去才高兴。”
裴玉珠一看到慕婉妍,就把头别了过去。
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她一点不想让慕婉妍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
萧贵妃假装呵斥了裴玉珠一声:“珠儿,太不像话了。”
然后,又转过头轻蔑地对着慕婉妍说:
“就连我们大丰的张院史都没有办法治好珠儿,婉妍就不要过来添乱了,本宫心烦。”
女人的脸就是女人的命,她不可能随便把裴玉珠的皮肤让西昌慕婉妍来开玩笑。
裴墨辰适时走上前,握了握慕婉妍的手。
“婉妍,你先回蒹葭阁,本王现在很忙,晚点再去看你。”
显然,这里所有的人,谁都不把西昌的医术放在眼里。
但是,这毒是慕婉妍下得呀。
慕婉妍也不生气,她默默走到一位满脸红肿、病症跟裴玉珠一模一样的宫人面前,缓缓蹲下身子。
拿出寒玉兰月膏,在她面前晃晃。
“我想帮你上药止痒,你可否愿意?”
那宫人此时已经痒得挠破了皮,一张脸血呼呼的。听到王妃娘娘要帮自己上药,立马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连连点头。
“愿意,愿意,奴婢已经痒到恨不得投井了,现在只要有东西能解痒,即便是砒霜奴婢都愿意去涂。”
她朝着慕婉妍磕了一个头,“娘娘菩萨心肠,快点赐我一些神药吧。”
萧贵妃不悦地瞪了一眼宫人,没出息的贱蹄子,西昌丫头一瓶膏药就把她收买了。
慕婉妍听完那宫人的话,温柔地点了点头。
她命香芹取来纱布棒,从瓶中抠出一大坨药膏。
正要往那宫人脸上涂时,香芹喊住了她。
“主子,伤口污秽,还是让奴婢来帮她们上药吧?”
香芹看着那满脸是血的宫人,自己都觉得恶心,岂能让人家污了郡主殿下的玉手?
慕婉妍听罢摆摆手,“无碍,我亲自来。”
她本来报复对象是裴玉珠一人,现在无端连累了这些无辜的宫人,多少有些愧疚在心上。
而裴墨辰这头,他听到慕婉妍说要亲自给婢女上药,心中一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似的,很闷。
她怎么会愿意帮低贱的宫女上药?
好歹也是西昌国的一位郡主。
那仆人满是血污的脸,她怎么会不嫌弃?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慕婉妍的动作给深深震住了。
只见慕婉妍眉头微皱,轻轻地拿起药膏,细致地为宫女涂抹。
眼神始终是那么温柔,没有半点的高傲与冷漠。而且生怕弄疼了病人,慕婉妍每涂一下,都会柔声地询问:“疼吗?要是疼就告诉我。”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温暖而亲切。
吹到了宫女的身上,更是掠过了裴墨辰的心间。
宫女们一个一个上前,慕婉妍的额间已经有细汗出现,但是她丝毫不嫌累,不厌其烦地替宫人上药。
连外袍的袖子滑落,露出半边莹白如玉的肩膀都浑然不知,美得耀眼,柔到窒息。
越是残酷冷血的男人,就越是受不住那种骨子里都透着善良的女人。
裴墨辰的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快要醉倒在慕婉妍的柔情似水下了。
那种和煦的、优雅的、贤惠的光芒,把他的心烫到生疼。
除了洛洛,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裴墨辰的心跳如擂鼓。
他好像动心了。
好像有点不舍得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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