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暧昧
温廷均做了一个很深的梦。
梦里面他坐在自家院子里，拿着刻刀正在一块木头上刻自己的名字。
他的少年时代是从无忧无虑，潇洒肆意中度过的，母亲是书香世家出身的知识分子，父亲又是传统行业出身的业界精英。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停止于在他的十六岁那年，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他最爱的母亲离他而去，他被迫离开喜欢的学校，和朋友断了联系，无数破碎的画面像串在一起的影片，飞速倒退，离他越来越远。
然后画面便停留父亲整日郁郁寡欢，最后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攥着他的手说：“廷均，要记住你的誓言。”
梦境戛然而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四周漆黑的环境，远处出来模糊的声音，他听不清。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随后，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声音在叫他师父。
温廷均从梦中醒来，他睁着蒙眬的双眼，视线触及到天花板，他感觉到自己有点热，脑子也沉沉的，他下意识地动一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攥住了，他没有力气抽出，只能歪过头，却看见陶安格一张白净的小脸趴在自己的床铺旁边，一双手紧紧地握着自己。
陶安格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只是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秀气的眉微微皱着。
温廷均后知后觉地想，安格怎么会在这里？
他神志渐渐清晰，心想，一定是温叔告诉了陶安格自己生病的事，这丫头才在这个时间不管不顾地跑来。
真是个傻丫头。
这么晚，又这么冷，还跑了这么远的山路，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温廷均这样想着，心里一动，慢慢地伸出抬起另一只手，想要触碰陶安格。
他还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动作很慢，也很轻，手指轻轻地从她的脸颊擦过，温热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温廷均有一霎那的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发烧的原因，让他的心跳有些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清淡，然后默默地收回手，再次合上眼，那一刹而过的急促，在寂静无声的黑夜，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
许是睡得姿势不舒服，她醒的很早，天还没有完全亮，院子里的树枝上在昨夜落了一点薄雪，阳光一照，便全化了。
陶安格看着熟睡的温廷均，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温热触感，说明已经退烧了。
她昨晚特地查过，肺炎最严重的现象就是高烧，只要不烧，再养几天，基本就没什么大事了。
为了保险，陶安格还是决定给温廷均量一下提问，她跑去书房拿药箱，翻来翻去，却只翻到一支普通的温度计，她甩了甩，准备给温廷均量体温时却犯了难。
塞进嘴里吗？
那会把师父吵醒，而且也不太卫生。
塞进腋下吗？
可她需要解开温廷均的衣服……
她还从来没给男生脱过衣服，一想到要给师父脱衣服，陶安格那张白嫩的小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甚至还有隐隐发烫的趋势。
不行不行不行。
她摇了摇头，她怎么能对师父有这么不健康的非分之想呢！这太荒唐了。
时间太早，温叔和陶映辉还没醒，她又不能吵醒他们来帮忙，但这种事又不能拖，还是早点量比较好。
就当给老爸换衣服，夏天的时候她也看过陶映辉不穿上衣的模样啊。
她下定了决心，于是伸出手。温廷均身上穿的还是长衫，扣子在胸口的右边。陶安格的手指在扣子上轻轻拂过，几颗扣子便被她解开，露出了胸膛上一块肌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样解扣子的方式很暧昧，就像电视剧里妃子侍寝的时候，也是这么给皇帝解扣子的。
思绪又开始跑偏，陶安格的双颊发热，心跳也越来越快，在安静的清晨里打着鼓，别人听不见，可她自己快被这声音敲晕了。
陶安格轻轻的把温度计塞进温廷均的腋下，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那一点点的春光，塞好后，迅速转过头，紧张地吐着气。
她掐好时间，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回头，把温度计拿出来看，确定不烧了，她开始把温廷均长衫的扣子再一颗一颗系回去。
陶安格坐在床边，低着头，手指的动作很轻。
油灯燃尽，天也亮了。
陶安格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细细打量着温廷均。
即使是闭着双眼，那双眉眼依然可以看出十分好看，鼻梁高廷，嘴唇虽薄却不失厚重感，唇峰微翘，让人很想触碰。
扣子系好，陶安格那点紧张的小心情才开始平复，虽然她干的是正经事，可总有一种未经允许，便偷偷占了师父便宜的心虚感。
温廷均一直熟睡，陶安格决定去厨房弄点吃的，这样师父醒来后不至于空着肚子。生病的人不能碰油腻，她决定煮点白粥。
白粥很简单，所以她就决定不去打扰厨师了。
厨房里天天更新食材，不多，但足够新鲜。可这都不是她要的东西，她挖了一勺米扔进煮锅里，淘米，过水，再接水，然后开火开始煮，为了避免糊锅，每隔两分钟她就用勺子搅拌一下，慢慢的，颗粒分明的米粒开始膨胀，变成粘稠质地的稀粥。
厨房里还有鸡蛋，陶安格又顺手煮了几个鸡蛋，一会儿拿给老爸路上开车吃。
都准备好了，陶安格端着鸡蛋和稀粥回师父的房间。
这会儿，正好陶映辉和温叔也睡醒了，几人在院子里碰见。
“怎么样了？”先问话的人是温叔。
陶安格如实说：“已经退烧了。”
温叔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听了这话总算是放下了心。
三人进了房间，温廷均还躺着睡着。温叔找来了医生看看情况，安排吊今天分量的水。
等待的过程中，陶映辉说：“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爸，开车注意安全。”陶安格把煮好的鸡蛋放在他手里，“我刚才厨房煮的，一会儿路上吃。”
陶映辉为难地看着她，开口：“廷均现在状态也稳定了，安格你先跟我回去吧，等考完试我再送你过来。”
陶安格立刻拒绝道：“师父才刚好，还不算稳定，我担心他，不想回去。”
温叔也在旁边劝道：“是啊，有我照顾廷均，没问题的，你马上考试了，别因为这个事耽误了复习。”
“可是温叔你年纪大了。”陶安格说，“天天熬夜身体怎么受得了。”她转过头对陶映辉说，“爸你放心吧，考试那天我肯定回去。”
至于复习不复习的事，她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啊，担心师父的心情已经占据了她。
陶映辉见劝不动，也没办法了。
这时，一道沙哑又缓慢的声音传来：“安格，别耍性子，跟你爸回去。”
温廷均醒了，因为发烧身体里极度缺水，他的嗓音很哑，说话节奏也很缓慢，有气无力的。
陶安格立刻扑到床边：“师父，你醒了？”
温廷均闭着眼，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再次陷入混沌的意识前，他又说了一句：“别小孩子气，跟你爸回去。”
温廷均尾音越来越弱，再次陷入昏睡状态。
“什么情况？”温叔焦急地问道。
医生已经吊好水，说：“不要担心，只是发烧后的虚弱而已，现在是恢复期，病人需要睡觉来恢复身体的机能，如果他饿了就给他吃流食，渴了就喂温水。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温叔连忙点头：“好好好。”
陶安格盯着温廷均有些憔悴的面容，抿了抿唇。
陶安格最后还是没跟陶映辉回去。
陶映辉叹了口气，然后开车独自返回了临川。
这期间，宋天已经敲了不下十次陶安格家的门。昨夜陶安格回复他一句有事后，就关了机，不管他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
跑到对面去敲门，开门是李春华，李春华告诉他安格的师父生病了，所以她爸就带着陶安格进山了。
大跨年的半夜跑山里去了。
陶安格真有你的。
宋天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大半夜坐在自己家卧室里，看着早就准备好的烟花气球，全都成了无用的垃圾。
这次开门的依旧是李春华。
“阿姨，安格还没回来吗？”宋天探头往里面望了望。
李春华有点无奈，劝道：“小天啊，你这么找也不是个事，这样吧，等安格回来，阿姨让她去找你好吗？”
宋天也知道自己过于频道的打扰确实很不礼貌，但他还是说：“阿姨你知道安格她关机了吗？”
李春华却十分放心地说：“山里面信号一直不太好，安格师父病了，肯定也很忙，手机没电忘记充了也很正常，她在她师父那肯定很安全，何况她爸还在呢。你就不用担心了，快回家学习去吧，不是快要期末考试了？”
李春华都这么说了，宋天要是再纠缠那就成无理取闹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家，看着陶安格最后给他发的那条“我有事”的消息，继续生起了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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