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李渔接过果酒，仰头喝了一口，问苓芳道：“你家在哪里？还有几口人？”

        苓芳低着头，她是人笨了点，但不至于猜不到李渔的企图，道：“我从小被卖到李府，我已经十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十五年。”李渔沉吟着，苓芳的头越发低了下去，眼眶已经悄悄红了。

        “你回李府吧。”李渔又复躺了下去，他索性将眼一闭，不说话了。

        苓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分明以往公子还教她识字读书，怎么出了府，就变成了很嫌弃她呢？

        “公子不要苓芳了。”

        李渔突然起身，朝不远处的一个薄饦面摊子走去，听到苓芳的话，道：“你现在回李府还来得及。”

        “公子，苓芳做错了什么吗？”苓芳忙追了上去，她心里有着不解，很疑惑，甚至还有一丝她没有察觉的委屈。

        “老板，来一碗薄饦，多放辣，多放葱。”

        “公子您请坐，好嘞！”薄饦面馆的老板是一个老汉，在这里做薄饦已经十几年了，发须皆白，只见他利落地将揭开锅盖，热腾腾的蒸汽一下汹涌澎湃。

        “你吃不吃这饭？要吃的话我给你叫一碗，你吃完尽快回李府去。不吃这会还能赶上饭点。”

        一碗热腾腾的薄饦端了上来，红彤彤的辣椒与绿油油的葱末洒在上面，李渔一挑筷子，就要入口。

        “我不吃。”苓芳张了张口，呐呐道。

        “不吃，就快点回去吧。”

        苓芳红了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见李渔脸色一变，半晌才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公子不要苓芳了。”苓芳瘪着嘴，眼泪更加汹涌了，李渔头没有往她那边偏，吐了一口胸中郁闷之气，“麻烦。”

        “公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会洗衣裳还会做饭还会做鞋袜做衣裳…”苓芳扳着手指头，罗列了一长串活计。

        李渔反问道：“难道这些我不会做吗？”

        “公子你还会做鞋袜做衣裳吗？”苓芳奇道。

        李渔一噎，恼道：“我不会做难道我就不会买吗？你哪来的那么废话，有这个时间，你都回李府去了！”

        “可是，公子你哪来的银两…”苓芳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李渔冷冷地道，侧头看向苓芳，“你还不走？”

        “苓芳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苓芳唯有一死了！”说罢，苓芳往旁边的一个石柱撞去，李渔伸手一捞，将苓芳揪到了面前来。

        他怒容还未消散，刚要说话，只听那老汉摇头道：“你这小丫头，做什么要死要活，千年王八万年的鳖，好死不如赖活着！”

        苓芳眼眶里的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李渔哑然了半晌，才慢慢道：“你真是个犟种。”

        她低下头去，道：“我才不是…”

        李渔扔了八个铜板给老汉，转身又躺在石阶上了，老汉瞧着出奇，问道：“公子这是晒太阳？”

        他闭了眼，没有搭老汉的腔，老汉有点讪讪，转头抹桌子去了。

        太阳晒着，李渔通体百骸都舒展了不少，苓芳蹲在一边，一句话也不敢说，她知道李渔是生气了。

        “你说什么？”听到刘妈从外面传来的消息，大夫人陈氏不可置信地道，“他竟然去要饭了？”

        “这是真的，夫人，咱们府里的采办出去买菜，瞧见了。”

        “我又没有苛待他。”大夫人陈氏不知为何，有一点心虚，“他走的时候，账上给支了五百两银子。”

        她知道李渔没有要。

        “难道他这是要报复我？”陈氏端着的白毫银针，忽然咽不下去了，又惊疑道：“可是是他自己提出的要走的！”

        “又不是我赶他出去的。”

        “夫人菩萨心肠，那渔公子不过是一个顽劣懵童，不懂夫人一片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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