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学会自责

宛城西边的黄泥滩是方宛的家，也是图老六的住宅。由于此地多为黄泥，肥沃潮湿，在一湾清泉的冲刷之下形成一个月牙形状的泥滩，故为黄泥滩。

        图老六特意把房子建在黄泥滩的最中心部分，每当傍晚时分夕阳余晖斜着打下来，仿佛有一种住在月亮之上的错觉。不过这里远离市区，地势偏僻。风水虽好，但不知者众。

        简单的说，这里不适合常人居住，更适合侠士归隐。

        估计当时已厌倦争斗的图老六也是想要归隐田园，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

        图老六第一次见到方宛的时候她才五岁，而且身染重病，发着高烧，看起来十分虚弱。一对姓方的老夫妇把她送到图老六面前，说是一算命的指引他们送过来的，只有图老六这里能够救这个女孩儿，并且希望图老六收这个女孩儿为徒，说是将来定有大作为。

        据那对老夫妇自己说，这个女孩儿是他们在五虎山烧香拜佛时捡到的，当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本来想送到寺庙去找回父母或者有缘人，但两天过去都没有音讯。再看这女孩儿胖胖嘟嘟的圆润可爱，甚是招人喜欢，碰巧这对夫妇又无儿无女，于是他们就决定把女孩儿带回家抚养，即便他们年纪已经很大了。因为他们姓方，又是在宛城捡到的这个女孩儿，所以他们就给她取名方宛。

        他们还说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就是在刚捡到方宛时她的手上就戴着一个玉镯子，怎么都取不下来，而且这几年随着方宛年龄的增长，玉镯子似乎也在跟着变大。现在方宛已值豆蔻年华之际，镯子依旧形影不离的戴在左手手腕上。

        图老六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个镯子的确是在跟着方宛一块儿长大。他也问过方宛关于镯子和她亲生父母的详情，可方宛当时只是个孩子对此一无所知，但仅凭她手上的玉镯子就可以判定方宛的家世绝不是那么简单。

        还有就是这些年来图老六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当初给那对姓方的老夫妇指点迷津的算命先生究竟是何人？为何那人单单引他们把方宛带到这儿来？方宛当时感染的只是一般的传染流感而非不治之症，为何偏要故弄玄虚？再加上方宛手上的镯子和家世，这一切的背后到底又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可能，这些疑问只有交给时间来解答了。

        在方宛拜入图老六门下两年后，这对老夫妇就相继去世了，方宛对此印象不是很多，但很深刻。

        每年清明节方宛都会去老俩的坟头给他们上香扫墓，也算是报答他们当初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与方宛不同，师姐叶子晴是正儿八经拜师入门的。叶子晴是图老六的好哥们叶萧的女儿，临终之前把女儿托付给图老六。

        那一年，图老六刚喝过叶子晴十周岁的生日酒。

        那一年，图老六的腿还没有瘸。

        原本想打算孑然一身的图老六就这样以不可回绝的理由平添了两个女徒弟，不过也好，一来可以传承自己的弑神刀法，那是自己的毕生所得，带进棺材实属可惜；二来有两个古灵精怪的徒弟，生活也不至于会枯燥，说不定老了之后还可以给自己送终，也算是一举两得。

        图老六一开始是全心全意地传授武艺，但渐渐地他发现叶子晴和方宛两人有很大的不同。

        叶子晴是那种拼命三郎的性格，什么事都要力求完美，做到极致。不管教她什么，她都是练得最刻苦的，虽然有时候性子比较急，没有真正的领会招式的要领，但身上的那股狠劲让人不寒而栗。

        而方宛则和叶子晴正好相反，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每次图老六让她练功她都会以各种奇葩的理由偷懒，就算勉为其难的用心练起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图老六拿她没办法，总能在生气的时候被她哄得什么脾气也没有。图老六纵容方宛除了她古灵精怪的性格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方宛的脑筋特别灵活，不管教什么她都是一学就会，而先入门的叶子晴则要消化很久。

        其实图老六自己也知道，方宛天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只要她想学，就没有什么可以难住她的。与其赶鸭子上架逼她悬梁刺股的痛苦学艺，不如放任她现在的玩世不恭，让她自己选择成长。可能成凤与成虫之间就只差一个转机而已。

        “是我太着急了，不该让你们去冒险。”图老六一口喝下大半碗酒。

        叶子晴看出图老六的自责，急忙说道：“不关师傅的事，是我没保护好小宛。”

        “跟你们都没关系，是我自己自己学艺不精，害了自己不说还差点连累了师姐。”方宛一个劲地安慰，“师傅，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练功，听您的话。”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知道后悔还来得及。”图老六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若有所思，接着又问：“你说救你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莫纨羽！”

        “在宛城没听说过这个人，会不会只是从宛城路过的。”叶子晴用手托着下巴，淡淡地说道。

        “如果只是路过，就不会出手救小宛，而且更不可能在宵禁的晚上出现。”图老六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这是图老六专用的酒碗，一碗能装一斤酒，就这简单的两口，一斤酒就下了肚，难怪别人都称其为图老酒。

        “对啊，现在这个时期都已经封城了，应该不会有外人进入的。归一盟和警察局的人把守得很严。除非，他是一直就在宛城。”方宛瞪大着眼睛，用一种惊喜的语气说着，“今天在街上看见的那几个像道士一样的人应该也是如此。”

        “说来也怪，越是宵禁封城，怎么感觉宛城街头上的外来人越来越多了。”叶子晴说道。

        “只怕未必是人。”图老六又倒满了一碗酒。“从今天开始，晚上你们不许再出门，给我在家好好练功。”

        “不是吧师傅，都取消宵禁了还不让出门？我还师姐还打算去步行街逛中秋庙会呢！”

        “什么庙会也没有自己的性命珍贵。”方宛和叶子晴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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