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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章七年之痛


原本定的夜里离开,半途却出了岔子,好在落翎够给力,哄得其他人乖乖喝下兑了蒙汗药的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师叔,这位是?”客栈门口,落翎望着一陌生男子疑惑开口。洛清源也感到头疼,怎么把这货给忘了,不是说回宫复旨的吗,这么快?!

        “这是我的朋友,顾临安。”人来都来了,一时半会也赶不走,洛清源抚着额头,满脸无奈,“顾官爷,你这会不应该在宫里吗?”毕竟皇帝身边红人,应该时时刻刻陪伴左右,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我与皇上告假出来走走,何况我府邸在皇宫外面。”顾临安风度翩翩,微微笑着跟落翎打招呼,“姑娘你好,我是歌儿朋友,在下顾临安。”

        “歌儿是谁?”落翎并不排斥这类翩翩君子,难得掩起女汉子本质,乖乖巧巧。

        “是源儿,我与她一同长大,习惯了叫她以前的名字。”

        “师叔,你还有个一同长大的朋友?不是孤儿吗?”落翎不解,凑到洛清源耳边,顺利得到后者一通鄙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孤儿了?”脑补能力不要太强。

        “顾官爷,皇上同意你…辞职,咳,告老还乡了?”

        “皇上没有同意,说我还年轻,现在告老有点早。”听他这么说,洛清源心中窃喜,就知道能当上皇帝的都不是一般人,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走,然而不待她窃喜完,顾临安接着道,“不过皇上也感念我这几年奔波劳累,特意给了我一年的假。歌儿,我现在有时间陪你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顾临安轻车熟路打算牵小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慕歌几步上前横在二人中间,语气不悦,脸色不好,依旧一言不发。

        “顾官爷,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你这难得休假不如在家好好休息。”在慕歌发飙之前洛清源赶忙堆笑将他稍稍推远一些,生怕他一个脾气暴躁就把顾临安给干掉,落翎心如明镜,觉得在慕歌记忆残缺之时冒出个青梅竹马,也是有点难以言喻,便对慕歌生出些同情。

        “你怎么总是对我如此生分,我都不在意你身边有别的男子。”顾临安临界爆发点,不顾洛清源抗拒脸色上前把人小手捉住,握在手心摩挲,“歌儿,你忘了我不在乎,你别一直把我往外推可以吗?我们少时便相依为命,我一直等你,我只剩下你了,你若再不要我这世上我找谁依靠。”洛清源原本猛力往外抽手,陡然听到他这委屈带着哽咽的声音,心里瞬间软了。

        “我,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只是,我要去的地方真的非常远,而且很危险,你跟着我会有生命危险的。”这个是实话,南疆怎么说也是魔教总部,而且她不想让顾临安知道他一直敬重的陆伯伯和爱慕已久的摇歌都是魔教的人,也不想让他看到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临安,我不想耽误你,你有大好前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家世背景才能相貌俱为上佳的人才配得上你,我只是个小老百姓,你真的不用为了我这样…”事已至此,洛清源决计不想再看他越陷越深,所谓“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索性趁今天把话一并全说了。

        “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我们可以做朋友…”

        “做什么朋友!”顾临安霸气一扯直将她扯入怀中,落翎见情况不对忙生拉硬拽把慕歌拖离是非之地,她相信洛清源会有分寸,也相信她对慕歌的真心,有些话说清楚了才好,在一段感情里最后总有抱着遗憾离开的人,这都无可避免。

        “临安,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洛清源拼命推拒,也不知道顾临安看起来文弱书生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骨血,顾临安越抱越紧,口中呢喃挽留,“你说过的,此生非我不嫁,你说想让我陪你一辈子,是你说的!”

        “我…”洛清源实在不知要如何辩驳,这些话都是摇歌说的,可她不是摇歌,不懂他们之前有什么样的牵扯,顾临安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陷得很深,而那个发誓陪伴他永远的人已经不在,他们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你如果当初没有对我说这些话,我早已娶妻生子,又何来如今这狼狈样,歌儿,你既许了终身就不能言而无信,我不在乎你喜欢的是谁,你只要让我陪着你,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临安,你不必如此谦卑,你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子爱你疼你,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可能再分出多余的爱给你,我不想耽误你。”

        “可是明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什么选择他而不要我。”顾临安总算良心发现将她放开,改为捏住她双肩,洛清源看他眼眶泛红又是不忍,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感情之事,没有先来后到。”如果她没有碰到慕歌,如果没有跟他回沐城山,如果她一直待在顾临安身边,或许会被他的柔情感动,可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她来这异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慕歌,从此心甘情愿将他放在心尖疼爱,好巧不巧,刚好缘分到了。

        “可你明明说过…”

        “临安!”洛清源抬眼看他,难得正经严肃,“有件事我不想瞒你了。”看到顾临安越陷愈深洛清源心有不忍,下了决心,道,“我不是摇歌,我只是借住了她的身体,你心念的摇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顾临安红着眼睛定定看她,半晌后哽咽道:“你若不想见到我直说便是,何必编出这些谎话来骗我。”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或许你觉得难以置信,但这就是事实,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在南疆魔教有一种禁术,可以移换两人魂魄。我叫洛清源,我承认之前都是骗你的,我没有生过大病忘掉一切,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摇歌…临安,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们总要面对这一切,摇歌不会回来了。”她转过身不去看顾临安那备受打击苍白无血的脸色,狠心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随缘吧。”

        顾临安愣怔当场,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洛清源的背影随着客栈大门的关闭而消失在视线中,才旁若无人痛哭起来,他等了摇歌七年,七年哪,自父母过世他便一直与摇歌相依为命,街里四邻都羡慕无比,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白日他在衙门赚钱养家,晚上回到家里摇歌便会做上一桌好菜犒劳自己,那时他们尚且年少,只等再大一点便下聘成亲,谁知天不遂人愿,摇歌失踪,一晃就是三年,再见到她时已将自己尽忘,说着“江湖不见”绝情无比的话语,一刀一刀扎在他心上。

        他难过的是摇歌忘了以前的誓言,忘了那些依偎相伴的时光,只用一个敷衍至极的谎言将他随便打发…原来,年少的誓言最是伤人,不能得到永远,只能分道扬镳……

        客栈内,洛清源神魂游荡,顾临安痛彻心扉的哭声一声声敲在心上,带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落翎站在不远处,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轻声道:“洛师叔,你没事吧?”

        洛清源如梦初醒,看到在她身后的慕歌脸色依旧不好,却没上前质问,这让她有些吃惊,方才看慕歌神色以为他会拔剑杀了顾临安,现在怎么突然这么乖巧。

        “没事,该说的都说了,给他点时间适应吧。”洛清源转身透过门缝看外面,顾临安已经离开,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心酸一番,她所有的记忆都围绕着慕歌,实在不知该用何种情绪面对顾临安,嗟叹之时不免又想起摇歌,她那一缕孤魂此刻又在何处飘荡,若是知道自己心上人受了这般委屈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好了,落翎,我们也该走了,慕歌,走吧。”

        “师叔,你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落翎不放心,感觉洛清源心不在焉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魔教不比其他,万一因为心绪不稳而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太憋屈了,“要不要推迟两天?”

        “不用,好不容易把黎络他们放倒,再推迟两天等他们醒了还不把我劈了,行了没事啊,我们走了。”洛清源尽力装出无事人的样子,拽过慕歌胳膊背上包袱开门离开,只叮嘱落翎好好照顾大家。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最后慕歌忍不住,借口她发簪歪了要给她重新别的时候开口搭话:“我知道是我心胸狭隘,你一路上都不开口讲话该不会还在生气?”

        “啊?”洛姑娘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没有啊,我生什么气。”天作证她真的只是单纯发呆。

        “不生气你一句话都不讲?”慕歌十分傲娇,连道歉都拐弯抹角,“你若是还在生气说出来就是,何必一直给我脸色看,顾临安那事我也有错,我们就此翻过,以后都不再提。”

        “你,这是服软了?”洛清源受宠若惊,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慕歌第一次给她道歉,虽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也值得庆祝一下。

        慕歌原想矢口否认,但看这几日她一直闷闷不乐,舔着脸应了:“如何,是不是不生气了。”

        “慕歌,我好喜欢你啊。”洛清源热情回应,张开双臂就搂住他脖子,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既然你主动道歉了我也没有不原谅的理,虽然我不知道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接受你的道歉。”说着张口就要亲亲,光天化日之下周围过路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慕歌脸皮薄轻轻将她推开,后者也不恼怒,只是挪到身后一跃跳到他背上,半撒娇道,“你背我。”或许真心相爱就像此刻一样,无论多坏的心情也会因为对方简简单单一句话而眉开眼笑,失了忆的慕歌不喜欢笑也不会讲肉麻的情话,却总能牵动洛清源心底柔软那处,总能不分场合让她心情愉悦。

        “好。我背你。”

        “慕歌,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她问的自然是对待顾临安那件事的态度。

        慕歌不语,背着她稳稳当当走着,洛清源伏在他背上,鼻尖充斥着熟悉让人安心的气味,不觉竟睡了过去。慕歌发现背上的人没了动静,传来细微鼾声,有些忍俊不禁,口中吐出极轻极轻的一句:“感情之事,你情我愿,若是今天换作是我,也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

        如此又往南走了几日,便到了叶寒笑说的草原外围的镇子,洛清源原本以为这镇子好歹算是进入南疆最后一个落脚点,虽比不上京都那般繁华,却也不至于这般贫瘠,与其说是一个镇子,倒不如说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庄,一眼望去都是泥土砌成的毛坯房,顶上搭着几撮稻草,一阵风过便吹落几根,有的屋顶已经露出泥质的底层,若是下场大雨,这些房屋怕是都会坍塌。

        “这里人好少,我以为是个相对繁华的镇子,没想到是这个模样。”洛清源与慕歌穿梭在仅供两人并肩同行的泥路上,旁边空地有几个小孩在玩蹴鞠,瘦骨嶙峋带着儿童特有的稚嫩,让她想起非洲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叶寒笑来这个地方要做什么?”

        慕歌停下脚步,洛清源不解,问道:“怎么了?”

        “前面。”

        她顺势望去,差点惊呼出声,慕歌眼疾手快将她嘴巴捂住带到一旁,前面那白衣蓝衫背着剑的少年肃然转身,东看西看并未发现可疑人影只当自己出了错觉,继续寻着可以居住的屋子,他那一身干净昂贵的衣饰跟这镇子的贫穷格格不入,旁人不知洛清源他们却知晓,白衣蓝衫便是御剑门的弟子服饰,那位少年,便是四年前在客栈遇到的御剑门掌门小弟子郑玄之。

        “他怎么会在这?”对于郑玄之,洛清源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那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晃长了这么大,比之那时愈发英俊,“御剑门的人出现在这,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他会不会在等叶寒笑?”

        “怕是如此。”

        “不对啊,叶寒笑比我们早出发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到?”洛清源心中疑惑,加之想起在客栈林书凌说的话,更加不解,“林书凌说叶寒笑是逃出御剑门的,郑玄之该不会是来抓他回去的吧?也不对啊,这郑玄之也打不过他啊。”

        “我们跟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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