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游离剑客篇6

破旧的茅草屋中，陈一凡正在用魔法修补着阿宁家房屋的破洞，因为明天就要离开的原因，所以陈一凡打算最后再做点什么。
  重新修筑了一遍房屋的围墙，又将顶上的茅草给换了一遍，陈一凡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老人家，您的午饭。”
  陈一凡将一碗米饭端给了老人，今天阿宁说有事要出去一趟，拜托自己在家照顾一下阿宁的奶奶，陈一凡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陈一凡做饭时看过阿宁家的那点粮食，就算一天只吃一顿也无法让两个人坚持一年，据阿宁说今年还是收成最好的一年，也不知道阿宁平常是咋过的。
  老人端起白粥喝了两个，抿了抿嘴唇后又将碗给放下，对着空气招了招手。
  陈一凡看出老人是有话想要跟自己说，于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老人家，有事吗？”
  陈一凡在这里已经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老人第一次对自己有反应，陈一凡之前都怀疑老人是不是选择性听不见。
  老人默不作声的抓住陈一凡的手，紧闭的双眼里尽流出一滴眼泪，接着凑到陈一凡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话的内容让陈一凡瞬间眉头紧皱了起来，甚至差点没控制好邪眼的伪装，但随即又慢慢的转为了平静。
  老人说完后便朝着外面指了指，陈一凡知道是想让自己去看看，但说实话，陈一凡并不想去。
  当初留在这里只是有点好奇阿宁这个丫头的事情，现在从阿宁奶奶这里知道了，却又感觉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老人家，这件事......不是我能管的。”
  老人在听见陈一凡的回答后，像是认命一般，放开陈一凡的手躺回了床上。
  陈一凡也感到很纠结，这确实不是自己该管的，那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屡见不鲜，但是一想到阿宁那个天真的丫头，陈一凡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老人家，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在听见陈一凡的话后，老人再次流出一滴热泪，嘴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陈一凡替老人关好门窗，朝着老人告诉自己的方向跑去，如果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
  田埂上，陈一凡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持续奔跑着，为了快一点到达目标地点甚至动用了魔法。
  在持续奔跑了一个多小时后，陈一凡看见了那栋老人所说的建筑，一处两层楼的大庭院，这里是阿宁舅舅的家，也是阿宁奶奶所说的一切悲剧的开端。
  阿宁的舅舅算得上是这一片地区的地主，周围的所有稻田都在阿宁舅舅的“保护”之下。
  陈一凡轻松的绕过看门的守卫，来到阿宁舅舅家的房顶，像这种地方的守备力量可以说几乎没有，只要陈一凡愿意，随时都能用魔法把这里给平了。
  但陈一凡认为没那个必要，自己跟这家人并没有什么仇恨，只是想来找一下阿宁而已。
  掀开房顶上的一块木板，陈一凡顺利的潜入了内部，这个家里的佣人并没有那么多，但是宅邸比较小的缘故，陈一凡还是得小心被别人发现。
  因为不清楚这个家的情况陈一凡也不敢乱来，万一这家里蹦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就危险了，所以还是得偷偷摸摸的。
  院子里，两个佣人正在闲聊，陈一凡躲在楼上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看见了吗？那个女孩又来了。”
  “又来了？那不是又可以捞一笔了吗？”
  “你小心被老爷知道了。”
  “怕什么，上次我那么做的时候不也被老爷看见了，老爷不会管这些，他巴不得我们这么干呢，这样的话那个女孩才会经常来嘛。”
  陈一凡听出来了，这两货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自己也不是，但这两伙明显心子更黑。
  不过好在陈一凡从对话中听见了阿宁应该在的位置，所以没空搭理这两个人。
  阿宁奶奶告诉陈一凡，阿宁的父母是被阿宁的舅舅害死的，这件事阿宁并不知情，而阿宁奶奶的眼睛也是那时候被弄瞎的，那之后阿宁舅舅就霸占了周围的所有稻田，并且一直压榨阿宁一家。
  阿宁为了养活奶奶需要粮食，而家里的那点不管怎样都够用，所以阿宁一直在找舅舅借粮食，但肯定不会是白拿，阿宁支付了模样报酬，阿宁奶奶没有明说，但是阿宁所能支付的东西......
  陈一凡知道这个世界很乱，所以只能告诫自己要有心存侥幸的心理，对人性保持一丝丝的期待。
  这个微不足道的期待终究是被打破了，陈一凡找到了阿宁，是在阿宁舅舅的书房内。
  此刻的阿宁穿着一件长衫，对，只穿着一件长衫，头发全部向上盘了起来，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陈一凡也再次看见了那些遍布身体的淤青。
  阿宁坐在床边一言不发，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陈一凡也是第一次看见阿宁那般空洞的眼神。
  在看见阿宁舅舅从浴室走出来的那一刻，陈一凡还是放弃了对人性这个词的思考，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些东西。

  左眼的瞳孔传来一阵剧痛，陈一凡知道这种感觉，是左眼的伪装失效了，邪眼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空中，是因为情绪稍微产生了一丝波动的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陈一凡想要杀掉阿宁的舅舅，但是这个想法却无法被实践化，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去杀掉他，如果只是单纯的找个理由，那么只是简单的为了钱财便好，但是......
  “阿宁，为什么这次想要钱？不要食物了吗？”
  “......”
  “哦，是因为那小子吧，呵呵，这个不行，你只是我的玩具，要是喜欢的玩具跟别人跑了的话我会很烦恼的。”
  “......”
  “你呀，不想他有事的话就乖乖照做，虽然他是魔法师，但终究只是一个人，要杀掉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哦。”
  “我，我会照做的，别伤害一凡。”
  “呵呵呵，乖。”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一凡放在门上的手又松了下来，或许，自己的出现才是最糟糕的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进去，陈一凡不知道阿宁会怎么想，也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阿宁，可能双方都会无地自容。
  从一开始这件事就不是自己该参与的，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就算要当什么正义人士，现在也太迟了。
  陈一凡默默的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宅邸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陈一凡静静的坐在树梢上，有些迷茫的看着地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待在这里，明明很想装作不知情，却......
  一个多小时后，陈一凡看见阿宁走了出来，此刻的阿宁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装扮，低着头快步走在走廊上。
  在下楼梯的时候，那两个女佣拦住了阿宁，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明显是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女佣开始上前抢夺阿宁的东西，另一个则持续扇着阿宁的巴掌。
  阿宁则是死死护住胸前的物品，直到半晌后，一个穿着打扮明显是小姐的人走过去呵退了女佣，接着一巴掌打在阿宁脸上才放阿宁离开。
  这一切陈一凡都看见了，也只是看见了，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阿宁一路小跑在田埂上，陈一凡则跟在后面不会被察觉的地方，直到阿宁离开回家的田埂，开始往林子里跑去。
  阿宁来到林子深处的水池旁，将怀里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接着快速的褪去自己的衣物钻入水里，拼命的揉搓着自己的身体。
  阿宁的身上此刻又多了许多淤青，心中的委屈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一边哭泣着，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一直在水里泡了一个多小时，阿宁才从水里站了起来，穿上衣服后又将那个布包抱在怀里，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一凡。”
  阿宁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看见了陈一凡，于是慌张的整理好情绪，微笑着冲陈一凡打着招呼。
  陈一凡看着阿宁的笑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涌起，这种笑容实在不该对自己做出来，太浪费了不是吗？
  “这个给你。”
  阿宁将怀里抱紧的布包递给陈一凡。
  “这是我这些年帮别人干活的报酬，就一次性取出来给你好了，因为一凡你帮了我很多。”
  阿宁腼腆的笑着，陈一凡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接下这个东西，因为还有一件事得让阿宁知道。
  “阿宁，老人家她，过世了。”
  阿宁手里拿着的布包掉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一凡，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
  “奶奶她......怎么会？”
  阿宁朝着屋内冲去，陈一凡也不知该怎么办，这件事对阿宁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陈一凡也是先一步回到家里便发现了这个状况。
  “阿宁......”
  陈一凡把手放在阿宁的肩膀上，不知该如何去安慰阿宁。
  “一，一凡，我，我只有一个人了，我，我该怎么办。”
  “阿宁，还......”
  “还有我”这句话陈一凡终究是没说出口，今天发生的事很多，对阿宁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偏偏在这种时候，陈一凡的内心会被封闭起来，开始将自己放在一个外来人的位置，对一切都感到疏远。
  阿宁趴在奶奶的旁边哭了很久，陈一凡也对现在无话可说的自己感到厌倦，每次都是在这种时候，自己会产生犹豫，要是果断一点不就好了，啧。
  陈一凡不记得最后阿宁是怎样从奶奶身边离开的，是以怎样的表情和语气请求自己烧掉自己奶奶的，只是对这一切感到麻木。
  老人的遗体在火光下化为点点灰烬飘向空中，也带走了这个女孩对世界为数不多的向往。
  那一晚，阿宁一直蹲在奶奶被烧掉的地方，陈一凡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都显得有些无力。
  直到天亮，阿宁才呆呆的站起来，从远处捡回那个布包，将他交给了陈一凡。

  “一凡今天就要离开了吧，这个，还请你一定带好。”
  “嗯。”
  “......”
  “阿宁，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阿宁摇了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好了，一凡快走吧，记得一定要注意安全。”
  阿宁强硬的推着陈一凡离开，陈一凡虽然还想再多待一会，但阿宁已经开始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陈一凡只能默默的转身离开，两人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
  拿在手里的这个布包，陈一凡感到格外的烫手，却不知该如何将它丢掉，也不知该如何将它打开。
  陈一凡记得以前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一句话：
  “小子，你当真什么都要置之度外，只保护那一个人吗？这样的你又能做些什么？明明那是你有能力做到的，为什么要觉得跟自己没关系，自己不应该插手别人的事情。”
  陈一凡知道那个人的意思，自己，对这个世界太冷淡了，对身边人的离开感到麻木，有时候真的好想，好想为别人活一次。
  陈一凡忍不住朝着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原本湛蓝的天空中升起了一缕黑烟。
  陈一凡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朝着阿宁家跑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果然，阿宁家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整间茅草屋已经被火海完全吞噬，陈一凡不敢使用大范围的魔法来灭火，那样房屋肯定撑不住，于是果断的开启风场冲进了屋内。
  此刻的屋内已经被浓烟笼罩，陈一凡索性直接开启邪眼查看屋内的情况，却并未在其中发现自己期待的那个身影。
  阿宁不在屋内？
  陈一凡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地方，立马朝着之前和阿宁看日出的地方跑去。
  脚下的风团不断炸开，思绪被打乱的陈一凡没办法完全控制住威力，浑身都被震的发酸。
  来到山顶，果然看见阿宁正躺在草地上，并且换上了那套唯一的便装，手里住着一株稻穗放在胸前。
  “阿宁！”
  陈一凡快步来到阿宁身边，双腿一时发软跪在地上，但是这都无所谓了，陈一凡急忙俯身抱起阿宁，从邪眼中将所有的魔药都拿了出来。
  陈一凡能感觉到阿宁还有呼吸，但是不知为何很微弱，陈一凡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魔药一股脑的灌进阿宁嘴里。
  “咳！咳！”
  阿宁被魔药给呛到开始咳嗽起来，陈一凡稍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的帮阿宁拍打着背部。
  “一，一凡。”
  阿宁灰暗的眼睛闪过一抹光亮，眼里掉出几滴泪水，抓住陈一凡的衣领大哭了起来。
  “我真的，真的好难受，我，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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