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孔繁在闹铃响起的前五秒睁开眼，起身换衣服，洗漱过后，拿起一旁熨过之后就挂在那里没敢动的军礼服，迅速换好。又抹了一把寸头，推门出去。
穿过薄雾弥漫的路，他到达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再过半小时，这里就会站满今年去参加校际联赛的学生。孔繁习惯提前来这里等着，看他们慢慢聚齐，又一起离开的样子。
alpha班的学生是最先到达的，领头是一个比其他人矮半头的女生，但她走起路来却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跋扈。
孔繁不禁哼笑一声，五个月里，本事长了，脾气更是长得无法无天。
程野柠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教官。”
他只好回礼。
等beta班的学生们也来齐，孔繁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给他们做最后的动员演讲。
“从这里出去，你们不再是你们自己，而是联邦军校的一个个代表。为校争光，当然是最好的，但更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孔繁的手在他们的脑袋上虚点一遍：“校际联赛中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导致无法参军的例子不在少数，所以你们要时刻注意。”
“首先你们会去历年都被当做初赛场地的c18星系，单兵侦查系、机甲系也在这里进行初赛。
通过初赛的学生会统一前往m570星系，决定第一场战地对抗赛的星球。没通过的学生会直接回校。
希望不会初赛刚结束就能再看到你们。”
下面的学生们都笑了起来，联邦军校每年的报名人数和决赛参与人数基本一致，初赛被刷是不会发生的事。
alpha班最后一批登机，而程野柠更是在队伍末尾，她趁着最后时机，跑到孔繁面前，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教官，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五个月的特训中孔繁对她付出了最多的心血，作为一个beta，要想赶上天之骄子alpha们的训练进度，她可谓是呕心沥血地日复一日，才勉强追上了最底层次alpha的体质水平。
孔繁自然也知道她的辛苦，霎时鼻头一酸，皱起眉，沉声呵斥道：“瞎跑什么！赶紧回去！”
程野柠知道他嘴硬心软，朝站在一旁的劳伦也敬了一礼，又对他们笑笑，才转身跑回队伍。
劳伦看着她轻盈似飞的背影，感慨道：“她真的成长了很多。”
孔繁听到孩子被夸了，扬起骄傲的微笑：“是啊，她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们把宝都押在一个beta上。”劳伦抱着手臂，语气里却满是自豪：“还是个女孩子。”
孔繁哼哼两声：“对对对。”
劳伦翻了个白眼：“不服啊？你看着好了，野柠肯定是我们翻盘的关键点。”
关键点程野柠一上飞船就睡着了，每个班都单独分隔了一间休息室，但三十几人凑在一起的谈话声还是有些嘈杂。
陆行风聊天时说到兴起，推推她：“嗨！醒醒！”
旁边同班的男生制止他：“别，你现在可打不过她。”
陆行风听到了大笑话：“好像我什么时候打得过她一样。”
程野柠醒过来，看了他们一眼。
只需一眼，便让周围人都感到一股后脊发凉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交谈。
“嗯？”
“没、没什么。”陆行风咽了口口水。
待她点点头又转身睡过去，众人才舒了一口气继续聊天，不过这时已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她。
“让你手欠。”男生捶了他一下。
陆行风往旁边靠了靠，心有余悸：“好在她是我们校的，不然怎么被她爆杀都不知道。”
广播声在“叮”后响起：“单兵作战系alpha班程野柠，请立刻到指挥室报到。”
程野柠“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甚至连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身体就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
“……程野柠，请立刻到指挥室报到。”
陆行风替她把皱巴巴的衣摆拉平：“去吧，挨骂去吧。”
程野柠习惯了他总欠抽，于是只瞥了他一眼，并未搭理，捋了下袖子和衣服出门。
飞船内部通道呈圆形，纯白色涂料，上下各有两道光源线随着人经过闪烁光芒。此刻正有小箭头每隔三米出现一次，指示程野柠向飞船顶端的指挥室走去。
走了五分钟，指挥室的双扇大门终于出现在面前，她再次整理衣着，深呼吸两次，将手掌悬空在门前五厘米处。
一条绿线倏忽划过，机械声响起：“程野柠，识别成功，正在打开通道。”
大门缝中发出一阵白气，缓缓向两侧打开，里面竟然露出星光璀璨的时空通道！
程野柠愣了一瞬，没想到联邦飞船的指挥部竟然不在船体内。她用中指指节在光脑上叩了叩，陆行风很快连上：“怎么了？”
“去指挥室要走时空通道吗？”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围了过来，透过小小的屏幕看程野柠那边的画面。
“哇，我还真没听说过。”
“这可是载客飞船内部啊，时空通道造价要几千万星币吧……”
陆行风难得严肃起来：“这个我没听说过，但是飞船……”
没等他说完，机械的播报声便再次响起：“单兵作战系alpha班程野柠，请立刻到指挥室报到。”
程野柠耸耸肩：“好吧，那我进去了，要是回不来帮我报警。”
“诶诶诶！”陆行风恨不得把手伸到那边去抓她，但她一个跳跃就栽进了通道中，瞬间消失不见了。双扇门也以迅雷之速关闭起来，生怕别人也跟进去似的。
程野柠从来没进过时空隧道，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更多还是新奇兴奋。虽然没有依托之物，但人的身体却保持一个舒服的姿态，顺着隧道飞速向前。她环顾四周，星环变幻，恍惚如星海中穿行。
一线白光突然放大将她环绕，程野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感知到周围的光线正常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办公室里。
深色木地板，与整面落地窗透进来的森冷雪光相映。窗外是无际的雪原，和几座连绵的山脉。
一个男人坐在桌后，正侧对着她抽一支雪茄。
周围没有一丝高科技的影子，她甚至以为看到了历史中古蓝星的画面。
男人转过来，朝她笑了笑。
他大概四十岁左右，面容并不瘦削，澄蓝的眼睛却显出少年的清俊，意气风发。
“程同学，请坐。”他伸手示意前方的沙发椅。
程野柠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这位先生，这里不是指挥部吧？您是？”
男人笑意不减，手在桌面一划，程野柠面前的桌子便向两侧打开，从下面升上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是我擅自做主，改变了隧道的落点，抱歉。”他轻松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抱歉的样子。
“哦……”程野柠尬住了，他这么磊落地承认拐（和谐）卖自己，她还能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自己在哪里了吧？”
程野柠向窗外瞟了一眼：“严寒天气，终年覆雪，银紫色恒星光芒，s78星系。植物矮小，可见明显山脉，是一个专做科研的小星球。”
男人鼓了三下清脆的掌，赞道：“很好。”
“左手惯用，食指与中指细长刀疤，眉骨处植入义体。颈中央有猎豹纹身。”
“非法赏金猎人组织头领，克洛先生，您不是应该在星联监狱中吗？”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意外她会猜出自己的身份。
“太棒了，太棒了！不愧是你！”
男人丢开雪茄，站起身朝她走来，贵金属与地面发出沉重的摩擦声。他的整条左腿和右腿膝盖往下都是义肢，金线流动在纤维中，发出莹莹光彩。
程野柠镇定地看向他的脸，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她敢确定资料中克洛没有任何腿伤，那么他就是私自接种金属义肢，违反了星联的《义肢移植接种规定》。只有某些亡命之徒敢做这样的事，但克洛……也确实可以称之为法外狂徒。
“程小姐，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父亲？”
程野柠微微皱眉：“没有。”
克洛当然看出她在说谎，微笑道：“如果你不愿意听，我当然不会多话。”
“呵呵……”程野柠勉强的赔笑了两声。
客观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称得上英俊逼人，他邪气的笑容根本引不起反感，只让人想入非非。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一种对峙的沉默的尴尬。
程野柠正义凛然道：“我是beta。”
再不说，他那浓郁的上品白兰地酒香信息素就要把她熏晕了。
克洛大失所望：“啊？”
他心想：看来情报有些遗漏。
“那就没办法了。”克洛眼睛眯起来，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孩。
程野柠从后颈到腰间瞬间激灵了一下，她第一次感受这种被捕猎者盯上的弱小食草动物的感觉。
转瞬之间，她的后颈插了一支圆柱体的针管，管底平面纳米级的触手深入皮肉，将紫红色的微粒源源不断输入。
程野柠想尖叫，想逃离，却根本做不到。她的肌肉被冻僵了似的，感知也被alpha恐怖的威压压制得不堪一击。
她被困在意识混沌的模糊中，不知过了多久……
针管拔离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弹了起来，随后便像一朵柔软的云，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克洛没管她，坐到了沙发椅上，打开光脑发信息。
【claw】鱼，你的消息不准确啊。
对面回消息之迅速令他惊讶，平日里三天都懒得回他一句。
【鱼】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他咋咋舌，年轻人真是暴躁。又看了一遍对方发来的信息，确实第一行就标明了程野柠的性别。
“啧，不过他以前有这么没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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