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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不惮采油忌赋税 自欲离塞思顾家


几周来,庆北油田,看似波澜不惊的石油市场,暗潮涌动,各矿业公司都在悄悄加大自己的投资,扩大生产规模,一时间井架排立,钻井队伍供不应求。争抢之下,日费渐次提高。
  由此水涨船高,其他如固井、测井、试油等油田辅助单位的施工价格以及材料供应价格也日新月异。这使得各地石油企业慕名而至,国企也好、私企也罢,无不是抢破头去庆北县石油办获取一纸批文,也就是庆北油田市场准入证,分一块蛋糕暂不奢望,分一杯羹的机会还是唾手可得的。
  夏不凡看石油办人来人往,平静似水的表情下,心花早已怒放。悸动的情绪随风摇曳之后,便是惴惴不安,是抽屉中渐次增高的小信封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夏不凡并非没有这种经历,他清清楚楚记得在延庆市做石进江秘书时第一次接受某单位的‘好处’时,手握信封时的心情,说不出恐惧还是激动,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已经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当然,彼时是小打小闹,自己终不是那个最后盖章的人,所受财物不过是人家想堵了自己的嘴也或不给添麻烦而已。随着次数的增多,时间的延续,两三个月后已视若平常。
  现今,自己终是成了那个执掌印签之人,但也正是成了执掌印签之人,终于体会到了上面再无遮挡之人的困惑。自己执掌全局就需风险全担,利有所属,责有所归,非异人任。
  没有挡箭牌,将自己暴露在风口浪尖的夏不凡,尽管知道欲壑难平必染心腹之疾,却无法按捺住自己对利益的欲望,只得自己劝慰自己,自古权财不分家,自己只不过顺其自然,轻取薄受,这等小利稀松平常,还不至于到罪大恶极的地步,再说自己是顺势而为,若受而不为,恐有怨责而行状告之事,今皆予事成,怎会惹取怪责,又行受同责,行贿之人不思己罪?
  昊北楼,韩若冰与邱牧阳忙得不亦乐乎,对于石油办传出的消息,两人虽皆疑虑重重,对这等捕风捉影的事情确难坚信不疑,但无风不起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两人还是绞尽脑汁运筹应对策略,防患于未然。
  韩若冰对邱牧阳提出的不管回收区块消息真假与否皆可借此机会将采矿权转让的想法深以为然。先不说石油行业本身的投资风险,但就去年故伎重演转让起山A区给张世铎的事情,隐患还在,犹使人耿耿于心,也并且自己早已为脱离庆北做好准备,现在唯有起山B区的去留问题让自己牵肠挂肚,否则潜身遁去轻松自如。
  又不是第一次打游击,捞一笔就走未尝不可,自己虽抱怨“哪还有什么好项目?”但实际上行业众多,岂能没有稳稳妥妥的赚钱项目?只要有启动资金,日进斗金不是梦,简单如孟凡千的超市计划就不错,稳扎稳打,必可堆金积玉。
  邱牧阳说:“既然有隐退之意,就要把现有的资产利润最大化,我始终觉得与尹伯的区块绑定销售是万全之策,既然吉丰、起山现有区块采矿权都来自于与泾川油矿签订的合同,延庆没有强行回购的处置权,我们两家完全可以捆绑在一起,也就是即便石油办相中了起山或吉丰其中任意一家的任意区块,都必须将所有区块一并购买,这样不但避免了好区块五抢六夺,差区块无人问津的尴尬局面,还能因规模性抬高销售价格。当然,尹伯要是想留下一个高产区块继续开发也未尝不可,卖区块时不涉及即可。”
  韩若冰说:“去年A区卖掉后,曾与尹伯签了个协议,一旦有事,他可以接手B区的采矿权,这样我们可以一无牵挂,利落走人。”
  邱牧阳说:“听你说起山的区块形同于尹伯白送于你,你这样做也算慈乌反哺,物归原主。知恩图报,这是私情,若形成绑定销售还需签订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再说你去年的假协议恐怕只涉及采矿权的全权委托,并没有涉及其后区块销售转让的条款。”
  韩若冰望了邱牧阳一眼,神情肃然:“怎么,你还欲贪求其利?”
  邱牧阳虎目圆睁:“大韩,你想多了,以你和尹伯的关系,你便不涉及销售条款,尹伯也不可能将其后的销售收入尽收囊中,总要与你以厚利,这自不必说,我是让你再有的合同更像个合同,而不是私底下的一个协议,权责不明,一切要详尽、具体化,要有法律效力。”
  韩若冰一笑:“看把你吓得,这么急于表白。”
  邱牧阳说:“有言‘合伙生意不能做,便亲兄弟也不成’,此话不假,你看豁达大度、襟怀磊落的韩若冰也开始疑神生鬼、妄生猜忌了。”
  韩若冰说:“逗你玩。”
  邱牧阳说:“你少恶心,枉咱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思来想去,终是比不过一个大长腿。”
  谢雨文立时作呕吐状:“老三,你真恶心。你俩同性恋吗?”
  说话的同时,韩若冰忙示意邱牧阳住口,他知道邱牧阳所说的‘大长腿’是指韩露汐。

  韩若冰有个恶习,喜欢把自己接触过的女子标新立异、触动人心的一面讲给邱牧阳听,以求在心理上战胜邱牧阳,叶子青的两点猩红让他念念不忘,韩露汐的柳腿拨云自是也在他炫耀之列。也莫怪邱牧阳恰好有个怪癖,记忆力超群,尤其是对美艳的女子更是洽闻强记,他很轻易地就勾勒出来一个胸以下全是腿的绚丽画面并牢记于心。
  邱牧阳刚才的画外音不过就是咱们穿开裆裤长大的,现在你跟我搞得利害得失,还不及与你只是露水情缘的韩露汐的感情。
  韩若冰自是被说到要害,毕竟自己上亿的资金都打给了韩露汐保管,如此安心落意、交洽无嫌,是两人之间只有普通感情能解释通的吗?他虽已给谢雨文解释清楚,但还是担心邱牧阳毫无讳言,勾起谢雨文的冥思深虑,进而节外生枝。
  还好,谢雨文意不在此,她抚了抚韩若冰的胳膊:“哥,协议没有权责条款,还是签订合同为好,老三说的没错,亲兄弟明算账,和尹伯也应如此,说到明处,总是比以后扯皮强,即便不扯皮,互生猜忌也生嫌隙。”
  邱牧阳说:“小嫂子说的没错,合同签订,有依有据,之后,循规蹈矩是本分,好让不争是情分。”
  韩若冰默默点头。
  对外人无需多言,对兄弟他豪爽惯了,肝胆相照又豪放不羁,可以说得上仗义疏财,对这番操作自是鄙夷不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但此刻连谢雨文都有如此说辞,他不得不考虑这个实际上早已是自己不离不弃的妻子的感受。
  谢雨文转头看向邱牧阳:“既如此,就尽快去找尹伯商谈这个事情,自是合同以及此后涉及的税费问题,还请老三咨询一二。”
  邱牧阳微然一笑,边起身边说:“这个活,非我莫属,交给我,马到成功。”
  韩若冰戏谑道:“不急,横戈盘马,总要给纵横驰骋的机会。”
  邱牧阳说:“守着嫂子,你显露流氓本性,露了马脚,小心嫂子给你个下马威。”
  继而,二人相视大笑。
  ……
  紫辰院9号楼,无所事事的邱牧阳终于勤快了一把,等顾影下班的时间,胡乱炒了两个小菜,熬了一锅稀饭,摆了瓶红酒。
  顾影进门时,他闻声而动,善气迎人,只唬得顾影惊喜交加。
  “作甚,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你说的,没什么事就不能让我的小情人高兴高兴了?”
  “平常都是我做饭的,你做我不习惯。”
  “你就当雇了个钟点工。”
  “钟点工是要付费的。”
  “那就随便付点吧。”
  “嗯,给……”
  “哇,2000元……噻,3000元。”
  “嗯,满意吧?”
  “满意,满意,一出手就这么大方,活该你有这么一个潇洒俊朗的情哥哥,羡慕死你了。”
  顾影笑不忍俊,探身就打,邱牧阳一把擒了她手腕拉将过来:“情哥哥本次前来本想图个色,未想还求了个财,这是你一个月的工资吧?”
  顾影揽了他脖子:“我自己留了800。”
  邱牧阳诧异道:“一个月800元生活费,你怎么够?”
  顾影说:“够了,我就吃个饭,不买东西。”
  邱牧阳又泛起一阵怜惜,他看了眼餐桌上的钞票:“跟着我,这么节俭,是我的耻辱。明天,拿这钱,去报名学个驾照。”
  顾影说:“学驾照做甚?又没车,再说我上班这么近用不着车的。”
  邱牧阳说:“听话,让你学你就学,车会有的。”
  顾影腾地起身:“邱阳,别给我买车哈,我不想......再花你钱。”
  邱牧阳又一把抱住:“不给你买新车,我的本田给你总可以吧?”
  顾影说:“那我也不要。”
  邱牧阳说:“我开烦了,想换辆车,这车卖给别人不值钱,还不如给你,你就算帮我一个忙了。”
  顾影说:“哪有这种帮忙的,你的车才开一年好着呢,你这样说就想我能坦然接受,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
  邱牧阳说:“是真的,我这车真没处安排,你帮忙哈。”
  邱牧阳不可能现在就告诉顾影自己已有离开庆北的打算,所有事情也仅仅是有想法,并没有到板上钉钉的阶段,若直说恐怕顾影会哭成泪人,此后在庆北自己和顾影相处的日子必是阴云笼罩,愁云惨淡,每日呕心抽肠岂不让自己的婚外情黯然失色?
  这个事情肯定要说,但需循序而进,自己想把要离开庆北后的事情悄悄料理好,给顾影一个相对无忧无虑的生活。感情上已不能奢求,分离是必然的,顾影终归要留在庆北,而自己终要回到沐平。但生活上,自己必须保障到位,以自己现在的身家不但可以让顾影衣食无忧,完全可以让其生活质量更上一个台阶。房子的事情已给顾影安排妥当,车子的事情小菜一碟,自己没必要带着延庆牌照的车辆回沐平,将本田留给庆北的顾影安安合适。

  邱牧阳不敢想象假如自己真的离开庆北留顾影一个人在庆北是什么场面,毕竟在这个世上她已无亲人。但自己着实又不能把顾影带往沐平,沐平的家,至少现在,自己还没有要解散的念头。顾影跟不跟自己走是一回事,即便跟自己走,自己又该怎么安排未来?这种离经叛道之事如何向父母及周围人解释?更况且家里还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自己也必是要去操心他的未来的,如此,想想便一头乱麻。
  当然,心中千头万绪的邱牧阳终是没有忘记谢雨文交给自己的任务,对于小嫂子的信任,自己必须尽心尽力。
  当卧室的床头灯亮起时,他没有立刻进入花前月下,而是把起山公司与吉丰公司欲绑定销售而签订的合作合同给顾影讲了一遍,问顾影其中牵扯到的税费。
  顾影毕竟是税政科人员,张口即来:“合作合同,双方约定好所占股份比率即可,尤其是一旦区块转让出售之后怎么分成要有明确条款,分成利润,会牵扯企业所得税,个人也会涉及个人所得税。”
  邱牧阳说:“其后一旦勘探权、采矿权转让会涉及什么税费,去年有过经历,但还是云里雾里,你再说的详尽些,最主要的是有无避税的方式。”
  顾影说:“如果是只转让勘探权、采矿权,不转让油井等其他资产、财产的行为,不征收印花税,也不涉及增值税;一旦采矿权与油井等其他资产一并转让还是应按照“产权转移书据”项目征收0.5‰的印花税,并按“销售不动产”税目征收增值税。”
  邱牧阳说:“除此之外还有税费吗?买方、卖方各说一下。”
  顾影说:“如果是只转让勘探权、采矿权,不转让油井等其他财产的行为,买受人也不用交契税;如果是采矿权与区块内油井等其他资产一并销售转让的话,买受人要按购置不动产交契税。而出让人需按销售收入减去购买采矿权时的费用再减去相关税费所得的应纳税所得额计算缴纳交企业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应纳税所得额减去应缴企业所得税得出的出让采矿权净收益金要按20%税率交股息红利所得个人所得税……”
  不等顾影说完,邱牧阳缩身钻进被窝,蒙了头半天不出来。
  顾影只好也缩身进去,钻入他怀中:“做甚?听蒙了?”
  邱牧阳说:“没有,我现在心里跟明镜一样,反正就是蚊子过去也要扳下一个翅膀下来呗。”
  顾影说:“为国聚财,依法纳税。”
  邱牧阳说:“你和冯凌说的一模一样。”
  “真的?”
  “那是,我当时还送她一首歪诗。”
  “甚歪诗?说来听听。”
  “是该给你听听,就是靠他打动冯凌,让她给你调工作的。”
  “哦,快说......快说。”
  “人忙庆北好谋财,挥麈苦教油藏开。
  不想衙门知我在,鸟飞还拔一毛来。”
  “甚歪诗?胡诌。”
  “那我现在就一本正经了哈,一本正经地劫色。”
  “嗯......别急……别急嘛,你先去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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