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之途
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春二月的一天晚上,河南怀州武德县酒封村老头田叟骑驴去河内府以南的女儿家。
刚出村没多久,田叟就感到有二人在后面跟着自己,便转身相问。后面的人说:“我们去河南府之北,很高兴与您同行。”
从小道拐上大路,二人还跟着田叟。田叟感觉不对,觉得二人非比寻常,于是下驴说:“我与你们不是旧相识,路上相逢,我看你们的样子不是吉祥宝气的人。现转上大路,当分别而去,你们若再跟随,我只有返回了。”
二人说:“我们只是羡慕您的德行,所以陪伴,假如您不愿意,我们就此告别,又为什么发怒呢?”
正在这时,田叟邻居的儿子从东面过来,问田叟怎么了,后者将原委相告。邻居的儿子说:“老人不愿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可东去,老人南往,不需相伴。”
二人说:“好。”随即东去。田叟则南往。
邻居的儿子西行还村,到家后没多久,就听到田叟家有惊叫声,赶紧跑去田家,问田叟之子。田叟之子答道:“我父亲去我姐家,计算时程,已到了,但为什么现在所乘的驴独自回来了?”
邻居的儿子感觉情况不妙,把在路上看到的情景道与田叟之子。二人一起上路搜寻,到刚才分手处,发现田叟已死于旁边的沟中。
唐代志怪小说的许多背景设定都是途中,又如晚唐裴铏所著《传奇》中的这一则:
唐文宗开成年间,书生卢涵家住洛阳,有一座庄园在万安山脚下。一日他前往庄园,走了十多里地,看到一片柏林,边上有新房数间。当时,日头即将落山,卢涵下马,见房前有一女子,梳双鬟,有媚态,自称为某将军守坟。
卢涵上前搭讪。女子称家中有好酒,愿与他共饮。
不一会儿,女子捧古铜酒杯而出,与卢涵对饮,并歌一曲:“独持巾栉掩玄关,小帐无人烛影残。昔日罗衣今化尽,白杨风起陇头寒。”卢涵听后,不禁觉得该歌阴气森森。
此时天色已晚,酒喝完了,女子便说回屋添酒。卢涵跟在后面,往屋里窥视。见屋梁上悬着一条黑色的大蛇,蛇身垂下。女子持刀正刺,血落杯中,即化为酒。卢涵战栗,仓皇上马,只听那女子在后面慢声轻呼:“须留郎君一夜,不得去……”
虽然鬼女请留的声音如此恳切,但卢涵还是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遇见了一只鬼!
在晚唐柳祥的《潇湘录》中,记载了一个更为恐怖的故事。
话说唐懿宗咸通年间,呼延冀被授予忠州司户一职,携妻上任。至泗水,遇盗贼,财物被夺,衣服被抢,甚至妻子头上戴的面衣也被掠走。
呼延冀和妻子顾不得羞,只能裸身往前走,寻找人家,讨件衣物蔽体。
天色将晚,路遇一老翁。老翁很热心,说他家就在前面林间,于是将夫妻俩带了回去。
宅院座落在一片幽林中。呼延夫妇进去后,老翁摆设饭菜,又拿衣服给二人穿。二人感谢不尽。至深夜,老翁跟呼延冀闲聊:“我看您现在一无所有,携妻赶路也不太容易。我家唯有老母,假若您急于赴任,可暂把夫人留在我这里,叫她陪伴的我老母。等您那边安排好了,再回来接她也不迟。”
呼延冀沉思良久,说:“您如此怜悯我,为我着想,实是感谢,那我就以诚心相托付。我那妻子,先前是宫女,懂些才艺,但也有缺点,喜欢酒,性情放纵。留下后,希望您多多管束。”
老翁笑道:“不必担忧,可安心赴官。”
第二天,呼延冀与妻子告别,妻子说:“我本与君远涉山水,赴一薄官,不料你要把我留在这荒林中。若君以后不来迎我,我必奔走他处,必有收纳我的人。”
呼延冀达到忠州后,刚打算派人去接妻子,却收到一封信,是妻子的手书,上面写道:
“我本歌伎之女,少入宫中,只懂清歌妙舞,难具妇德。后被放出宫,与君为邻。那时候,君方年少,酒狂诗逸,而妾亦放荡无拘。两情相悦,便结为夫妇。大家都说我们是才子佳人。那些花间同步、月下相对、红楼戏谑、锦闱言誓的日子,真是令人难忘。但却不想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夫君义绝,只顾赶路,弃妾之身于荒郊野林。君离去后,妾每天都日思夜想。只是夫君你的情意如此淡薄,妾又如何守得贞洁?老翁家有一子,深爱妾,现妾已以身相许。我说这些,只是将这事告诉你,别无其他。”
呼延冀看完书信后扔在地上,非常愤怒,抛官驰马,奔向泗水。一路上,他安排了周全的计划,见面后必将妻子与那老翁全家杀掉。
泗水已至,树林依旧。但呼延冀转了几圈,没找到先前那所宅子,唯见一坟赫然在前。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出所料,他将坟掘开,看到了自己妻子死不瞑目的尸体!
故事结束了。呼延冀之妻的结局令人唏嘘。在那老鬼的鼓动下,呼延冀竟真的抛下妻子,独自走了。茫茫四野,林非好林,宅非阳宅!呼延冀之妻孤身一人在鬼屋中的遭遇,虽半笔未写,却也可以想象。所以说,很多时候,最令人惊悚的并非你看到的场景,而是镜头之外引人想象的那一部分。
咸通中,呼延冀者,授忠州司户,携其妻之官。至泗水,遇盗,尽夺其财物,面衣亦失,乃至裸衫。冀遂与其妻于路旁访人烟,俄逢一翁,问其故,冀告之,老翁曰:“南行之数里,即我家,可与家属暂宿也。”冀乃与老翁同至其家。入林中,得一大宅,老翁安存一室内,设食遗衣。至深夜,亲就冀谈话,复具酒肴,曰:“我家唯有老母。君若未能携妻去,欲且留之,伺到官再来迎,亦可。我见君贫,必不易相携也。”冀思之良久,遂谢而言曰:“丈人既悯我如是,我即以心素托丈人。我妻本出官人也,能歌,仍薄有文艺,然好酒,多放荡,留之后,幸丈人拘束之。”老翁曰:“无忧,但自赴官。”明日,冀乃留妻而去。临别,妻执冀手而言曰:“我本与尔远涉川陆,赴一薄官,今不期又留我于此。君若不来迎我,我必奔出,必有纳我之人也。”泣泪而别。冀到官,方谋远迎其妻。忽一日,有达一书者,受之,是其妻书也。其书曰:“妾今自裁此书,以达心绪,唯君少览焉。妾本歌伎之女也,幼入宫禁,以清歌妙舞为称,固无妇德妇容。及宫中有命,掖庭选人,妾得放归焉,是时也,君方年少,酒狂诗逸,在妾之邻。妾即不拘,君亦放荡,君不以妾不可奉苹蘩,遂以礼娶妾。妾既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每念花间同步,月下相对,红楼戏谑,锦闱言誓。即不期今日之事也。悲夫!一何义绝,君以妾身,弃之如屣,留于荒郊,不念孤独。自君之官,泪流莫遏。思量薄情,妾又奚守贞洁哉!老父家有一少年子,深慕妾,妾已归之矣。君其知之。”冀览书掷书,不胜愤怒,遂抛官至泗水。本欲见老翁及其妻,皆杀之。访寻不得,但见一大塚,林木森然。冀毁其塚,见其妻已死在塚中,乃取尸祭,别葬之而去。(《潇湘录》)。
在旅途中遭遇恶鬼的唐朝人有很多,比如下一个故事中的窦不疑。
此人是开唐大将窦轨之孙。窦轨,追随李渊起兵,战功累累,是唐朝生性最严酷的将军。作战时,部下若稍显畏惧敌人,就会当场被窦轨下令斩首;平日里,部下若少有懈怠,也多遭受重刑乃至杀戮。所以,窦轨的部下见到他后,无不胆战心惊。
虽然作为唐朝的开国功臣,窦轨官位显赫,但到其孙窦不疑这里,就差点了。窦不疑七十多岁时告老还乡,在此之前最高的官职是中郎将,一个低级武官。
不过,窦不疑倒是遗传了他爷爷窦轨的凶猛之气。他素以胆大著称,年轻时性情顽嚣,与人斗鸡走狗,日夜豪赌,一掷千金,全凭少年心气。当时,太原东北数里外,传说有鬼出没。据目击者称:鬼身高二丈,多选择阴天雨夜显形,行人撞上,多惊恐而死。一次,有人拍下五千钱,说:“谁敢夜行射鬼,我就把这些钱给他!”四周少年无人敢应声,唯窦不疑举手。贵族出身的他,当然不缺钱,玩的就是心跳,他要叫众人见识一下自己的胆量。
此日黄昏,窦不疑独行射鬼。众少年聚在身后窃窃私语:“假如窦不疑出城后潜藏起来,回来告诉我们他已射鬼,难道就要相信吗?不如悄悄跟他,眼见为实。”
窦不疑来到鬼出没的地方,还没站稳,就发现该鬼在前面微笑。窦不疑随手一箭,正中鬼身。鬼惊叫一声,带箭疾走。窦不疑紧追不舍,又连射两箭,皆中鬼身。鬼被追得走投无路,一头扎进河岸下。天亮后发现,那鬼是一个“方相”(方相在中国古代的神话中是驱鬼之神,其貌狰狞,头上有角,嘴出獠牙)。
因此,当窦不疑告老还乡,回到太原后,旧邻居都说:“不怕鬼的窦不疑又回来了。”
一天,窦不疑前往太原附近的阳曲拜访旧友,聚宴畅饮,很是高兴。及至夜深,窦不疑告辞。主人苦留,说天色已晚,夜路多险,不如住一宿,明早再行。窦不疑大笑:“我窦不疑虽已年过七旬,但雄心犹在,何惧夜路!我少年射鬼,令其无路可逃,大唐天下谁人不知?今君以夜路危险为由,令我留宿,可谓笑谈!不如这样,叫我的随从都留下,我自己一个人骑马还太原!”
主人苦劝不得,只好从命。窦不疑上马后,告别主人,一个人融入茫茫夜色。谁知,这一别竟是永诀!
三晋大地,古来风云激荡,多战场。从太原到阳曲不足百里,但多孤魂野鬼,甚是荒寒。只说这一夜,窦不疑独马而行,走着走着,恍惚中看到前面路两旁有不少店铺,连绵不绝。当时明月在天,云层轻薄,看得真切,窦不疑很奇怪,因为这条路他总走,平日里根本没有这些店铺。正在狐疑着,那店铺却变得更多了,望不到头。此时,在他眼前,突然转出不少男女,或饮酒,或歌舞,很欢快。很快又有一百多个童子出现,围着他的马转圈,脚下踩着拍子。
其夜,忽见道左右皆为店肆,连延不绝。时月满云薄,不疑怪之。俄而店肆转众,有诸男女,或歌或舞,饮酒作乐,或结伴踏蹄。有童子百余人,围不疑马,踏蹄且歌,马不得行。(《太平广记》)
窦不疑定睛一看,那些童子的面容似乎都一样。他心一沉,侧身折树枝,驱赶那些小孩,打算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好容易摆脱出来,窦不疑继续打马前行,至一客栈,眼前出现上百人,身材高大,衣着华丽,蹦蹦跳跳,又把窦不疑的马围住,环绕踏歌。窦不疑大怒,又以树枝驱除,那些人立即消失不见。这时,以胆大著称的窦不疑开始有些恐惧了。
窦不疑催马下道,转上小路,一阵狂奔,夜更深了。七十多岁的窦不疑伏于马背,突然感到一阵悲哀:自己如何狼狈至此?同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还能平安地返回太原吗?
奔驰了一会儿,窦不疑望见前面有个村子,屋舍很气派,像一个别墅群。窦不疑拖着自己苍老的剪影,在惨白的月光下进了村子。下马后,他找到一户人家打算求宿。他敲了半天门,里面无人答应。窦不疑转到另一家,敲了半天,依旧没人答应。窦不疑有一种感觉:这是一座死亡之村!想到这一点,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猛地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村中央有一座小庙,门半掩着。窦不疑推了一下,门的“咯吱”声在死寂的村庄里尤显清晰。窦不疑顾不了那么多了,牵马进院,转身关门,将马拴在柱子上,自己坐在台阶上长出了一口气。他一时没敢进屋,因为屋里漆黑一片,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胆子竟如此之小!
此时月色甚亮,素白的光芒映照庭院,冬日寒风呼呼吹来。窦老不禁裹紧棉衣,但依旧感到很冷。夜已深,窦不疑正盘算着怎么度过后半夜,这时候,大门慢慢地打开了……随后,出现一张戴着面衣的女人的脸!
当女人将面衣掀开时,着实吓了窦不疑一跳。因为,那女人身着素衣,但脸上却化着艳妆!
女人来到窦不疑跟前,后者在惊恐间问其为谁。
女人:“我见我家夫君在此独居,所以前来陪伴。”
窦不疑:“谁是你家夫君?”
女人笑:“嘻嘻,就是你呀。”
窦不疑大叫一声,狂舞一直紧握的树枝,女人便消失不见。
事已至此,鬼魅随时都会出现。想到这一点,窦不疑反而镇静下来,想起少年时的自己,曾射鬼三箭,是何等气魄!于是他吼了一声,转身推门进入漆黑的屋子。借着月光,窦不疑看到厅房内有床,于是便上去休息。
刚躺好,房梁上突然有东西砸在他身上,窦不疑想:这一晚算是别想消停了!
那东西大如盆,与之相搏,发出狗叫声。窦不疑好不容易将其驱之于床下,那东西又落地化为二尺多高的火人,周身窜着火苗,将室内照得大亮,随后钻入墙壁,也消失不见了。
“这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些什么啊!”窦不疑长叹一声,出了屋子,上马逃出鬼魅山村。又奔驰了一会儿,钻进前面的一片林中,寻了棵大树,靠着树,这才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天亮,再想起身时,他已站不起来了。
后来,当家人找到他时,发现窦不疑已变得痴呆,像丢了魂。
回太原后,过了多日,窦不疑才慢慢清醒过来,讲述了自己这一路所见。但很快,他就病故了。
当然,旅途中的危险与惊悚,也不是尽来自于鬼。
原籍河南叶县的梁仲朋,家在汝州,另有庄园在郊区,每日朝往夕归。
唐代宗大历初年,一个八月十五的中秋夜,天地澄明,梁仲朋独自乘马回家。当时,秋风萧瑟,枯叶飘飞,梁仲朋一路行来,月色虽晴朗,但也感到一种来自秋夜的肃杀之气。
至二更,已行十五六里。面前有一片墓林,周围种植的都是白杨,风吹来,簌簌作响。每次路过这里,梁仲朋都有一种与冥物为伴的寒意。
他催马,想尽快离开这片墓林。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林间有异动之声,还不及辨别,就有一物从林间突地飞出。开始时,梁仲朋以为是自己惊到树上所栖的夜鸟,但没想到那玩意儿一下子飞入他怀里,坐在了马鞍上。
借着月色,他看到此物脑袋类似于人,有可乘五斗米的栲栳那么大,披着黑毛,眼睛怪异,身上腥气。它还称梁仲朋为弟:“老弟,别害怕。”但梁仲朋早已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一路上他们有什么交谈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梁仲朋终于快到家了,来到汝州郭门外。望过去,附近的宅子还有灯光,一些人家还未安睡。见此情景,该怪突然向东南飞去,消失不见。
梁仲朋没敢把路上所遇告诉家人。又一天夜里,月上中天,梁仲朋招集家人于庭院中聚宴吟诗,聊着聊着,说到那天晚上的遭遇。话音未落,那怪物竟从屋脊上飞下来,落在院里,对梁仲朋说:“贤弟,你要说老兄我什么事?”
梁家人惊恐异常,四散奔去。梁仲朋毕竟见过一次,虽意外,但没有太过害怕。怪物入座,不时索酒。梁仲朋这才仔细看它,见其颈下有一块肉瘤,如瓜大小;其用来飞行的,竟是大大的双耳;鼻子大得像鹅蛋。总之,模样确实古怪。
饮酒数斗后,怪物似乎有些醉了,趴在石桌上,似乎睡着了。梁仲朋悄悄起身,取尖刀一把,猛刺那怪物的脖子,鲜血崩流。
怪物一下子坐起来,深深地凝视着手持尖刀、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梁仲朋:“老弟,你别后悔!”说完,它扇动耳朵,飞越屋脊,消失不见。
梁仲朋呆呆地站在月光下。渐渐流满整个庭院的鲜血让他有种窒息感。他不明白,一刀下去,怪物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
月色暗下去,那怪物巨耳形成的阴影笼罩着梁家的一切。此后三年内,梁家三十口人,几乎全部陆续死去。
也许他已后悔自己不该袭击那怪物。他甚至可能想去那片墓林寻找怪物,企求它的原谅。可是覆水难收,为时已晚。墓林荒蔓,举目萧然,又去哪寻找它呢?
叶县人梁仲朋,家在汝州西郭之街南。渠西有小庄,常朝往夕归。大历初,八月十五日,天地无氛埃。去十五六里,有豪族大墓林,皆植白杨。是时秋景落木,仲朋跨马及此,二更,闻林间槭槭之声,忽有一物,自林飞出。仲朋初谓是惊栖鸟,俄便入仲朋怀,鞍桥上坐。月照若五斗栲栳大,毛黑色,头便似人,眼肤如珠,便呼仲朋为“弟”,谓仲朋曰:“弟莫惧。”颇有膻羯之气,言语一如人。直至汝州郭门外,见人家未寐,有灯火光,其怪歘飞东南去,不知所在。如此仲朋至家多日,不敢向家中说。忽一夜,更深月上,又好天色,仲朋遂召弟妹,于庭命酌,或啸或吟,因语前夕之事,其怪忽从屋脊飞下,谓仲朋曰:“弟说老兄何事也?”于是小大走散,独留仲朋,云:“为兄作主人。”索酒不已,仲朋细视之,颈下有瘿子,如生瓜大,飞翅是双耳,又是翅,鼻乌毛斗辖,大如鹅卵。饮数斗酒,醉于杯筵上,如睡着。仲朋潜起,砺阔刃,当其项而刺之,血流迸洒。便起云:“大哥大哥,弟莫悔。”却映屋脊,不复见,庭中血满。三年内,仲朋一家三十口荡尽。(《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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