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叶未歇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在一个街口找到了一间自行车修车铺。
“老板，有二手自行车卖吗？”叶未歇开门见山。
家里唯一的自行车在叶永庆夫妻俩车祸时被碾成了废铁，他现在急需一辆解决交通问题，不然后天去学校后他还得像以前一样住校。
不仅要和16个人间挤一间宿舍，还要和几百个人共用一个厕所。
想想就有点窒息。
修车铺的老板是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正坐在小板凳上看报纸，闻言头都没抬，“想要什么样的？”
叶未歇要求不高，“能骑就行，主要是要便宜。”
修车大爷听后笑了声，“倒是个实诚的。”
他放下报纸朝叶未歇看过去，待看清人面容，怔愣了一下，少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站在一片灰扑扑的环境里也脊背挺直，丝毫不减身上的清贵之气。
倒是许久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少年人了。
他拍拍裤腿起身，“走，车子在后头院里，我带你去看看。”
“好。”
修车大爷用麻绳将三张小板凳串起来，这才一手工具箱，一手拎小板凳的带着叶未歇往路口右边的巷子里走。
叶未歇想帮忙都没让。
修车大爷有理有据，“我这样比较平衡。”
虽然知道对方是不想要他帮忙找的借口，但叶未歇也没再坚持。
七拐八拐的在小巷子里绕了好一会，修车大爷才终于在一间围着泥巴院墙的小院前停下。
“到了。”
修车大爷放下东西掏钥匙开门。
叶未歇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巷子的另一侧，待看清全貌，他微微挑了下眉梢。
那是一座非常气派的宅子。
棕红色大门，青砖黑瓦，雕梁画栋，屋脊上还蹲着憨态可掬的小石狮子。
不过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这样的宅子竟然在那十年保存了下来，而且看起来完好无损。
他没来过这边，有些好奇，“那边是……”
“鬼屋！”一道清亮的童声做了回答。
叶未歇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六、七岁左右的黑小子正从小院里跑出来，长相和修车大爷有六七分相像。
“爷爷，你回来啦！”
“嗯。”修车大爷一边把凳子塞孙子手里，让他搬进去，一边教训道，“别整天胡说八道，那是你曲爷爷家。”
黑小子却不服，仰着下巴嘟囔道：“我又没说错，我都听到哭声了。”
“跟你说多少次了？”修车大爷恨铁不成钢，“那是风声，懂吗？”
“不懂，”黑小子抱着凳子‘蹬蹬蹬’往里跑，还不忘和爷爷呛声，“反正我和石头他们都听到了，就是哭声，女鬼的哭声。”
叶未歇挑眉。
他原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经过穿书的事后，有点不太坚定。
不会真的有鬼吧？
修车大爷一回头就见叶未歇定定的盯着那宅子瞧，眼神还闪烁不定，模样像极了巷子里那些臭小子跃跃欲试想探鬼屋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
他劝道，“你别听那臭小子的，什么哭声，那就是穿堂风的风声，世上哪来的鬼。”
叶未歇收回视线，无辜的眨眨眼，“哦。”
修车大爷：“……”
修车大爷牙疼，你好歹敷衍得真实一点。
“进来吧，车子在这边。”
叶未歇就跟着进了小院。
小院的左侧搭了一个茅草棚，棚里停了四五辆自行车。修车大爷给他介绍，“这边两辆是六、七成新的，九十块，这边的是四成新的，五十块，你看看要哪辆。”
叶未歇扫了一圈，最后指着四成新里面的一辆二八杠，摆出讲价的架势，“这辆，四十块。”
修车大爷手一挥：“骑走。”
叶未歇：“……”
叶未歇目瞪口呆，不是，您好歹还一下价啊！！！
“慢走啊。”修车大爷热情的把叶未歇送出门，“一个月内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还沉浸在讲价遭遇滑铁卢的叶未歇敷衍的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修车大爷背着手‘嘿嘿’直乐，“让你们有事没事就喜欢讲价，嘿嘿嘿……”难受了吧？
叶未歇：“……”
叶未歇很想问对方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就在这时，斜对面的棕红色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烫着一头齐肩小卷，身上是一件贴身的格子连衣裙，脚上踩着细高跟，一对杏眼笑盈盈，打眼一看，仪态万千。
叶未歇却从她身上看到了点风尘味。
上一世上大学时，他为了暑假兼职方便，租住过几个月的群租房，当时住他隔壁的就是某豪华会所的‘少爷’和‘公主’们。
他因为赶稿，作息几乎和他们一样，昼伏夜出，所以接触多。
这个女人的某些特质就和‘公主’们非常像。
不过做什么是别人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略一点头后脚下一蹬，他就把车骑了出去。
曲红的视线顺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看去，虽然只是一照面，但也让她看清了少年俊俏的长相。要不是看着年纪实在是小，她都要追上去了。
修车大爷看到曲红出来，热情的打招呼，“小曲出去啊？”
“是啊。”曲红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笑道，“出去吃个饭，陈叔吃了没？”
“还没呢。”陈大爷笑呵呵的，“最近怎么都没见你爸出来？”
曲红笑道：“他去看朋友了，过两天才能回来。”
“哦，怪不得，我说最近怎么都没大汽车来你家做客。”
说着，陈大爷想起今天听到的，隔壁县丢了几个姑娘的事，就好心提醒道，“最近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住得注意安全啊，晚上别回来太晚，记得关好门窗。”
“知道的陈叔。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哎哎，注意安全啊。”
等人走远了，陈大爷才关门回家。
陈大妈正在院子里洗菜，见他进来就没好气道：“嚷嚷什么呢？人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不知道注意安全啊？”
陈大妈节俭勤劳了大半辈子，就看不惯曲红那股败家子狐媚劲，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不是出去吃饭，就是带人回家。
看着就不像是好人家的闺女。
也就这死老头死倔，非说人大户人家的闺女都这样，像是她没见过人大户人家闺女怎么样似的。
人家是穿得讲究，但那端的是大家闺秀，礼貌娴熟，可不是曲红这样的。
陈大爷知道自家老婆子不待见曲红，讪讪道：“这不是最近世道不太平吗？曲老弟又不在家，就想着叮嘱两句。”
“有什么不太平的？”陈大妈白了他一眼，“哪天不是这样？”
“你不知道。”陈大爷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道，“我今天听来修车的人说，隔壁县这几天一连丢了两个姑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陈大妈一听，顿时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菜掉了都不知道，“真的假的？”
“政府机关的人说的，还能有假？”
“哎，那不行。”陈大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抬脚就往外走，“我得去和街道办的张主任说一声，让他明天提醒一下各家，这几天别让孩子出去乱跑。”
陈大爷听得一愣，“这也没丢孩子啊？”
“你懂什么？”陈大妈脚步不停，“这拐子可不管你是姑娘还是孩子，真要碰上了，上哪哭去？”
“现在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只有那么一两个，真丢了，还活不活啦？”
陈大爷一听，赶紧起身跟上去，“那我和你一起去。”
……
街道办主任听了陈大妈和陈大爷的话后非常重视，承诺明天开始安排人轮值巡逻，务必保证他们街道的安全。
另一边，
叶未歇骑着新到手的自行车直奔菜市场。
本来是想买鱼的，但路过猪肉摊时，他突然注意到猪大肠的标价，竟然只要五毛钱一斤。
他想了想卤肥肠的味道，车头一转就走了过去。
习惯性讲价，“老板，猪大肠便宜点？”
夏天热，老板光着膀子，见叶未歇一个小孩也没怠慢，“你要多少？”
叶未歇估算了一下，摆出来的应该有六斤左右，他就道：“要个五斤。”
老板：“要完，四毛给你。”
叶未歇故意皱着眉头不说话，看着像是在考虑。
老板见状，干脆道：“得，2块，全拿走。”猪大肠这东西，买的人少，这会不卖出去，估计晚上就得丢了，还不如卖了，挣点是一点。
叶未歇心里爽歪歪，面上却有些勉强道：“行吧。”
就在这时，斜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间快餐店前，一个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正被快餐店的老板驱赶。
“走走走！别在这影响我家生意。”
小孩的声音带着恳求，“我不是讨饭的，我就是想，想……”
不等他说完，快餐店老板已经怒斥回去，“你不是讨饭的是什么？别来污了我的地方，滚！”
小孩还想说什么，快餐店老板直接捞起旁边的一把椅子，作势要打人。
小孩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转身就跑。
眨眼就没了踪影。
猪肉摊老板见状，感慨了一句，“那么小的孩子，真是造孽。”
叶未歇未置可否。
因为就算是在原来的2022年，被迫出来讨饭的也不少，更别说现在是1990年，所以这一幕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任何漪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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