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掌家
许是挨了打的关系，她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奇怪。
林氏瞥着她“啧啧”两句，眼里带着调侃。
老爷子侧目看着她，眼底幽沉一片。
拍了拍手，从门外走进十来个挑着箱子的汉子，他们一进来就是一股子死鱼味，熏得人作呕。
“刀鱼……黄花鱼……怎么在这儿呢……”
江早有些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食材会在这儿。
脑袋里灵光一现，她看着云淮，“你换了我的菜！”
说着她也急了，“少夫人你怎么可以只顾贪功冒进把我的菜给换了，这不都浪费了么！你知不知道运这些很贵的！”
云淮不说话，反倒是老爷子开口。
“换的对！若不是淮儿备了一手，提前联系好了泛春湖的鱼商备着菜，否则要是让你这些臭鱼上桌，我们晏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江早心头一震，瞳孔闪烁着。
“这……怎么可能，卖鱼的说不会臭的啊……”
“那你自己来闻闻这鱼和你的心是不是一样臭！”老爷子怒骂。
傍晚时分厨房来报损的时候他才知道居然光死鱼就花出去了五千两，加上鹿茸人参上万两的开销就这么撒了出去。
好的是他听见云淮早前就把鹿茸人参退了回去，但鱼的五千两损失却是实打实的！
老爷子已经被气的不轻了，长呼两口气才平复了心情。
“好了，现在谁来告诉我，你为何会插手进宴席的事？自古以来当家的都是主母，你这般可是要我将云淮从主母的位子上请下来，把你供上去？”
老爷子说的平淡，江早却大惊，连忙道：“老太爷，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想帮帮忙……”
晏若川也帮她，“祖父，您别怪江姑娘，她只是想多帮家里做点事而已……”
“多做点事？”老爷子嗤笑一声，目光灼灼看着晏若川，“是早点送我们全家上路么！”
他这一句，晏若川赶忙跪了下来，丈夫都跪了，妻子也没有站着的道理，同样跟着跪了下来。
想到今日种种，老爷子心里的火就止不住地蹿。
“纵容她从主母手里抢走事情，抢走也就罢，还犯下这等子蠢事，人家淮儿三申五令地说不可以穿那匹料子，居然胆大包天穿到了长公主面前，还自作聪明的把淮儿原本改好的戏又改了回去。”
说着他拿起茶杯就这么砸在江早身上，“你说说，今日若不是淮儿为你兜着底，就冲你那件衣服，长公主说我们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心都不为过！”
原本林氏还在看戏，听见这话整个人都坐直了。
“嫂嫂，这般你都不约束！早迟我们一家要被她害死！”
“你胡说什么……”
宋氏弱弱怼了回去，心里也是后怕，当时没觉得什么，只是有点丢分，但如今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她背脊都凉了……
“可当初少夫人也没告诉我这布料是皇后才能穿的啊！”
她这一声，倒是让晏若川心头一震，连忙拉住了她，难得严肃，“不可顶撞长辈……”
老夫人紧紧蹙着眉头，何嬷嬷也手快，“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江姑娘，尊卑可得放在心里，主子说话哪儿有你顶嘴的份！况且老身也查过，人家少夫人许久前就告诉公子和您这料子不能穿，您还非逼着少夫人拿给你，凌香阁一个院子的人都听见少夫人让你别穿，你却对少夫人恶语相向，如今还有脸赖到少夫人面上。”
“本就是在少夫人手里才偷了一条命，若不是少夫人的面子，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命么！”
挨了何嬷嬷一下，江早脸上的面纱也掉了下来，露出那肿得老高的脸。
脸上的疼都没有她心里的委屈来的汹涌，她迅速捡起面纱包住自己的脸，泪水就在眼眶打转。
她一心想要超越云淮，如今却当着她的面被人数落，这群人话里话外说的还都是自己办事不如她，还要她来帮着擦屁股，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冷冷一哼，老爷子睨着她。
“今日让你们过来也不止为了这件事，从今以后，这管家牌子就给到云淮，日后府里大小事宜全部交给她，我瞧日后谁还装聋装瞎的！”
他说着，目光却看向宋氏和老夫人，老夫人自觉心虚也不敢看他，只是道：“云淮一向可靠，晏家交给她我也放心，你说是不是老大家的。”
宋氏一愣，片刻后不自然地笑着。
“母亲说的是。”
老夫人亲自从管家手里把牌子和钥匙交给了云淮。
“祖母……”
她刚开口，老夫人含笑打断，“你可别拒，这么一桩糊涂事即便有人搅混水，但你也没给晏家丢脸，足见你的能力，你且放心，祖母会给你撑腰的，想做什么大可去做，要是有人敢闹事，你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
老两位表明了态度，云淮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钥匙，片刻后才行礼。
“是……”
江早被泼了一身，还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老爷子又指向了她。
“把这个祸害给我捆了卖到漠北去。”
目光锐利，言语冰冷，他说的平静，但里面带着不可抗拒之意。
“祖父！”晏若川大惊，挡在江早面前，“纵然她有过错，但也是为了晏家好，您就网开一面放过她吧。”
江早已经被吓傻了，这个家老爷子的命令好像圣旨，她真的怕被人牙子卖了。
“老太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日后再也不敢胡乱出头了，您饶了我这回吧。”
她什么都顾不得，“咚”的就跪在地上，连着磕头。
老爷子只是冷眼看着她，“没听见我说话么！还是瞧我快死了说话不顶用了！”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跪了下来。
瞧着两个婆子冲着江早走了过来，晏若川吓坏了，把江早拉进怀里瞪着她们。
“你们敢动她一个试试！”
说着他跪着挪到老爷子脚边，“祖父，江姑娘真的知道错了，要是您把她发卖了，她活不了的，没了她，我也不想活了。”
“混账！”老爷子给了他一个耳光。
宋氏大惊，连忙扶起儿子。
“父亲，川儿体弱，挨不得打也受不得激啊！就是一个下贱东西，您别把自个儿和川儿气出毛病才是！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日后我会严加管教的，您且饶了她吧。”
儿子看这贱人像眼珠子一样，她当真是怕儿子被气出什么病来。
晏老夫人犹豫了一番，看向丈夫，“算了吧，该罚的该说的都说了，老大家的也说会管教她的，小辈的事情交给小辈就是了。”
老爷子冷冷一哼，深深瞧了眼孙子脸上红肿的痕迹，久久后才睨着江早。
“如今掌家的是谁？”
江早心头一跳，“少少少……少夫人……”
“你是什么身份？”老爷子又问。
“府医……”
“是奴婢！”老爷子厉声，看着江早的眼神好似在看蝼蚁，“当初是你求晏家收留你，给你条活路，如今你进了晏家的门，做的是下人，不是主子！今日我看在当初你救过我的份上，饶你一回，若日后再犯，再敢越了淮儿，必将你打死丢到乱葬岗！”
江早被吓了一抖，话都不敢说，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老爷子这么对她不光在警告她，也是为了给云淮立威。
她心里又委屈又恨，可她什么都不敢说。
该说的都说完了，老爷子也让众人退下，唯独留了晏若川。
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孙子，老爷子语重心长道：“今日事情的原委你可弄清了？”
晏若川颔首，“祖父我知道的，是孙儿想少了，只想着宴会简单，却没想到门道这么多。”
瞧见他是真想着事儿而不是江早，老爷子满意的道：“今日的事情你确实要好好谢谢你的发妻，要是没有她，那东西的惹下的麻烦将会是晏家人头上的闸刀你可明白？”
话到这里他轻声一叹，“我知道让你和她断了往来你做不到，但如今云淮掌家，你得把轻重掂量清楚，妻是妻，永远没有谁能越到她前头去。”
若说之前，晏若川是气的，只觉得是云淮故意要治江早，但如今听老爷子分析才觉得心惊，更是有些后怕。
若不是妻子，他们一家当真要遭。
即便撇开衣服的事情，就说那些死鱼上了桌，丢的是晏家的脸不说，吃坏了人也是大罪，那些王孙贵族，谁出点事他们都赔不起。
还白白浪费了五千两，要是当初听云淮的，怎么不可能用这么多，如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越是这般想，他对之前吼着云淮不要管也有些愧疚。
“祖父，孙儿知错了，日后不会这般了，江姑娘的五千两鱼，孙儿也会想办法补上的。”
瞧他是真心悔过，老爷子也欣慰。
“罢了，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要再闹出事情，也就算了，你的俸禄都贴补家用，你去哪里找银子？银两的事情我已经在想办法了，你和云淮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说着他便离开了，江早在门外等着，怯怯地看着晏若川。
“若川哥哥，我们回去吧……”
晏若川看着她，“你先回，我去一趟凌香阁。”
说着便也走了，头也不回。
江早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就这么放声哭了出来。
林氏母女没有走远，林氏她是个爱看热闹的，瞧见这一幕不由冷笑。
“什么东西，险些害死我们一家，也算是老爷子顾虑着二公子，不然有她好瞧的。”
晏婉怡却道：“娘，方才祖父说谁装聋装瞎啊？”
二姑娘晏婉容道：“恐怕说的是祖母和大婶婶吧，她们明知道江姑娘抢了嫂嫂的事情，还放任，祖父便借此敲打她们了。”
林氏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早便该敲打敲打了，对大房她们娇惯得紧，换到你哥哥头上就严苛得很，只盼着云淮掌家能好好给你哥哥找个续弦，也好让我早日抱上孙子才是。”
分明大房是最不争气的，只因为晏若川不足月就生，就成了一家的宝贝，而他的迟儿分明是家中长子，又有能力，却始终不得老爷子的青眼，自从死了原配夫人后即便她怎么说老夫人她们都不给儿子寻新的亲事，每每想起就生气得很。
“去库里挑个礼物，明日我亲自给云淮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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