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月下
想都没想，云淮直接开口。
“对啊。”
不赶着离开难道等着找晦气么？
要不是迟迟不给休书，她早走了，多在这里待一天，她浑身都不舒服。
“你！”
晏若川气急。
“你这么巴不得走是为什么？赶着去投入别人的怀抱么？你当真以为出了我晏家的门，谁会要你这个被休的贱妇么！”
云淮冷哼一声，“二公子这么多年的书当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晏若川长呼一口气，“我告诉你，被休的妇人回到娘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今日求我留你，我可以让你做贵妾留在晏家，好……”
“大可不必了。”
云淮说着给了晏若川一脚，晏若川吃疼没站稳，云淮就这么一推，攮开他就这么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晏若川又气脚又疼。
“云淮！你给我回来！你要走今日也走不成，只能等着我和早早的婚事完了才行！”
他这话硬生生止住了云淮的步子，她回身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不似方才的淡然，如今的她浑身冷气就溢出，整个人锐利的好似把尖刀，就怎么看着她，晏若川后背都在发凉。
“你……你瞪着我做什么！这是镇北王的命令，他还派了亲兵来守着你，等大婚过了才能走。”
这话一出，云淮就知道这多半是江早的主意，长呼一口气隐下心里的火气，她看着晏若川。
“既然你们想要这婚事热闹，那我便留下来看看热闹。”
说着，她转身就离开了。
微凉的风吹起她鹅黄色的裙摆，好似只只展翅的蝴蝶一样。
看着她快步走远，晏若川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他以为把这休书丢在她面前，她总会难过，可为何如今不舒服的却是自己……
……
夏日的夜晚没有了晌午的炎热，一颗颗星星宛若耀眼的明珠，撒在无尽的天幕上，晏家门外，风尘仆仆的晏迟下马冲进府里，直奔凌香阁。
以往的凌香阁总不缺人，而今日却格外的冷清，原本值岗的婢子们全都不见了，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冷清。
屋里是点着灯的，晏迟见没人也就走了进去，原以为云淮在里屋，可余光却瞄见了个影子，他侧目才发现她正靠着摇椅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下，身上盖着毯子，手里拿着本书。
给康玄递了个眼神让他先出去，晏迟轻轻靠近，借着月光打量着她。
皎白的月光衬的她肤白似雪，她睡得也熟，即便自己已经来到她跟前了她都没有发现。
只不过，被她压在书下面的那个信封也显眼，“休书”二字狠狠刺着他的心。
分明他已经提早一日来了，为何还是晚了一步！
拳头死死攥着，晏迟心里五味杂陈。
休书她已经拿到手，那就没什么能阻止她离开了，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紧紧看着月下的云淮，晏迟只觉得心里好似着了魔一样，就想现在就把她带走，带到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地方，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能这样，若当真做了，她只会恨上他。
手控制不住的抬起，他想如小时候一样摸一摸她的发顶，但手悬在她头顶咫尺，却迟迟没有往下，他就这样隔着，一下又一下，眼里带着复杂和眷恋。
“大公子，您在干什么呢？”
楚嬷嬷锐利出声，晏迟迅速收起了手，云淮也被这声音惊醒，缓缓睁开眼。
“大哥……”
晏迟轻笑一声，“怎么不去屋里睡，若是睡冷了又得生场病。”
云淮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点点晶莹，“这些日子有些累了，不知怎的就睡着了，倒是大哥怎么会在这儿？”
晏迟道：“我刚回府就听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想着你这里怕不好受就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你在睡，你这睡的熟我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站了半天就见楚嬷嬷来了。”
他解释的天衣无缝，可这话骗骗睡着不知情的人还行，想骗她可不可能，她可没错过他饱含深情的眷恋，那股无助的相思都快溢出来了。
其实晏迟的心思她也清楚得很，如果换做旁人，她或许还会唏嘘两句，亦或者出手帮帮也不是不行，但谁让这位主是她家主子的人，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人抢了去。
“这大晚上的，大公子出现在这里也不太妥当，有什么事情就改日再说吧。”楚嬷嬷下着逐客令。
晏迟如何感受不到她的敌意，温和一笑，“嬷嬷莫要赶我，我来是有事来问淮儿的。”
楚嬷嬷眉头蹙的更紧，“您这称呼，怕是不妥当。”
“幼时便是这么叫的，如今她也和川儿断了联系，自然也不能再称这声‘弟妹’了，若直呼名字才更不妥，嬷嬷说是不是？”
他温声说着，整个人透着无害，楚嬷嬷若是真再继续说，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晏迟看着云淮，“二弟把休书给你，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可要留在京城的？”
云淮摇头，“父亲早把我逐出家门了，留下也是一家的耻辱，天地广阔，总有能留我的地方的。”
“你从小做事就周全，应该也找好去的地方了吧？”
云淮一怔，片刻后笑开，“大哥这次猜错了，我还没找好呢，到时候走着看吧。”
目光深深看着她，晏迟打趣道：“当真是没找到么？还是瞒着我怕我知道？”
云淮也没想到他这么透彻，但她确实不想把自己的所在地告诉任何人，索性笑道：“大哥说什么呢，是真的没找到。”
知道她不愿意说，晏迟心里闷得很，敛下神色，“你一个女子，在外会很难的。”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再苦都是甜的，至少外面的苦忍忍就能过，但家里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才是钝刀子杀人，死又死不了，活着也难受。”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看着晏迟，“大哥，若是我做错了一件事，你会生气么？”
晏迟先是一愣，抬眼看着她笑开，“说什么呢，淮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的目光和软的好似被日光晒暖的春水，云淮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倒退了十余年，年幼时他好似也这么和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噗嗤”一笑，云淮瞧着他，“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拿这话哄我了。”
月光之下，看着她的笑容，晏迟不自觉的牵起嘴角，这一瞬间，他多想时辰就这么定格，好让他再看看她。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哥也累了，回去歇歇吧，等后日他们大婚以后我才走，届时大哥可要来送送我？”
晏迟心里钝痛，但还是牵着笑容。
“好。”
云淮嗯了一声，送着他离开。
晏迟是走了，但走出去不远又停了下来，就这么转身看着她转身进了屋子。
他就这么静静站着，直到看着房间熄灯，他才对着康玄道：“去钱庄取五万两出来。”
“主子要给少夫人么？”
话到这里康玄迟疑片刻，还是问出来，“主子真不打算留她了么？若这么一走，可能真的见不到了。”
晏迟一叹，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愁苦。
“母亲说的是，我来强扭这瓜，最后只会鱼死网破。”
话到这里，他又想起方才云淮那个笑容，她嫁进晏家五年，他从未见过她那么开怀，好似卸下一切。
他不想失去她，不愿他们之间成为仇人，更不愿她脸上再也没有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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