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舍身
正午时分，八角亭中，就见云淮和老夫人坐在亭子里喂鱼。
瞧着那一条条肥美的鱼儿，老夫人啧啧两声。
“这鱼也得你的口福，你瞧瞧自打你来了，肥成什么样了……”
云淮失笑，她好像确实味的多了些……
忽然想起什么，老夫人看着她，“听说今早陈家那个小子来给芷妍下聘了？”
提起这事云淮眼里的笑意又涌了出来，“是啊，礼节全都在，难为他无父无母操办这么用心。”
老夫人笑笑，“这还不是把芷妍放在心上才肯这么上心的不是？”
话到这里她一叹，“我如今最忧心的就是时苒，她怎么都二十了，再拖日后怎么找夫家才是……”
云淮眸光一闪，捻着手里的鱼食缓缓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
老夫人眼前一亮，“是谁家的儿郎？”
云淮洗干净手，走过来她身边坐下，“这不是镖旗大将军回京了么，他有个次子，和时苒年纪相仿，多年前我也见过他一面，模样也好，文武双全，若能成，也是个嘉婿。”
她们的话悠悠传出，就这么止住了方时苒的步子，她就这么驻足听着。
云淮这时道：“将军府人也简单，若是时苒嫁过去，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的。”
一个“嫁”字，让方时苒心里咯噔一下。
云淮昨日还说不勉强自己，如今突然说了起来，恐怕……
思绪到了这里，方时苒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后面的话都没听完，她脚步一退，就这么走了回去。
“姑娘，不去找夫人和老太太了么？”吴妈妈问。
方时苒浅浅一笑，“我忽然想起前些天在铺子里给嫂嫂定了点东西，我先去取回来才是，等稍后再来找她们吧。”
吴妈妈看了她一眼，却也知道她恐怕是在意着云淮方才的话，略略颔首，跟着方时苒走了，心里却想着晚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云淮。
而方时苒这头也当真是出去了，随意找了个糕点铺子买了包点心，她就借着逛街的由头漫步在大街上，一边逛，一边寻找着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觉得脚都已经发疼了，可好的是，她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眸光一暗，她看准时机，等着余氏走过来的时候故意回身，就这么和她撞在了一起，完全没有半分犹豫。
“哎哟，那个没长眼睛的！”
余氏摔了个四脚朝天，撑着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方时苒要走，眸子一缩。
“小蹄子，你给老娘回来！！”
都顾不得身上疼，她连忙爬起来追了出去，当着街上人的面把方时苒摁在地上。
余氏狠狠揪着她的头发，逼得方时苒扬起头来，瞪着她道：“跑啊！我瞧你如今跑到哪儿去！！”
“小贱人，你倒是真有本事，在京城混这么久不说，还穿上绫罗绸缎了？你这日子过得富贵，可让我和你伯父吃尽苦头了！你知不知道蔡老爷找不到你就要送我和你伯父去见官！”
“这么几年你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半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小白眼狼！”
吴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一把将余氏推开，将方时苒拉了过来。
梳好的发髻被扯散，方时苒晶亮的眼里含着眼泪，那模样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好似朵被人丢在泥地里的茉莉花一般，只叫人想拉起来疼惜一番。
“放肆！”吴妈妈朝余氏喊了一声。
余氏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吴妈妈破口大骂。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骂我！”
骂出这句，她一把拉过方时苒，“跟我回去！ ”
方时苒连忙甩开，“我不走！我爹娘临终将我托付给伯母你们照顾，你们只想着拿我换银子！那位蔡老爷已经有十八九房姨娘了，我如若当真和你们去了，那后半辈子就这么毁了。”
她轻声一句，也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一时间让周围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这做哥嫂的当真不是东西，人家临死前把孩子托付，他们转手就把人给卖了。”
“你瞧这婆娘一副尖酸刻薄相，能是什么好人？可怜这个小丫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余氏气血直冲头顶，盛怒之下，她上前就给了方时苒一巴掌。
“小贱人，老娘你都敢来歪派！人家能看中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以为谁都有这个命去人家蔡老爷那儿做姨娘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么！”
话到这里她卷了袖子，一把揪住方时苒的头发，恶狠狠指着她，“我告诉你，这聘礼也收了，今日你不走也得走！”
吴妈妈上前去拦，余氏将她撞翻在地，“我告诉你，我是她的伯母，你这个做狗的别来这里碍事，你管不着她！”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大家对着余氏指指点点，围聚的人也越来越多，可即便是被余氏拽着，但方时苒却也没有挣脱的动作。
事情乱，吴妈妈也顾不上细想这些，只想着不能真让她把方时苒带了去，一把扯住余氏，正要说什么，谁知方时苒却先开口。
“我如今已经是萧太师的妾，我如何能跟你走！”
她尖声一句，说完才狠狠推开了余氏。
这街道因为她们吵闹，但这一声后，突然就鸦雀无声了，一个个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眼里露着精光。
他们听到什么了？
萧执的妾？？
这位爷一直都对妻子云氏关爱有加，娶她时十里红妆，影卫开道不说，你瞧上次她挨了丞相的刑罚，丞相府就支离破碎了，分明就是个二嫁妇，看护的像个宝贝一样。
这坊间都在传这云氏堪比祸国妲己，倒是没想到萧执也并非传闻中那么爱她。
不说余氏，连吴妈妈都愣住了，心里突然腾起股说不清的感觉。
“姑娘……”
她蹙眉一句，眼里多了些不懂和责怪。
这摆脱的方法千千万，为何就挑了这么一种。
话如今说出了口，日后她一个姑娘家就嫁不出去了，而且夫人听见这话心里也会不好受的，你说这纳还是不纳……
方时苒拉着吴妈妈，眼里带着哀求，酿声道：“吴妈妈，救救我……我不想回去……”
余氏如今才缓过神来，瞪了她一眼。
"小贱人，你的当真是什么谎都撒得出来！人家太师能瞧得上你么！"
浅浅一句，宛若把刀般扎在方时苒心里，她一时间气怒得厉害，紧紧攥着拳头。
“我是不是太师的人，可用不着伯母置喙什么！若您再如此这般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这话说的可比先前硬气太多，听得余氏冷哼一声，“插上鸡毛你还当凤凰了不成？你以为老娘怕你么？有胆子就将老娘拉到太师面前，让老娘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跟了人家了！”
方时苒冷眼看着她，“吴妈妈，带着她，我们走。”
她眼里划过一道厉光，只是略过的太快让人难以捕捉。
吴妈妈站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为今之计早点离开也是好的，沉着脸推着余氏朝前。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们走远，倒是没曾注意过酒楼雅间里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正勾着嘴角深深瞧着远处的方时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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