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上车吧，我带你回家。”他说。
许榆微微一愣，但尽管齐京墨本人长相气质确实与他文绉绉的姓名不符，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把背带下滑的双肩包往上提了提，手机塞好之后走到了摩托车旁。
齐京墨已经把脸又转过去了，背对着她，双脚都撑在地面上保持着车子平衡。然而等了一会儿也没感受到后座上人。
烦躁着轻啧一声，齐京墨转头看许榆，发现她正盯着车子若有所思。
“我这车子是有什么问题吗？”齐京墨问。
谁知许榆还真点了点头接话：“骑摩托车不用戴头盔的吗？”
她家是省会管的严，机动车上路无论是驾驶员还是后座乘客，都要戴头盔。
齐京墨闻言却嗤笑一声，拖了长音喊她：“大小姐，你见过哪个人骑电动车戴头盔？”
许榆将视线再次放在车上，迟疑道：“……这是电动车？”
“电摩，全称电动摩托车，知道吗？”齐京墨难得有耐心好声好气解释了一句，“我以为未成年人不能开摩托车这是常识。”
许榆略显成熟的长相，想说你看着也不像未成年啊。但齐京墨皱着眉，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叫他看上去愈发不耐。
齐京墨不知道在这沉默的几秒钟里她又在想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再这样在太阳底下晒着一会儿大脑都得融化掉，于是把手肘撑在车把上，看着她又问：“还有疑惑吗？”
许榆注意到了他眯起来的眼睛，这下就算有疑问也不敢再说话，迅速摇了摇头。
见她还算乖巧，齐京墨终于满意，点头示意道：“上车吧。”
许榆爬上后座，双手抓住车座两旁。即使两人并不相挨，但齐京墨还是感觉到她的僵硬。
齐京墨从车镜里看了她一眼，将车启动，熟练的拧了下车把，车子拐弯开向了柏油路的非机动车行驶道。
“放松点，你甩不出去。”他提醒了一句。
不过许榆没听清楚，以为他是提醒自己坐稳扶好，于是抓着车座的手更用力了。
-
车站里外婆家不远，导航上说骑车大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家。
路上经过了挺大一所高中，门口竖着的石碑招牌写着“连市第二高级中学”。
起初许榆还没想起来，直到路过之后她扭过头看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就是自己高二要待整个一学年的学校。
一学年，听上去漫长又无趣。
城市迅速发展，连带着近郊的建筑规模也大变模样。
加上好些年没回来过了，所以一路上许榆都处于一种茫然又好奇的状态。直到齐京墨骑着车拐进了一个不小的巷子，发现路边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她才认出这就是外婆家门前的那条街道。
还是各色的院墙，生锈的铁门，路边有几个在树荫下贩卖挂过的小贩，一户人家门口还有只大花猫正在低头给自己舔毛。
“叶婆婆在路边等你呢。”一路上都没说话的齐京墨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许榆闻言从他背后探头望了望。
她看见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往这边看。在看清是骑车的人是齐京墨之后，连忙兴奋站起身，对着这边挥了挥手。
那是外婆。
许榆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里突然涌起了强烈的陌生感。
这股陌生感一直到她下了车，外婆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也没有缓过来劲。
“饭已经做好了，”外婆拍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好多眼之后，看向了没下车的齐京墨，“墨小子你辛苦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不了婆婆，”齐京墨回拒道：“我晚上跟朋友还有约呢。”
外婆听了这话就瞪他：“又去吃那路边摊是不是，婆婆跟你说过，那些都是没营养的东西。”
齐京墨满脸无奈，解释道：“我朋友过生日，人家都十八了，成人宴邀请我去，我不能不去吧。”
他一直在车上没下来，一副随时就汽车要走的样子。加上刚才的解释，外婆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反而问道：“成人宴可是大事，你给人家准备礼物了没，婆婆家有个……”
齐京墨笑笑打断她：“早就准备好了婆婆。”
外婆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于是嘱咐道：“那路上骑车慢点。”
齐京墨随意应下，然后道：“那我走了。”
外婆点点头，他便立马骑车走了。
中途没有看过许榆一眼。
目送着齐京墨远去，外婆牵着许榆的手，转头看她，无奈笑笑：“这小子，整天风风火火……我们进去吧。”
许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外婆久违相见的尴尬将她从四面八方包围淹没。她只能做出人在面对善意时最本能的反应。
她对外婆笑了笑。
帮忙拿着凳子进了门，发现外婆家其实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
家里大门正对着路边，院子右边有搭起来的葡萄藤，角落还有棵榆树。左边是个小花坛，里面被种上了菜。
房子是很多年前自建的，一楼是厨房客厅卫生间，还有外婆的卧室；二楼是以前舅舅和妈妈的卧室，都自带卫生间，除此之外还有间小书房；三楼是天台，在许榆的印象里，很小的时候舅舅一家和她们家都会聚在外婆这里在天台上烧烤。
“先换上拖鞋，咱们洗手开饭。”外婆说着，一边帮许榆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放在沙发上，“哎呦，书包还挺重。”
许榆有些不好意思，去卫生间洗了手。
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满桌荤素都有的饭菜，她便帮忙去拿碗筷。
这期间外婆养的那条小鹿犬一直在她脚边打转，小狗腿短脖子粗的，一看平常没少被外婆疼爱。
“外婆，”许榆开口尝试寻找话题，“这小狗叫什么啊？”
她去年是听说过舅舅给外婆整了只小狗养着玩，也在家庭微信群里见过这只小狗的视频，但一直不知道它叫什么。
“布丁，”外婆说着，乐呵呵把碗筷递给许榆，“这名字还是墨小子起的。”
齐京墨吗？
看样子外婆和齐京墨的关系是真的亲近。
转念又记起来今天这人大下午顶着烈阳去车站接自己，还帮自己拜托了那个出租车司机的纠缠。
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道谢吧，许榆想。
而再次见到齐京墨，是在一周后。
这天午觉醒来，许榆发现外婆不在家。
小狗就在她床头守着，见小主人醒了，激动的直打转。
下楼在厨房灌了一杯凉水下肚，她才想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外婆是提过一嘴下午要出门。
说是市里新开了家商场，外婆和几个姐妹一起去那里逛逛。
许榆本来是想跟着她们，毕竟大热天的，出门的又是几个老人，她有些放心不下。但外婆却说就因为是几个老姐妹一起出去，所以不选择带着小辈。
坐在书房窗下的桌前写了两套题，许榆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后决定拿着钱包去街道拐角的连锁超市买点零食打发时间。
布丁一直眼巴巴围着她绕圈，等到许榆走到大铁门边上了，它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许榆回头与它对视两秒，然后迅速在狗狗眼面前放弃了抵抗：“我去给你拿狗绳。”
要不说小狗聪明，一听这立马开始后脚站立蹦跶起来。
等到买完东西回家的时候，小狗的步子又变得缓慢，显然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在外面多溜达会儿。
想着回去也无事可做，许榆索性顺着布丁的心意在青石板路上垂头慢慢的走。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安静的小狗突然朝着巷子里狂吠起来。
许榆吓了一跳。
自打认识这只小狗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它有这么大的反应。
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两步第一时间远离巷口，然后才抬头朝里望去。
刚开始她没有看清。、
阳光正好在没有遮挡物的小巷上方遮挡而下，刺激的她下意识皱了皱眉，视线恍惚一下后再次聚焦，许榆看清了巷子里靠在墙上站着的人。
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正皱眉向自己这边望来。
许榆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寸头男生是自己好几天前见过的齐京墨。
——一个头上带血，满脸戾气，一看就不好惹的齐京墨。
许榆第一反应就想转身离开假装没看见这位打架还挂了彩的他，但手里牵着的布丁显然已经认出了齐京墨，甚至不顾牵引绳的阻碍，努力向他的方向走。
想起来那天齐京墨好心去车站接自己的事情，许榆没有真的转身离开，她走进巷子。
视线在齐京墨那张帅气的脸和头上往外冒血的伤口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她磕绊道：“疼……疼吗？”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了齐京墨。
他看着那个一脸害怕却又不得不壮胆过来问自己的短发姑娘，慢慢想起来她是叶婆婆家的外孙女。
疼吗？
齐京墨低着头挑眉看许榆。
印象中已经很久没人这样问过他了。
以前挂彩，那些狐朋狗友只会说“墨哥要不要紧。”
没人会问他伤口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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