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萧栖迟怜爱的伸手,一手接过玉玺,一手抚上泰元帝的脸颊,柔声回道:“七姐一定会护着你,以后会常进宫来瞧你。小九去歇着吧,太后明日便要回宫,小九可要好起来,莫要辜负太后这七日的祝祷。”
泰元帝乖乖的应下,带了一众随从,进了寝殿内室。
萧栖迟唇边漫上笑意,如同搂着自己的孩子般,将玉玺紧紧捧进了怀里。
快意的巧笑之声,终是徐徐在殿中漾开。这可是玉玺啊,她如抚摸爱人的脸颊一般,不断轻抚着玉玺。前世若不是失去家国,成为亡国公主,她又怎么会受尽那般痛苦的折磨?
梁靖城最是心悦萧栖迟这如魔女般的样子,仿佛这个世间所有的邪与恶,都在她一人身上绽放,凡一物到极致,便是旷世罕见的绝色。
他含笑,在一旁俯身恭贺:“恭喜殿下,愿望达成。”
萧栖迟瞥了他一眼,收了笑,眼里挂上一丝志得意满后的不屑,她将玉玺举在眼前,如欣赏珍宝般细细端详。
她再也不必害怕,她再也不会成为阶下囚,再也不会成为失去家国的亡国公主。没有人再能控制她,也没有人再能伤害她。
她一定会握紧权力,一定会护住整个大周。她这一辈子,都会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靖城……”萧栖迟凝视着玉玺,对他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如今我尚不便亲自出面,日后来往宫中的事,就交给你了。小九的折子,你得仔细过目,我要你将这朝堂内外,大周上下,一切动向,都握于掌中。”
梁靖城面上笑意欲盛,这从今往后,大周便是他的囊中物。他匍匐在萧栖迟脚边:“殿下放心,臣定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罗映在一旁听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手都开始跟着发麻。她看着萧栖迟和梁靖城,就仿佛看着两只爬出地狱的恶鬼,在商量着怎么血洗人间。
罗映愈骇,她清晰的意识到,大周宦官专政的局面,即将拉开序幕。
且梁靖城还是个欲壑难填,心无慈悲的毒蛇。她仿佛看到黑滚滚的乌云,朝整个大周的上空压来。
她不能再助纣为虐!她不能继续留在公主身边!她必须走。即便长公主让她死,她也要走!
萧栖迟将玉玺交给梁靖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别让孤失望!否则,孤给你的,孤一样可以拿走,连同你的命!”
萧栖迟眸光锐利,像手握众生生死的冥王阎罗。梁靖城心中那迷恋的藤蔓,更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这才是皇女,才是他心目中,让他甘心臣服的主子该有的模样!
梁靖城甘心将掌控自己的权力,全然交付给如今的萧栖迟,他捧着玉玺,缓缓弯下腰去,唇边笑意迷恋,哑声道:“是……”
萧栖迟瞥了他一眼,起身朝门外走去,对身后的梁靖城道:“皇帝七日未归,想来折子积压不少,你陪着他,处理完再回来。”
梁靖城躬身应下,萧栖迟扶了罗映的手,便准备回府。可手搭上去的刹那,她却感受到一片冰凉。惊得她不由抽手,不解问道:“罗映,你手怎这般凉?”
念及萧栖迟如今怕冷,罗映忙跪地,惶恐道:“是奴婢的错,殿下恕罪。”
萧栖迟蹙眉,她怎么又跪?她也确实触不得凉,也没再去扶罗映的手,只道:“起来吧,回府。”
这一路上,罗映都魂不守舍,萧栖迟觉察出来,知她是怕,但她不可能停下,故无从劝起,只能任由罗映自己去消化。
晌午时,萧栖迟去找裴煜一起用膳。但用膳布菜的过程中,罗映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连菜过三回都未曾留意。
萧栖迟看着她,不由蹙眉,她不想罗映变成这样。用过午膳后,萧栖迟叮嘱裴煜休息,自己带着罗映回了玉色楼。
玉色楼内,萧栖迟屏退所有人,只留下罗映,问道:“罗映,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罗映这才惊觉,她忙提裙,跪在了萧栖迟面前。泪水汹涌落下,罗映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这才对萧栖迟哽咽道:“殿下,奴婢不知道殿下为了转了心性。奴婢对殿下的忠心,从未变过,但是、但是如今,奴婢也不知该如何继续陪着殿下。”
萧栖迟闻言一惊,眸光咻然射向罗映,忙追问道:“什么叫不知该如何陪我?罗映,你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我?”
罗映泪目一笑:“奴婢怎敢?可从前的殿下,心善而仁慈,真挚而开朗。我们即便没有权力,却每一日都过得平静而又快乐。罗映阻止不了殿下,但今后殿下要做的事,罗映没有能力,也没有胆量。”
萧栖迟闻言一怔,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什么意思?要走吗?是要走的意思吗?”
萧栖迟的声音陡然拔高,最后那句话,急厉又充满恐惧,话说完,她自己双唇都在颤抖。
罗映闻声大骇,深知自己已惹了萧栖迟不快。忙重重嗑下头去,已想好最坏的结果:“求殿下放奴婢走!若是殿下不愿,便杀了奴婢吧。只求殿下看在奴婢陪了殿下这么多年的份上,给奴婢一个痛快的死法。”
柳珠、温行玖还有皇帝,他们在公主手里所受的折磨,她绝不想受。如若殿下也用非人的法子折磨她,她一定抢先自裁。
萧栖迟忽地离座俯身,整个人扑跪至罗映面前,一把捏住她的双肩,用力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罗映的眼睛,眼眶渐渐泛红,厉声质问道:“你怕了我是不是?我也讨厌我了是不是?你也要抛弃我了是不是?”
罗映完全怔住,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公主会如疯了般如此质问她!她不知为何自己要走的话,会勾起萧栖迟这么大反应。一时只觉萧栖迟变得越发不可捉摸。
许是抱了必死的心,面对萧栖迟忽然发疯,她反倒没那么怕了。忍着肩上生疼,颤声道:“奴婢,确实无法再陪伴殿下。”
萧栖迟愣住,心中像被抽走了什么一般,整个人在一瞬间如雕像般呆住,就这般红着眼,看着眼前的罗映。
这一刻,她多想勒令罗映留下,可看着罗映视死如归的眼神,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双唇止不住的颤抖,捏着罗映双臂的手,手背上亦泛起青筋。
许久之后,萧栖迟忽地将她松开,如抽空了力气般无力道:“你走吧,去收拾行李吧。”
这回换罗映愣住,公主不杀她?她忙朝萧栖迟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疾步离去。
萧栖迟盯着罗映跪过的地板,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萧栖迟颓然软到在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蜷缩在了地板上。
泪水似大雨般倾盆而下,她还记得,前世谢非复宫变后的那一夜。
一夕之间,京城大乱,她在府中,等温行玖等了一日,想等他回来,一起出逃。可是等啊等,等到城中传来官兵抓人的消息,她都没能等来温行玖。
眼看就要错过逃亡的最佳时间,罗映只能来劝她,让她赶紧走。无奈,也只能走,可当他们去拿细软时,才恍然发觉,她所有的财产、车马,都已不在府中。
而在这时,许上云身边的侍卫,重伤回来报信,说去找驸马的许上云被困宫中,温行玖也已与昨夜,带着柳珠离开汴京。
她失去了一切。公主府的下人们,见公主指望不上了,开始四散奔逃,各自保命。
只有罗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们本来也要走,可谢非复的官兵已经进了公主府。罗映只能拉着她,躲到了后院隐蔽的小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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