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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落入圈套


分明已是穷途末路,相国又不至于要他性命,可顾长卿仍然困兽犹斗不肯束手就擒,在场士兵心中胆寒之余不由生出些许钦佩之情。

        眼见顾长卿小腿上又挨一刀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士兵们正欲一鼓作气冲上去将人擒下——异变骤生,包围圈左右两侧倏然被撕开两条血口,两名高手如从天降般将一群士兵杀得措手不及,局势陡然扭转。

        混乱之下,顾长卿终于得以稍稍喘息,定睛看去,心中不由苦笑,果不其然是长安和远游来了。

        原来,公子离开不多时,长安心有感应般倏然醒来,一看之下顿感大事不妙,急忙叫醒远游。

        二人只当顾长卿是去了刑场,健步如飞赶到那里,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又在刑场四周搜寻了一番,心中愈加焦急。

        顾远游异想天开,惊呼出声:“公子莫不是进宫行刺狗皇帝去了吧?”

        “你以为公子如你一般蠢?”长安幽幽睨了一眼顾远游,沉声道,“如若真想取狗皇帝性命,日后有的是时机,可顾家蒙受的不白之冤呢?杀了狗皇帝顾家岂不是坐实了反贼之名?这绝非公子所愿。”

        “你聪明,那你说说公子会去哪?”顾远游心急如焚,一拳锤在墙上,懊悔无比,“我就不该听公子的话,什么养足精神,原来是想丢下我们单独行事。”

        定安城如此之大,倘若盲目寻人要寻到何时?还需好好想想公子最可能会去的地方,长安定神思索一番,首先想到公子或许是想回家看看?

        可顾府如今被官兵把守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无帮手配合引开守卫,想要单独进入顾府不大可能。

        长安又心道难不成公子是找暗桩去了?可他和远游却并不负责京中暗桩布置,无从找起。

        眼下身心俱疲,再加之担忧公子安危,长安头脑亦是混混沌沌,更要命的是旁边还有个顾远游在念叨不止,胡乱猜着公子的去向,严重干扰长安思绪。

        可最终也是顾远游的瞎猜起到作用,当他提及相府之时,长安豁然顿开,二话不说拉上远游直奔相府而去。

        ……三人一番拼命厮杀,终是被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来,然而虽逃出了相府,可公子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倒不致命,只是伤口密布失血过多。

        公子虚弱地开口:“真是抱歉,连累你们了。”怪他太心急,打草惊蛇,这下九成九插翅也难飞出城了。

        长安与远游皆没开口,而是背着公子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着。

        当下先为公子处理伤口要紧,血再这么流下去真要死人了!

        果不其然,自顾长卿现身后,城门防守层层加固,大批官兵手举火把开始在城里一寸挨着一寸搜人,恨不能把地砖都掀起来瞧瞧。

        眼见搜查圈越缩越小,三人心急如焚。

        顾远游终是下定决心,一手搭在长安肩上对他郑重叮嘱:“长安,公子就交给你了,我去引开官兵。”

        “不可!”顾长卿惊坐起身,一把抓住顾远游手腕道,“我出去引开官兵,你们见机离开京城。”官兵要找的人是自己,他怎能让远游替自己去送死!

        “公子!”顾远游跪在公子面前,“远游自小跟着公子,一直以来都是公子护着我,这回终于能为公子做点事,公子却还要拒绝我,是嫌我无用吗?”

        “远游——”

        “公子!”顾远游按住公子的手,恳切请求,“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

        空中月光皎洁,可角落里一片黑暗,看不清远游的脸,他话里的真情实意却听得愈发清晰。

        然而公子无法答应,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兄弟去送死,然他此时正虚弱,力道远不及昔时,握住远游的手轻易便被他挣脱了,公子疾喝:“长安,拦住他!”

        眼见远游往巷子外跑去,长安又纹丝未动,情急之下,公子挣扎坐起身想要去追,长安却出手一把按住公子肩膀,声音沉着:“这是他该做的事,下一回便轮到我了。”

        “不——”才说出一个不字,顾长卿心神一阵激荡,倏然吐出一口血来,随即身子往后软到,晕死过去。

        长安心道晕了也好,总算能老实一点儿了。背起公子,换了个官兵搜查过的角落藏好,继续替公子处理伤口。

        公子何曾如此狼狈过?连日来的赶路本就风尘仆仆,如今更是满身血污,蓬头垢面,长安看了一阵心疼。

        如何才能让公子脱困呢?长安心下急转着,京中暗桩不归他管,压根不清楚哪个是自己人,可就算知道,京中的暗桩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杀得出城去……除非有个能自由出入城门的人可以带他们出去,这个人还必须绝对可信……

        约摸一炷香后,顾长卿悠悠转醒,双眼方一睁开两行清泪便顺着眼角流入鬓发之中,“长安,是我害了远游,如若不是我贸然行事——”

        “公子!”长安打断公子的话,他很想说公子你此时方寸大乱还是少胡思乱想更不要有任何举动——公子此次贸然行事确有不妥,可长安却无法心生抱怨。

        纵使公子心性再坚定他也不过一介凡躯啊!他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乍然间亲眼目睹母亲、兄长尸身悬于刑场示众受辱,得知父亲被诬陷谋反罪名当场斩杀,以及顾家百余口人全部命丧黄泉!而此前他毫无心理准备,他以为狗皇帝起码会留着顾家人的性命以此要挟。可结果看到听到的却是除他以外顾家满门被灭!这如何还能保持冷静?换作常人恐怕不是寻死便是当场疯掉吧?

        不忍见公子这般自责落泪,长安只好放缓声音道:“公子,这定安城是专为公子而设的圈套,并非局限于相府,我们已然被困城中,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左右狗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们。”

        公子拼命摇头,自责不已:“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害了远游,若不是我冲动行事……”

        “可我们不是也商量好了,明日要一起出去打探消息的?同样会被发现,结果相差无几,是以公子就别太自责了。”

        “我们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公子,远游只是尽了他尽的职责,做了他想做的事,他定也不想看到公子如此职责难过,更不会怪公子……公子千万不该放弃,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辜负远游……公子已是顾家仅存的血脉,你必须活着!由不得你自己!哪怕是为了顾家冤魂,哪怕是为了这血海深仇也得活下去!”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公子劝冷静下来,两人皆不再出声,靠着墙根闭目养神。

        觉是无法睡的,还需时时保持警觉。

        顾长卿之所以能冷静下来,只因长安那句“顾家仅存的血脉”。他如今身负重伤,跑都跑不动更别提动武了,不能连累长安跟着送命!

        因为长安亦是顾家嫡亲血脉,是他的亲弟弟,当今世上只余他一人知晓这个真相。在此之前,长安在外人眼中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厮,且十四岁便跟着他远离定安,此后从未在定安露面,应当无人注意到他。

        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由他佯装被擒,好让定安解除封城,届时长安才能安全脱困。

        至于这个秘密,还是永远瞒着长安吧,也省得他独自背负顾家这满门血海深仇。

        打定主意,顾长卿缓缓睁开眼,沉着开口:“长安,你不姓顾,没必要陪着我送命——”

        “公子!”长安打断他,决然道,“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让我离开!”

        顾长卿无力地笑笑,“长安,你听我说完,我其实是有事求你。”

        长安哽咽道:“公子何来求字一说,有事吩咐长安便是。”

        “好,我命令你,你要好好活着!回到临江告诉姑娘,我已娶妻,让她不用再等我……”公子拉起长安的手,郑重其事道,“还有,要将姑娘安全送到孟瑾年身边。”

        “公子……”长安心中哀痛不已,泪珠“啪嗒”、“啪嗒”……砸在公子手背上,公子这分明是在交代身后事啊!

        公子想要抬起手去替他擦眼泪,可实在是太虚弱,手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来,只得作罢,继续道:“离开临江那夜,她与我怄气,我心中焦灼,未对她解释,现在想来十分后悔……你回去告诉姑娘,就说我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家中逼我娶妻,我不得不从。”

        “……好。”长安哽咽着,“公子,我定会把话带到。”

        “还有……告诉她,我把家产都留给她了,随她处置,让她别……别怨我。”

        “…………好。”能不答应吗?虽然他嘴上一直在安慰公子,鼓励公子,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他们还能活下去。姑娘是公子心里最后的牵挂,他如何能不答应?

        可最终,这些话一个字都没能传到叶颜耳中。

        公子还在交代:“掌印…在临江家里,你知道…在哪,你拿着……不必想着报仇,但你若、若是放不下,便去做,量力而为即可,莫要因此、送命,否则、我不会原谅你,还有……”他声音愈发虚弱无力,断断续续的,“京中朱雀街、金玉坊,拿着我的、软剑……给老板娘看,她是、京中暗桩、职掌,让她、想办法…送你出城——”

        至此,公子再也坚持不住,又一次晕死过去。

        ……

        第二日,顾长卿和长安得救了。

        昨夜,长安拿着公子的软剑去了金玉坊,让老板娘设法送消息入宫给华阳公主,这是长安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有能力且可能愿意送他们出城的人。

        只是可能愿意,但长安不得不赌一把,天一亮他们便无法藏身,也不能待在金玉坊,官兵是挨家挨户搜人的。

        万幸的是,长安赌对了。

        官兵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朝廷要犯怎会与深宫中的公主有联系,更想不到公主的车驾内会藏着他们要搜捕的人,试问哪个有胆量敢搜查公主的车驾?

        晕了几个时辰的顾长卿是被马车给晃醒的,见到华阳公主后陡然沉下脸,将视线别向它处,原本还想与他说话的公主见状只好默默闭上了嘴。

        到了远郊一处小树林中,马车停下。

        下马车后,长安向公主行礼道谢。

        侍女拎着一个包裹,公主接过递到长安手上道:“这里面是换洗衣物,还有些银子,还有伤药。”

        见顾长卿脸色阴沉看都不肯看她一眼,便知他心中此刻定是恨意滔天,没直接将她这个仇人之女杀之后快已然庆幸,华阳公主无奈长叹一声,又径自道:“找个乡野僻壤也好,去邦外也好,总之别再回京了,通缉令已发往各城府衙,你们千万别进城,也别走官道——”

        “够了!”顾长卿放声喝住她,劈手夺过长安手中的包裹用力掼在华阳公主脚边,一手指着地上包裹冷声诘问:“这算什么?赎罪吗?”

        “呵呵……”华阳公主不由苦笑出声,神情凄然,“我赎什么罪?我可有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我也不过是父皇的一枚棋子而已。”就连在他面前,她都从未自称过一声“本宫”,可任她如何放低姿态、百般讨好,也换不来他一丝丝动容。

        他恨声道:“你的父皇,陈、怀、熠!诬陷我顾家谋反,欠我顾家百余条人命!”

        此时的顾长卿睚眦欲裂,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又似在极力隐忍情绪。

        确如公主心中所想,仇人之女就在眼前,顾长卿恨不能杀了泄愤!可他并非不明事理好坏不辨之人,师父教导铭刻于骨血之中,自幼习的是“善之道”,顾家祖训要求他“胸怀大爱”……内心纵使恨意滔天他也只能生生压下杀意,但让他对仇人之女和颜悦色绝无可能!

        “……可那是我父皇的所作所为,难道要将这笔账算在我头上吗?”公主声音轻颤,终于忍不住落下滚滚泪珠,“长卿,我一直爱慕于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随你颠沛流离,可你会要我吗?即便没有这些事,你也不会要我。这么多年你不曾回家,无非是不想承认你我的婚约……”公主声音逐渐增高,带着些怨愤,“可若不是你迟迟不愿接受我父皇的安排,何至招来我父皇猜忌,为你顾家引来祸事!”

        听闻最后这几句,顾长卿脸色愈发苍白如纸,胸口猛然钝痛起来,忽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长安眼疾手快接住公子,怒视着华阳公主:“公主!”长安很是气愤,“敢问公主到底是来救我家公子?还是来取我家公子性命的?”

        “本宫……”公主怔住了。然则她本意并非如此,只是憋了那么多年,心里早生了积怨,她自己都未察觉罢了。

        公主的贴身侍女固然是向着自家主子,同样瞪着长安道:“你别不识好歹,若不是公主,你们早就死透了!”

        “放肆!”华阳公主呵斥到。

        “奴婢知罪。”侍女忙低下头去。

        华阳公主对长安道:“好生照顾你家公子,本宫方才说的话有些重,你替本宫向他转达歉意吧,他定然…不愿再见到本宫了。”

        到底是公主救了他们,即便公主又将公子气吐血了,长安有些敷衍地道:“此次多谢公主愿意出手搭救,告辞。”但报答是不可能报答的,总归是他们陈家害了顾家。

        道完谢,长安背起公子便走。

        “慢着——”公主喊住长安,“你这样背着他耗时费力,不如坐马车走吧。”

        长安咬了咬牙,“不必了。”公子最不喜欠人情,何况是仇人之女,被公主救出城他都能气得吐血,再接受公主的施助……估计还是得吐血。

        华阳公主定定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侍女劝到:“公主,您对顾公子已算仁至义尽了。”

        “是吗?”公主凄然一笑,“可本宫终究姓陈啊!”他们之间隔了血海深仇,此生再无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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