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什么东西散了

按理来说，听完报信太监的话，皇帝就应该马上离开，去处理这件事。
  而且，正常情况下，得知李祺与柳妃在牢房里打架，皇帝应该是气冲冲的走的。
  但是现在皇帝不是很想动自己的龙臀。
  他不想走。
  他想听自家女儿跟系统聊完再走。
  皇后默默看着皇帝一动不动坐在那儿，一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用帕子遮住红唇，轻轻咳了一声：“皇上，柳妃那边怕是还等着您去呢。”
  在这坐着做什么。
  皇帝眉心动了动，说了一句：“哪里还有什么柳妃。”
  皇后从善如流：“柳氏。”
  皇后眼神示意：皇上，您看，您是不是该去处理正事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李淸懿：【哦，实时直播啊，那我爹听了这消息生气吗？】
  系统疑惑：【我不清楚哎，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传说中的帝王不喜形于色吗？】
  李淸懿：【你没有画面直播的功能吗？我想看看。】
  系统：【有啊，但是要能量，宿主你吃个瓜都抠抠搜搜的，要是转成画面你舍得花这个功德吗？】
  李淸懿：【哦，那算了。】
  穷，也不是什么必须要看的东西，拒绝不必要的支出。
  系统这次是一点也不意外。
  李淸懿：【那我爹走了吗？】
  系统：【还没呢，皇后跟皇帝说柳妃那边还等着他，皇帝说没有柳妃了，皇后就改称柳氏了。】
  没想到系统会直接复述他们刚刚的对话，帝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皇后明白了，这种时候，减少言语交流才是正确选择，因为听系统那话，他大抵是无法解析微表情的。
  皇帝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与皇后眼神交流一阵之后，见李淸懿那边好像就盯着他的反应不继续聊了，干脆起身。
  皇帝沉着脸说：“朕去看看那个逆子到底还要做什么。”
  皇后与殿中一众人齐齐起身恭送。
  系统：【走了走了。】
  李淸懿的小奶音里多了一点兴奋：【快，给我直播我爹怎么骂李祺的。】
  系统：【哦哦，好，现在皇帝上了龙辇，应该还要一会儿才到。】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很讨厌李祺啊？】
  李淸懿：【嗯。】
  系统疑惑：【为什么啊，他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吗？】
  李淸懿懒洋洋：【他蠢，蠢而不自知，还想骗我，挑拨我跟皇兄的兄妹感情。】
  【哦，我一岁的时候，他以为我听不懂，当着我爹我娘对我亲亲热热，背地里就诅咒我快点死，你说我该不该讨厌他？】
  系统闻言，非常生气：【什么！他居然诅咒你！太过分了！】
  啪——
  造价不菲的茶杯被人狠狠掼到地上，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殿中人齐齐跪下，有人神色愤愤，有人神色担忧，也有人冷汗淋漓，低着头不敢看上首皇后娘娘的表情。
  皇后此刻再也无法维持端庄模样，咬牙切齿，像是要将某人生吞活剥一般，无声念着李祺的名字。
  李祺。
  好你个李祺。
  本以为李祺暗地里针对太子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他竟那般狠毒！
  太子与李淸懿都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太子还好说一点，毕竟已经长成，被皇帝亲自教养长大，心机手段并不缺，李祺就算有心与太子作对，那也可以当做一个磨刀石。
  但李淸懿不同。
  她还那么小。
  李祺居然对她也有那么大的恶意！
  此刻正殿之中，一边寂静，有的宫人甚至屏住了呼吸，身旁自己呼吸的重一些，被此刻如同被惹怒的母狮子一般的皇后娘娘注意到。
  系统：【他太过分了！宿主！你怎么不早说！】
  李淸懿：【我没事跟你说这个做什么，我早就知道，李祺那傻子，迟早会翻车。】
  系统：【那你怎么不跟皇帝告状！】
  李淸懿：【我当时话都说不顺溜，怎么告状。后面就忘了。】
  系统：……
  皇后深呼吸一口气，招来心腹，压低声音：“去，告诉皇上。”
  心腹连忙点头。
  皇后眼眸眯了眯，开始在心里琢磨，怎么给女儿报仇。
  另一边，牢房中。
  李祺看到皇帝亲临，下意识就想扑过去跟皇帝述说自己的委屈，然而动作时牵扯到了刚才被柳妃抓伤的地方，眉头紧皱。
  现在李祺已经知道了，皇帝不是自己亲爹，柳妃也不是自己亲娘。
  要不是如此，李祺方才也不会直接跟柳妃打起来，多少也会顾虑一下孝道。
  想到自己刚刚动手时，柳氏眼里的错愕和不可置信，李祺心里莫名就觉得一阵痛快。
  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了，怨恨、恐惧、后悔，或许都有。
  可是，此时此刻，李祺也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必须想办法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他还不想死。
  如果他是皇帝的亲儿子，这次或许大概率是被圈禁起来，又或者被流放，总归以皇帝的性格不会真的对亲儿子下死手……
  可他不是。
  想到这，李祺心里的怨恨就止不住地冒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皇帝的亲儿子。
  如果他是真正的皇子，当初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那些叛党欺骗，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惶惶然。
  如果他是皇帝的儿子，他也不会因为误以为自己是柳氏与人私通而来的孩子，就不会眉头担心自己因为事情暴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李祺早知道皇帝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走到这种地步。
  李祺这时候甚至怨恨起了皇帝，为什么要把他当做皇子教养，这样的话，他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就不会去奢望自己本就不会拥有的东西……
  从在朝堂之下被点出身世，到现在，李祺怨天尤人，恨过很多人。
  恨皇帝，恨叛党，恨太子，恨皇后，恨柳妃，恨李淸懿，恨所有不站在他这边的人……
  可他从没有想过，他自己是不是有错。
  皇帝到的时候，先看到的就是李祺那努力扯出笑脸，又掩盖不了自己眼神里的怨恨之意，表情扭曲的模样。
  皇帝：……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彻底从皇帝心里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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