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细腰

傅宏博的院子里没几个下人，好在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命人上下把院子打扫了一遍，总不至于让楚婧涵没地方住。

        房间的四壁新刷了粉，看上去干净整洁。屋内的摆设也是简洁大方，只是一张案桌，桌上摆了一副素色的茶具。梨花木做的床正对的墙上挂了一幅字画，旁边有题词：

        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看不出是名家的笔迹，应该是傅宏博自己写的。题词的一笔一画中尽显张扬肆意、锋芒毕露，和他外在表现出的纨绔浪荡很是不一样。

        春燕跟楚婧涵到房间后立马关了门。

        她只是一个下人，谨慎本分惯了，对楚婧涵的决定不敢提出任何的意见。只是心中对她这样的作法还是颇有微词，傅氏不好对付，楚小姐又曾经是傅员外的外室。

        现在还不明不白地跟了大少爷住在他院子里，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嚼舌根嚼成什么样。

        “小姐，你怎么就跟那傅公子来了呀？”

        给楚婧涵解发髻上的簪子时，春燕忍不住道：

        “就算是要找出逼迫妯烟姐姐的凶手，也不必你如此轻贱自己吧？”

        楚婧涵解下耳边的珠铛，闻言一怔，随即笑道：

        “轻贱？我本就是做人外室的命，甚至还比不上你们为奴为婢的清白。妯烟于我情同姐妹，若是能为她求个清白，我做什么都愿意。”

        屋内的烛火不甚旺盛，烛光照在她手中的耳铛上，在她脸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楚婧涵眉眼精致温润，肤白晶莹胜雪。如墨似的长发散开，越显得她容貌昳丽，竟是春燕所见过最美貌的女子。

        “奴婢只是可惜了，小姐这么好看，却只落得个这般场地。”

        春燕一遍给她梳了发，一边道。这乌县小城小地，但凡家里清白的姑娘都是人抢着上门去求亲。怎么楚小姐长得这般好看，活得却还不如她一个下人舒心。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没准还给自己凭白增祸事。”

        楚婧涵深谙此道，对她语气中的惋惜只是笑笑，没放在心上。

        等春燕把床上的帐子放下，伺候她歇下，楚婧涵才和她道：“今夜你就在脚踏上歇息吧，明日让人在屋内置一张小塌，日后你也就不必再去下人的屋子睡了。”

        毕竟春燕是她带过来的，不算傅府上的下人。要是安排她和傅府的下人一起住，反倒容易被欺负，这不是她带她过来的本意。

        听后，春燕立马诚惶诚恐道：

        “多谢小姐美意，只是奴婢一介下人，恐怕不合规矩。”

        楚婧涵想了想，她以前和妯烟无拘无束惯了，倒没太强的主仆观念。春燕只不过是个小丫鬟，要是自己强迫她和自己住一个屋，反倒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迫你。明日我再让人给你安排间屋子，最好我们俩的吃住要另算。”

        春燕听得有些不明白，她盯着自家小姐那张美若天仙的脸，直愣愣道：

        “小姐现在在傅公子的院子，为何还要另算呀？”

        难不成那傅公子其实是个极其小气抠门的人？想白占小姐便宜不说，还要找小姐要吃住费用。

        “我是我他是他，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若是有了钱财来往，岂不是更加说不清了。”

        楚婧涵吩咐道：

        “今日起，你就好生记着，在人家这里花费了多少，用了多少，来日我们算个总账再还给人家。”

        春燕似懂非懂，答应了后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去了。楚婧涵吩咐的事，她都记在心里，决心办好这件事。

        房屋内的烛火熄了，视野中重回一片漆黑。夜色似乎更深了些，院内的灯笼熄灭了，月色流水一样照在屋顶，透露出一种朦胧的美。

        空气中好像传来一阵馥郁的香气，似花香，又好像女儿的幽香。傅宏博坐在案桌前，提笔的时候，心神微动，笔尖墨滴在宣纸上。

        纸上写着：

        三皇子亲启，卑职奉命调查家父死因，发现与京中楚氏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楚氏三小姐如今身在乌县，有卑职保护，定会护她安全

        墨滴的地方落出一朵花来，开在“楚氏”二字上。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莫名觉得心烦意躁，再也落不下笔去。

        将纸揉成一团，他索性站起身，推开窗户。

        春夜露气重，他对面的房间就是楚婧涵所在的房间。想起白日里女子的样貌身段，他莫名又开始觉得口干舌燥。

        奇了怪了，他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么就偏偏对那样一个女子上了心。

        明知道沾上她就是麻烦缠身，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她占有，将她藏于羽翼之下保护。

        她到底对他下了什么蛊？！

        次日楚婧涵起床的时候，杏花院就有人来传妯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让她不要担心。春燕听了满是高兴：

        “这下好了，妯烟姐姐稳定了，抓到那贼人就是指日可待了。”

        楚婧涵笑她：“那贼人本就是被傅宏博抓住了，只是咬死没交代幕后指使的人是谁。”

        如今妯烟无碍，幕后之人肯定会把目光再次放到自己身上。不过有傅宏博在外，估计他一时半会也不太好下手，这就给她机会查明傅老员外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她把最后一根簪子别在发髻上，换了身白绫细折裙，外面罩了件翠色的披风，出门找傅宏博去了。

        傅宏博正在耍枪。

        他本就是军营出身，如今守孝在家，军营那边的公夫自然不能落下。刚练完一段，转眼就看见回廊上站着一个女子，粉面桃花、双目含情，好一个窈窕淑女。

        楚婧涵看了会，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见对方收了枪，快步往自己走来。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傅宏博皱眉，不待他询问，楚婧涵就蹙了一双秀眉，捂着口鼻：“汗臭味颇重，你离我远些。”

        傅宏博：

        他暗道了一声“娇气”，就有小厮从院外跑来，附耳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后，他抬眼看了眼楚婧涵，冲小厮挥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则是笑着对楚婧涵道：

        “傅氏那边消息好灵通，我不过是昨天半夜带你回来，她今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她让我带你去她那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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