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造地设
次日一早，桑枝吃过早饭后，便出门去打听私塾。
可惜的是阳溪村内并无读书人，倒是打听到隔壁村有个秀才开私塾，只是两村路远，单靠走路的话，脚程快的人来回也要走一个时辰。
不得已，出门就打车的废柴桑枝又去找老大爷，带卫蹊一起坐他的牛车去了隔壁小河村。
牛车吱呀吱呀，桑枝坐在上面，油然生出一种‘送孩子上学’的情绪，甚至很想让卫蹊背个书包。
她轻咳，转头看向卫蹊：“到那先瞧瞧，试着听一听，若不喜欢夫子的授课方式，咱们便再找别的。”
以桑枝的思想，给孩子找合适的老师很重要，这关乎他的学习热情和成绩。
但在古代、尤其是这种小村子里，读书人清高至上，向来只有学生的不好，没人敢挑夫子的不是。
桑枝这番‘挑挑练练’的话，结合当下情况未免太狂傲了些，也显得她过于重视卫蹊，像个将幼崽护在翅膀下的老母鸡。
少年本来乖顺的坐着，闻言怔然抬眸，心像被太阳晒了一下。
他想，桑枝大抵是太喜爱那个早逝的弟弟了，自己只不过容貌与他几分相似，便能得她如此对待。
可想而知，若有一日出现比他更像的人……
长睫微垂，少年掩去眸中情绪：“都听姐姐的，姐姐找的必然是合适的。”
桑枝并不意外他的回答，卫蹊太乖了，她笑笑没有再说话。
天际朝日并不热烈，柔和日光洒在二人肩膀上，晨风漫着微凉，吹得人身心舒畅。
因有牛车，路上时辰被大大缩减，三人只消两刻钟便到了。
听说小河村这位秀才姓周名礼，少时曾得过县试案首，正风光时家中突然遭难，连累的他一路滑坡，最终在院试吊车尾中了秀才。
这之后数年间，他曾三次下场乡试，皆是落弟而归，如今年近不惑，便歇下心思在家教自己儿子学问。
教着教着便开起私塾来，如今周围村里但凡上得起学的孩子，都往他那处送。
桑枝想着，这样的老师用来给卫蹊打初级基础，应是足够了。
此次上门，桑枝为不失礼，特意挎了一小篮鸡蛋，想与周秀才好好谈一谈。
他们找到地方时，私塾的孩子们已经开始做早课了，桑枝从门口悄悄瞄一眼，只见一水儿的小萝卜丁。
果然卫蹊这个年纪，上这种私塾、又或者说是幼儿园，委实太晚了。
但桑枝又忍不住庆幸，幸亏系统没让她从小开始养卫蹊，要知道母胎光棍儿的她真的不会带娃啊！
正想着，周秀才已经出门迎上来，他子瘦长，套着件灰褐的直裰，拱拱手：“诸位是？”
桑枝瞬间挂出得体笑容，说明一番情况。
她隐去奴隶身份未谈，只说是卫蹊聪慧好学，以前家中没余钱给他耽误了，如今条件好些，便将他送来试试。
周秀才捋着长须，微微叹道：“这年纪再过五年都能娶媳了，若是颗好苗子，可真是耽误的不轻。”
“不过也无碍，有志不在年高，若真好学，便留在我处吧。”
桑枝点头笑道：“正是呢，我想让他先学两天试试，若不行便老实回家赚钱娶媳妇了。”
桑枝如此说，卫蹊却知她是为路上说的‘不适应就换夫子’在做铺垫。
周秀才闻言点点头：“似你们这般情况，试试却是可以，只是做学问最忌摇摆不定，还是早做决心为好。”
桑枝见他应下，便将鸡蛋篮子拿上前去，笑意盈盈：“您说的对，我只让他试两日，若可行，必会为您备下厚厚的束脩六礼，”
“如今这点东西先孝敬先生，不成敬意，还望您莫要嫌弃。”
周秀才摆手，缝补着针线的袖口跟着一荡一荡的：“哪里的话，你们太客气了，那这小郎今日便留下听课吧。”
“劳烦先生。”桑枝施礼做谢，正要叮嘱卫蹊几句，就听院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爹！”
听声音便觉是个活泼的少女。
桑枝好奇回头，果然见到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正从院外拿着一捧小野花，蹦跳着进来。
她头梳双丫鬓，身穿一件藕粉布裙，瞧年龄与卫蹊约摸差不多，脸上洋溢着朝气的笑容。
周秀才一见她，眉目间便生出笑意，却还是板着脸假做严厉：“姑娘家如此没正形儿，没瞧见家里来客了？”
又对桑枝道：“此乃小女周皎，平日疏于管教，莫要见笑。”
桑枝看出周秀才是个宠女儿的，此话不过说说，便也公式化回答：“哪里，令爱正是烂漫之年，活泼些是常事。”
周皎在后方冲周秀才做鬼脸儿，活泼道：“这位姐姐说得对，人家还小嘛，整日木头一样，这也注意，那也注意，还有什么趣儿？”
她小跑着上前，也不怕人，好奇问桑枝：“你们家里有孩童要上私塾吗？”
桑枝没想到周皎突然靠近，很有自来熟的架势，她指向卫蹊道：“是我弟弟，只是他年纪如你一般，算不得孩童了。”
周皎顺着桑枝的手指看过去，双眸睁大，而后唰一下红了脸。
天真伶俐的小姑娘此刻局促起来，手中捏着花梗，眼神无处安放的左右乱飘：“哦，哦……”
“我，我还有衣裳没洗，先走啦！”
周皎像一阵风般小跑着回屋，周秀才捋着胡子摇头：“太不端庄。”
桑枝先是想笑，果然卫蹊的脸让一般姑娘都抗拒不了，而后又突然想起系统的话：
【在保证男主最终获得无cp结局外，中途还要控制男主不许谈恋爱，宿主是否接受？】
桑枝当时为了能开挂选择接受，此刻心中一下警铃大作。
卫蹊谈恋爱算ooc，对此她是要丢掉小命的！
这个差点被她忽略的认知，让桑枝瞬间危机感上涌，她郑重握住卫蹊双手，极其认真嘱咐：
“在这一定要好好学习，心思不要被旁的影响，记住学习第一！”
桑枝的手柔软细腻，少年修长如竹的指节被她温热掌心包裹着，许是十指真的连心，他眼睫轻颤：
“记住了，我一定不让姐姐失望。”
桑枝点头，她仔细观察卫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他表情，仿佛真带着那么一丝不对劲…
桑枝：！
她又赶紧嘱咐好几句，最终实在耽误不得授课时辰，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走时极其不放心，甚至想搬家到私塾附近。
照桑枝印象，这个年纪的恋爱最难管控，动心的感受也是最强烈纯粹、且无理由的。
尤其是按她以前看小说的经验，这种活泼姑娘和受伤少年的cp一抓一个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
不行不行。
要么她每天都跟卫蹊一起上学？但这会不会有点怪。
桑枝坐在牛车上一路沉思。
她让老大爷转路去县城，打算买些笔墨纸砚，如今卫蹊要用，自己画设计图也要用，再加上私塾路远，未免日日麻烦老大爷接送，不如再买头驴回家养着。
如此心中想着事，到县城置办一番后，桑枝又去杨趋说的城西小院打卡，示意自己今天便已着手研究，请客户放心。
离开小院时，路过的巷口旁正有一处饰品摊子，桑枝不由驻足观望起来。
摊主见此，热情招呼：“姑娘来瞧瞧？虽是木雕，但都是最近时兴的样子，只要八文钱一支，买了不亏！”
桑枝倒是没看簪子，她想起卫蹊束发的布带已经破旧不堪，她先前只顾给他买衣裳，倒把头发这茬忘了。
走上前去，桑枝挑挑练练，选中两条灰蓝色发带和一支鹤云纹的木簪。
摊主笑眯眯：“姑娘可是挑给哪个小郎君的？不若给自己也买支吧，这有桃花的，还有并蒂莲样式的，个个都衬姑娘。”
看摊主这幅表情，估计以为桑枝是要买给情郎的，桑枝也不想和路人多费口舌解释，随便点点头：
“是啊，就这些，别的不要了。”
她付完钱，正要将东西揣进自己袖口袋里，忽然被人拿扇子敲了下肩膀。
回头一看竟是杨趋，桑枝惊讶：“杨公子怎在此处？我才刚见过您小厮，说了下做工进度。”
杨趋摇着折扇，随意道：“小爷儿恰巧在附近，便来瞧瞧。”
其实他是听小厮回报故意过来的，但这样说有失颜面，更何况……
杨趋轻咳一声，视线落在簪子上，假做不经意问：“桑姑娘这是买给？”
“哦，”桑枝见他问，便如实道：“买给我弟弟的。”
“弟弟啊。”杨趋放松下来，挑眉一笑。
他承认自己是个俗气的人，见到好看脸孔便挪不开步子，更何况桑枝是这般又好看又有才华的。
杨趋：“姑娘现下要去哪？这县城小爷儿最熟了，倒是可带姑娘四处认认路。”
桑枝这会儿正打算回家，她将簪子发带揣起来，面上礼貌带笑：“多谢杨公子，只是我现下要回去，便不劳烦您了。”
“你家在什么……”杨趋皱眉思索，随即一敲脑袋，恍然大悟：“阳溪村是吧？”
“小爷儿今日闲得很，便送你回去，正好能瞧瞧你平日是如何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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