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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四节一场空


从变成废墟的“雨山”杂志社回来后,戴春峰就坐在军统总部的办公室里一言不发,对面站着的李齐五瑟瑟发抖,他也是刚知道老同学竟然布下了这么大的局。

        按说这事跟他没关系,可地下党内部有军统眼线这事,戴春峰只跟他一个人说过,现在计划失败且有泄密的可能,最大的嫌疑人是谁?自然是他这个知情者。

        “嘭!”

        戴春峰用力拍了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李齐五膝盖一软,圆润地跪了下去,口中开始自辩和求饶。

        “局座,卑职真的没有泄露机密,我对党国的忠诚天地可鉴,绝不可能勾连逆匪啊!”

        望着李齐五那半秃的头顶,戴春峰面色阴晴不定,中统突然出现在各监视点,定然是有人泄露了机密。

        但要说李齐五贪赃枉法,他信,可勾结地下党么,李齐五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问题是知道鼹鼠存在的就只有他和李齐五,若是李齐五没问题,内奸总不能是他自己吧?!

        沉思了片刻,戴春峰让李齐五起来说话,顺手从文件框里拿出最新的情况通报,黑着脸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发展的鼹鼠失踪了,到嘴的肥肉,山城地下党市韦也跑了,就连我这个局长都差点被中统那帮浑蛋打死,徐恩增,可恶至极!齐五啊,你说,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李齐五被这个要命的问题难住了,行动出现纰漏,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可他要是实话实说,岂不是自己给自己上眼药。

        犹豫了好久,他鼓足勇气回道:“局座,恐怕所谓的西北特派员和报务员是地下党方面的诡计,对方是想用假情报来甄别叛徒。

        只是他们为何知道鼹鼠的存在,又为何对所有监视点了熟于心呢,我建议对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进行审查,卑职全力配合。”

        令李齐五意外的是,听到有家贼,戴春峰并未动怒,而是淡定的点点头,用充满感慨的语气说道。

        “我们内部有奸细不是一天两天了,地下党无孔不入,除了西北高层,谁也不知道我们当中有多少内鬼,委员长对此早就忧心忡忡。

        老蒲的弃暗投明,原本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他能帮助我们将隐藏在党国高层的异己份子一个不剩的挖出来,是我太贪心了啊!”

        戴春峰痛心疾首,若不是想顺藤摸瓜扩大战果,早就可以抓人了,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看到老戴在那自责,李齐五连忙见缝插针地拍起了马P:“局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情报工作千头万绪,谁能保证自己永远不犯错,您千万不要这么想。

        要不是您的领导有方,我们军统又怎么会牢牢压住中统,卑职还是那个意见,对局内所有人员进行内部审查,就从我本人开始,谁有意见,那便是别有用心。”

        在说漂亮话方面,李齐五是有些水平的,不仅捧了戴春峰一把,还抓住机会以示清白。

        戴春峰闻言突然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用所有人,审查局内的高层即可,齐五,你觉得呢?”

        “是是是,局座您的说对。”不明所以的李齐五赶紧附和。

        至于原因,上司的决定就是命令,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对于这个回答,戴春峰的内心有点失望,他起身背着手绕着李齐五转了两圈,最终做了个决定。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继续监听商业电台吧,等慎终回来,我会让他与你交接,你不要多想,毕竟情报非你所长。”

        “好的,局座。”

        李齐五能怎么办,就算再不甘也只能笑着答应,又跟老戴聊了两句后告辞离开,出门时面色非常难看。

        戴春峰看着大门缓缓关上,转身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又取出一份文件袋,封面上标着绝密和四个醒目的大字。

        ——《捕蝉计划》

        他抚摸着文件袋,片刻后拿起电话下令:“保护好李小姐,她要是出了事情,我要你们的脑袋!”

        ——

        “啊!”

        山城某个地下室内,老蒲发出一声惨叫,被紧紧捆在架子上的右手不断颤抖,指尖处不断有鲜血流出。

        左重将带血的竹签扔到地上,冷冷看着对方:“既然蒲先生决定一条道走到黑,那我就成全你,不过过程会有些痛苦,蒲先生你要做好准备!”

        “没有,知道的我都说了。”老蒲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都说了吗?”面罩后的左重乐了,弯下腰一把拎起老蒲的头发,面带嘲讽道。

        “我很好奇,戴春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死心塌地的为果党办事,总不会是钱吧。”

        说完他猛地松开对方,掏出手帕擦了擦双手,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表情似笑非笑。

        听到钱字,老蒲抖了抖腿上的脚镣,苦笑着说道:“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再多的钱对我也没有意义。”

        左重脸上微笑不变,就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解释,他轻轻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让我猜一猜,刚刚你说的那几个名字或者职务,背后代表了什么呢,恩,我的年龄?我的籍贯?还是我的职业?应当都有。

        一旦这些人失踪或者被西北审查,戴春峰可以通过他们的动向来判断我的身份特征,所谓的招供其实是个陷阱,我说的对吗。”

        在老蒲无辜的目光中,左重继续分析,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不断回响。

        “虽然鄙人的口音不重,但作为一个职业情报人员,你肯定能听出我的籍贯,加上我的动作和之前的对话,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我的声音很年轻,年龄不会超过30岁,浙省人,接受过军事训练,熟悉军统内部的人事情况,是职业特工。

        国府情报机关里符合这几个条件的人不少,但结合以往的泄密事件,可以判断我的身份不低,那么排查范围就很小了。

        蒲先生,恐怕你已经知道鄙人是谁了吧,不要否认,我看过你的档案,没有这点本事,你早就死在其它果党特务手里了。”

        说到这,左重正视老蒲,想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可老蒲依旧是那副疑惑和无奈的模样,对于左重的猜测拒不承认,直到听到了下面这句话。

        “你快死了吧?”

        左重轻飘飘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一下子摧毁了老蒲的心理防线,将他的侥幸心理砸得粉碎。

        “你,你什么意思。”

        被捕之后,老蒲第一次乱了阵脚,拧着眉头反问道。

        左重的手指在嘴巴前左右晃了晃,示意对方闭嘴,接着不紧不慢的给出致命一击。

        “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这几天的监视中,我发现你不停咳嗽,本来以为你是得了普通疾病,没想到是绝症。

        这是你上一次被捕留下的病根吧,我不明白,果党才是造成你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你为何要认贼作父。”

        老蒲沉默了,前一秒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慢慢站直,面目全非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奇之色,他歪头看向左重轻咦了一声。

        “果然不简单,蒲某能问问你是怎么看出我身患绝症的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左重也不卖关子,起身将老蒲随身的皮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物品展示给老蒲看。

        老蒲看完一脸的懊恼:“疏忽了,是我疏忽了啊,我就不该留着药瓶的,可惜辜负了戴局长的一番好意,秋蝉,果然名不虚传啊。”

        秋蝉二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左重心中的诸多猜测得到了证实,便宜老师留着老蒲,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出自己,山城市韦只是次要目标。

        虽然老戴不知道“秋蝉”的具体身份,但也能猜到他藏身在军统或者其它情报机关高层,故而在人员上只敢使用训练班的新人。

        另外,老蒲就是传说中的死间,老戴早已做好了对方被抓的准备。

        即使抓老蒲的不是“秋蝉”,老蒲也可以利用其它理由将“秋蝉”引过来,再用假名单把身份信息传递出去,左重后怕之余也不得不佩服便宜老师的心机。

        这个计划一环套一环,十分具有迷惑性,在铲除了叛徒,又得到了鼹鼠名单的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圈套。

        等到名单一上报,老戴立马就能圈定嫌疑人的大致范围,到时候有没有证据不重要,只要怀疑就够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戴春峰是懂人性的,用一个命不久矣的叛徒送出假情报,失败了损失不大,反正有山城市韦这条线。

        可要是成功了,就可以拔出潜伏在果党内部最深的钉子,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事实上,要不是凌三平通知西北,目标包里的药品可能是用来治疗绝症的特效药,他真就上了当。

        只是阴谋终究是阴谋,见不得光,一旦掀开了谜底,再精妙的计划也没有了作用。

        一个即将死亡的叛徒,一份轻松得到的口供,两者联系起来,代表了什么,自然是陷阱,试探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想清楚这些,左重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更没有问老蒲为什么会知道秋蝉,这种老情报的嘴巴很硬,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点燃一根烟,幽幽道:“蒲先生,我说了,我看过你的档案,你跟妻子到现在都没有子女。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死期将至,看来那位李小姐就是你投降的原因吧。

        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想要为老蒲家留个根,于是干脆用同志的鲜血为孩子奔个前程,或许戴春峰还给了你保证。

        可你想过那些被你出卖的同志的孩子吗?他们会怎么样?他们可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听到孩子二字,老蒲表情微变,但还是没有说话,显然很在意李小姐和那个可能存在的孩子。

        也是,若非是这个原因,一个老资格地下党情报人员又怎么会被策反,干这行,最怕就是有弱点。

        左重注意到了他的异状,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随手抄起一把大锤子走到对方面前冷笑一声。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对她和孩子怎么样,不过我会把情况如实上报给组织,一个叛徒的孩子,你觉得他的未来会怎么样?”

        说完,左重高高抬起大锤用力向下砸去,鲜血飞溅到他的面罩上,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地下室。

        老蒲视野中一片血色,恍惚间回到了成功冲出反动派监狱的那个下午,那天同志们的笑容是多么的开心啊。

        后悔吗,当然后悔,可太迟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好是坏。

        山城某个小院里,李小姐怀抱孩子仰望天空,数行候鸟正向南飞去,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冷酷的声音。

        “孩子送回孤儿院吧,姓蒲的栽了,你作为诱饵吸引目标,等待下一步指令。”

        “是,长官!”

        伴随着孩子哇哇的哭声,李小姐走进屋里,老蒲所追求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当真是可悲、可笑、可叹。

        (有些读者朋友对我不写正文写番外很反感,抱歉,不是不想写正文,部分书友应该知道我的药就没停过,每天锻炼恢复,从2公里到现在的5公里,没精力却又失眠,番外都是失眠时写的,想到什么写什么,就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二,以后尽量不写了,抓紧码点正文,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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