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惨的命令
掌中细瘦的脚腕挣扎了两下，妓夫太郎松开了手，白皙的脚掌立刻缩了回去。
“原谅你什么？原谅你不在乎我的感受，要强行把我变成鬼？”
千代脸上浮现出一丝艰难的笑意：“要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惨的血对我不起作用，我现在应该已经像头野兽一样，在荻本屋里见人就咬了吧？”
“不会的！”妓夫太郎眼中带着希冀的目光，反驳道，“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会抓些细皮嫩肉的人给你吃，不会像我当初变鬼时那样，吃了好多油腻的嫖客们……”
“你闭嘴！”
妓夫太郎哑然，有些委屈地低着头。被紫藤花茶泼湿的葱绿色发梢，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水珠摔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突然，妓夫太郎的下颌传来一阵酥痒的触感。两根细嫩的手指微微弯曲，抵在妓夫太郎脆弱的喉结处，手指轻轻向上用着力，迫使妓夫太郎将低垂的头渐渐抬起。
刻着数字的双瞳中，映出千代格外认真严肃的脸庞。
“你要学会尊重，知道吗？”千代一字一顿地说道。
“尊重……”妓夫太郎腔调古怪地重复了一遍，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千代，却心猿意马地想着，千代严肃的样子也好可爱啊。
千代却并未察觉到眼前的人已经走了神，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物品，是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
妓夫太郎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你变成了鬼，我那么讨厌鬼，我有想过把你变成人吗？”
“我没有，因为我们是平等的，我尊重你的行为和选择！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可你刚刚在干什么？如果是无惨非要逼你把我变成鬼，我也可以体谅你！可是你刚才那个兴奋劲儿，明明就是你自己也很想把我变成鬼吧！我拒绝了多少次，你都没有停手！你怎么可以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想法！”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听过吗？”千代皱着眉，严厉地问道。
妓夫太郎木然地摇了摇头，心想，她好像真的很想教会我。
“算了，气死我了，孺子不可教也。”不知道为什么，千代想起了多年前教妓夫太郎写字的时候，那天下午他一个字都没学会，就知道直愣愣地望着自己，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千代越想越气，索性松开了手指，喘着气叉着腰，翻着眼珠望着天花板。
突然，千代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点点湿漉漉的凉意。
千代低下头，看见有细小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膝盖上，绣着金鹤的柔软昂贵的布料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形水渍，微微散发着紫藤花的香气。
弄湿自己膝前布料的始作俑者妓夫太郎正跪坐在千代膝旁，像条被主人骂了的大狗狗，仰着头，真诚又专注地望着千代。
他靠得太近，整张脸就在千代的膝盖上方，不过半尺的距离，千代甚至可以看见妓夫太郎眼眸中的自己清晰的倒影。
妓夫太郎乖顺地跪坐在地上，连滔天的鬼气都收敛了许多，因被千代用紫藤花茶浇过头，现在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紫藤花味儿，身为鬼却散发着能够杀鬼的毒素的味道，这场景着实有点诡异。
看着这样的妓夫太郎，一直处在气愤之中的千代这才回过神来。
天啊，自己面前的可是个上弦鬼啊，这些剂量的紫藤花甚至都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强大的鬼啊，自己刚刚在干什么？跟他发脾气，威胁他要用蓝色彼岸花的情报换他的命，还对他说教，不要命了吗！
一滴汗珠无声地滑过千代的额头，就在千代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却看见妓夫太郎的双唇微微翕合着。
“我会学的……”妓夫太郎有些笨拙地说道，“……尊重。”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尊重就是狗屁，该掠夺的时候还是得掠夺，但是既然千代爱听这些，妓夫太郎就愿意说给她听。
突然，妓夫太郎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在了千代眼前。
“唉？”千代甚至来不及反应，那道身影就凭空蒸发了。
“是鸣女把哥哥召唤回了无限城！”还被绑着手脚的堕姬喊道。
“哦。”千代点了点头，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妹妹啊，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无限城？妓夫太郎他被召回无限城了？那不是无惨老巢吗？他不会真的杀了妓夫太郎吧？”
“我说的是气话啊？没有人会当真吧？天啊，该怎么样能联系上无惨啊！”千代急得抓着头发。
“要不然……让我去吃个人？”堕姬小心翼翼，又带着些期许的试探，“这样无惨大人就可以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千代姐姐，听见千代姐姐说话了！”
千代：“……”
“……我就是开个玩笑。”看着千代一脸“你脑子果然有问题”的表情，堕姬尴尬地笑了两下。
“无惨大人应该不会现在就杀了哥哥吧。大人很聪明的，如果千代姐姐刚才说的是气话，大人肯定能听得出来！”
千代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如果想杀掉妓夫太郎和堕姬，无惨可以直接远程血液控制爆掉妓夫太郎的头，再随便派个上弦来解决掉堕姬就可以了，可他选择了将妓夫太郎召唤了回去，那就说明，他对妓夫太郎暂时还没动杀心。
只是……为什么你一脸崇拜的表情啊堕姬！
“其实有时候想想，无惨大人又强大又英俊，还总夸奖我，跟着他似乎还挺不错的。”堕姬眨了眨眼，“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误会了无惨大人，其实他人挺好的啊？”
千代气得差点晕倒，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妓夫太郎从小到大，都会把“我那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妹妹”这句话挂在嘴边。
“可是，我脱离了大人的控制，如果大人要降罪下来，该怎么办！哥哥还是有危险啊！”堕姬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眶里泛出泪花。
“……谁管他死活。”千代抱着手臂，忍不住说了句气话。
“千代姐姐……”看着千代脸上怒意渐盛，堕姬着急了起来，“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吗，千代姐姐？”
“不要生哥哥气了，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哥哥吧！”堕姬就要哭出声来。
“哥哥他就是那个脾气，谁说都不听的，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服软呢，以前我们吵架的时候，他说话可难听了，我都吵不过他！”
“你们也吵架？”千代气消了一点，好奇地问道。
“吵啊！有一次，我跟他说，我们直接把人弄死吃了吧，他非说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他看着不舒服，要活着把皮扒了。现在想想还好生气啊，那天晚上我们扒到天都快亮了，还差点被太阳晒死，我这个哥哥真是……”
堕姬说到一半，看着面前千代越来越沉郁的脸色，慢慢合上了嘴。
“不是！千代姐姐，我刚刚瞎说的，没有的事！”
“我哥哥大多数时候，又温柔又可靠！有一次你要出任务的地方，正好玉壶在那，他知道了之后，怕你有危险，连夜用我赚的钱找玉壶定制了两个壶，玉壶才离开那里做壶去了，你看，他多关心你啊！”
“千代姐姐，你要相信哥哥是爱你的啊！”
无限城内。
鸣女独抱琵琶，指尖轻拢慢捻，凄婉的琵琶声瞬间传遍了整座无限城。
“上弦之六，也堕落了啊。”立于殿中，一脸不悦的无惨幽幽叹息着。
还在拨弄着琴弦的鸣女忍不住又腹诽了起来，大人，原来你只有这一套话术啊。
无惨的目光却从未落到过鸣女的身上，而是自始至终一直对准那个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妓夫太郎。
从妓夫太郎变成鬼的那天开始，无惨便对他颇为欣赏。在无惨的眼中，妓夫太郎能力出众，个性贪婪，是个当鬼的好苗子，因此当童磨向无惨举荐妓夫兄妹补位上弦六的时候，无惨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
思索的原因，当然是堕姬。她是无惨见过的最美的鬼，可惜实力却不像长相那般突出，妓夫太郎带着这个拖后腿的妹妹，怕是只能在上弦六这个位置，无法更上一层了。
可无惨还是给了他们数字，因为堕姬就像小孩子一样好哄，无惨随便夸奖几句，堕姬就对无惨十分忠诚，妓夫太郎又是个宠妹狂魔，有这个妹妹在，无惨便可以让妓夫太郎这个强悍的手下，永远为自己效力，挥舞着那对骨镰不停战斗，一直砍到死为止。
可现在，听话的堕姬居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强悍能干的妓夫太郎也一副坠入爱河混混沌沌的样子，自己辛苦培养的上弦六，就这样被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拿捏了，无惨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身为鬼王，无惨早就已经脱离那种无聊的低级趣味，就算面对着貌美倾城，又无比忠诚的堕姬，无惨也从来没有过那种世俗的欲/望，他只当堕姬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小孩子，这样的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妓夫太郎来到荻本屋内千代的房间时，都会变成他看都不想看的画面。
可他现在也知道，那个叫千代的女人，拥有无法被变成鬼的特殊体质，又掌握着蓝色彼岸花的情报，既然她跟妓夫太郎的关系千丝万缕，那无惨便不能动妓夫太郎的性命。
甚至连离开了自己控制，不可饶恕的堕姬，他都没办法处罚。因为千代看起来，很在乎堕姬，如果堕姬死了，她说不定会干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没有什么比寻找蓝色彼岸花更重要！
可是，面对破坏了规矩的手下，不给点惩戒难以服众，于是鬼舞辻无惨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妓夫太郎，看见跪着的妓夫太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嘴里涌出大片的鲜血。
无趣啊，真无趣，鬼又不会死，造成的伤口也很快会好，这种过家家似的惩罚有什么意思，无惨忍不住想着。
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直在吐血的妓夫太郎，无惨又程序化地说了几句狠厉责备的话语，在确定妓夫太郎听进去了之后，才停了口。
产屋敷的血脉让他天生拥有笼络人心的能力，可是这太麻烦了，太无聊了，跟自己造出来的这群恶心的鬼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一点都不想笼络什么狗屁人心，就这样吧，糊弄糊弄得了，都去给我滚出去找蓝色彼岸花，找到了就都去死，他只想活在太阳底下，一点都不想当什么鬼之领袖啊！
可通过无惨的视觉传送，目睹了惩罚妓夫太郎这一幕的众鬼们，却都以为，无惨因为堕姬的叛逃雷霆大怒，只是为了寻找蓝色彼岸花的大业，大人才留了妓夫太郎一条狗命，并且给他下了道命令，让他将功赎罪。
“堕姬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十二鬼月了，既然脱离了我的掌控，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咳咳……”还在咳着血的妓夫太郎抬起头，用同样流着血的眼睛感激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无惨。
“但是，笼岛千代这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为什么她不能被我的血变成鬼？她说自己知道蓝色彼岸花的情报，是确有其事还是她在撒谎？”
“妓夫太郎，你去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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