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节 计谋
十字大街上逃走的三名男孩一路穿小街,钻斜巷,一溜烟儿蹿到洛水岸边一片茅草棚中。
洛水在远处静静流淌,传来一片寒意。
茅草棚子破旧不堪,中间用几根木棍子一搭,四周用干芦苇一遮,四面透风,四周显得极为荒芜。
“机灵虎,咱们发财了,发财了。”瘦男孩将一把金叶子,金饼一一扒拉开,摆在一张破木桌上,大叫:“喜子全是黄货,这几只羊儿可真肥,你顺的喜子是什么?”
大眼男孩机灵虎从怀中摸出一个绸缎袋子向破桌上一倒。
“嘭、嘭、”几声响。
绸缎袋子中先蹦出几枚金饼和数片金叶子,最后露出一把折扇,一个玉佩。
“这头白衣肥羊抵得上一只獬豸,只怕家里有些来头。”机灵虎看着案上物品,抿了抿嘴道:“它们会不会给咱惹祸上身?”
“到咱手就是咱的了,管那么多干啥。”瘦男孩一脸无所谓,又问身边胖男孩:“胖头鱼,你顺的喜子是啥?”
“山猴子,我顺的东西可不咋地。”胖头鱼面色尴尬,伸手摸出一捧碎银。
“胖头鱼没事。”机灵虎安慰了胖头鱼一句,然后道:“老规矩,碎银上交给七爷,其余的咱藏起来。”
“行。”山猴子将手中金饼抛了抛,道:“有了这批黄货,咱长大了能娶一堆婆娘。”
胖头鱼笑道:“婆娘、婆娘,山猴子上草垛,一娶娶了七八个,你天天就惦记婆娘。”
“你俩先别闹。”机灵虎道:“今日我的心特别慌,总感觉有一种危险在逼近,七爷会不会发现咱们藏私货?”
“不会,七爷又没长顺风耳,他不会知道的。”山猴子肯定说道。
“你俩记住,万一七爷听到风声问起这事,打死咱也不能承认。”机灵虎郑重说道:“以前的三师兄,四师兄他们也藏私钱,结果耐不住七爷吓唬,把银子交出来了,最后全被七爷扔进洛水淹死。”
苏子昂伏在茅草棚不远处静静窥听,见三名小孩和大人一般制订攻守同盟,倏地心生伤感,腰一塌,一路猫步潜行离去。
燕千户传授技艺时,曾传过贼门几个常用的潜行姿态,如猫步,蛇行,猴行等,如今以凝元境修为施展起来,脚步更是落地无声。
楚天见苏子昂的身影出现,立刻迎了上去。
“发现什么没有?”
“发现三名三不偷的小贼,名字也有趣,老大叫机灵虎,老二叫山猴子,老三叫胖头鱼。”
“何为三不偷?”楚天笑问。
“贼道一条古老的规矩,救命钱不偷,孤儿寡母的钱不偷,砍头钱不偷。”
“没抓他们嘛?”
“看到这三小贼,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苏师兄看行不行?”苏子昂目光闪烁,说:“金真人曾说过,帮派的力量永远胜过一个人的力量,我们四人到洛都来寻找弥勒佛,最欠缺街头上大量的人手来帮忙。”
“那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众人拾柴火焰高,但这三个帮是指君子,你不会打算让三名街头小贼来帮忙吧?”楚天说出自己见解。
“君子之交淡如水,和君子交朋友需要大把光阴来沉淀,而寻找弥勒佛可等不得。”苏子昂说出自己见解:“而身份卑微的人在落难时,你那怕给他一句温暖的话,他也会铭记终身,比如武六七给我喝了三碗清汤面。”
“你想给这三小贼施恩,然后拉拢他们?”
“恩。”
“你若感觉行,咱便试试。”楚天若有所思,道:“此事是否要上报木真和火真人知道。”
“如今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稍有眉目时再说吧。”苏子昂口气顿了顿,道:“没谱的事儿先别说,我一见到火真人就害怕。”
”我见到火师伯一脸的蓝胡子也怵的慌。“楚天笑道:“那就等等吧。”
“近几日巡街你小心行事,我多盯盯这三名小贼,看看能否找到机会。
“成。”楚天应道。
苏子昂从桃花小镇逃亡开始,一直到太华山学艺,心中一直懵懵懂懂,事事随波逐流,顺其自然,但于婉的意外道殒使他在数月间仿佛开了窍,开始考虑如何主动寻找弥勒佛和史金贵。
数个时辰后,暮色低垂,炊烟四起,洛水左岸一处偏僻老宅院中。
宅院主人郑七指在洛都贼道中赫赫有名,他半隐在阴暗中,豺狗般的目光狠狠盯着刁癞子和花牡丹一群无赖。
“刁癞子,咱都在十字大街上刨饭吃,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为甚一定要找老子晦气?”
“若无要事,我等可不敢登郑七爷的府门。”刁癞子毫不示弱,道:“只是你手下小弟顺了田公子的黄货,知道田公子是谁吗?正三品刑部尚书兼领京兆尹令田文林大人的公子。”
他扯完一大通官名,然后大吼:“你这是惹祸上身。”
郑七指一生只爱盗贼职业,少年时为了练出摸喜子快、准、狠三字诀,一狠心把手指剁去三根,七八年前与人斗狠脸被划了一刀,面相狰狞不便在白日行窃,便逼迫十字街上流浪小孩做贼维生,后来成了天星帮一个管事堂主。
“刁癞子,别扯什么田大人来吓唬我,你凭啥说是我手下的人干的?“郑七指虽大字不识几个,却绝不认帐,大叫:”在十字大街上顺喜子发财的可不少于数十伙人,凭啥说是我的手下,那仨小子叫啥名字?”
“有人顺喜子还主动报出名号的?”刁癞子靠耍赖吃饭,声音比郑七指还大,叫嚷道:“郑七爷,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十字街这一带,你会让别人来发财?”
“刁癞子,抓人拿脏,抓奸拿双,你只说我的人顺了田公子的喜子,证据呢?”郑七指说起歪理来也是一套套的,叫道:“你连三小孩的长相都说不明白,让我从那找人?”
“田公子的折扇和玉佩在你地盘上让仨小子顺走了,东西你要寻不回来,今儿我等都不走了。”刁癞子见说了半天没用,索性撒破脸皮使出看家本领耍赖。
“刁癞子。”郑七指忽地蹿过来,刀疤脸一阵狰狞扭动,只剩下三指的左掌一翻,食中两指间刃芒一闪,吼道:“在我家耍赖,想死吗?”
“我刁某人是吓大的?你先捅上几刀。”刁癞子一付滚刀肉的嘴脸,威胁道:“我等带着血去京兆府讨个说法,也不知田大人会不会替我等讨还公道。”
“不走了,就住这了。”
“郑七爷要管吃管住。”
“有点冷,郑七爷找床被子来。”一群无赖纷纷出声应和。
郑七指和刁癞子象二条野狗般相互咆哮对峙,最后光鞋不怕穿鞋的,郑七指拿不准刁癞子等人所言是真是假,气的一跺脚,向院外叫喊:“把本堂最聪明的齐师爷请来。”
“哎。”院中有人应了一声,一阵脚步声远去。
苏子昂隐身挂在院内一堵夹墙上,心中暗笑,这洛都的贼也真讲究,有自己宅院不说,竟还配有聪明师爷来管事,这些事儿和燕千户所讲的奇趣大不相同。
半盏茶后,一阵脚步响。
四条人影匆匆而来,其中一名黑衣人身披长斗蓬,遮住脸看不见相貌。
伏在暗处的苏子昂心中一动,四人中有三人脚步声沉重,唯有黑衣人落足无声,应是一名凝元境修士。
“凝元境修士给贼头儿郑七指做个小师爷,此事有点蹊跷。”苏子昂登时想起燕千户曾说过,贼只求财不要面子,默默无闻最好,持刀斗狠是匪寇不是贼。
“齐师爷,刁癞子带着人来耍无赖,你说咋办?”郑七指迅速将刁癞子登门的事儿说了一遍。
“哈哈......”齐师爷笑了数声,声音象个年轻的公鸭,道:“刁癞子,郑七爷,且容在下先讲个故事吧。”
“说吧,说吧,反正刁爷准备在这长住,正愁没人说话解闷呢。”刁癞子一脸的无赖相。
“从前两个要饭的,两人一边晒太阳,一边说闲话,都说在梦中娶到媳妇了,都争说自己娶的媳妇俊,争着吵着打起来,一死一伤,伤者让县令大人判了死罪。“齐师爷问道:”因为梦中娶媳妇,最后都没了命,两人是不是比猪还蠢?”
齐师爷讲的这个故事,在道书中常见,用来比喻“有”和“无”的区别。
太华经源从玄宗道门,苏子昂在练习太华五术时,曾听常子达和金依蕙说过类似的比喻,眼下齐师爷用来对比刁癞子和郑七指的争执,倒是应景。
“齐师爷高明,你说这事怎么办?”刁癞子翻翻白眼,又补了几句话:“你说的故事我能听懂,刁癞子和七爷更是往日无仇,只是田公子的玉佩和折扇必须找到,否则京兆尹田大人发起威来,咱们以后甭想在十字大街上混饭吃。”
“给七爷三天时间,三天后,咱在这见面议事。”齐师爷伸出三根手指。
刁癞子伸出两根手指,还价道:“二天,最多二天时间,若交不出玉佩和折扇,这事没完。”
“成交,二天后这个时辰,在此见面。”齐师爷一口应承。
“行,那就有劳七爷多费心了。”刁癞子起身一抱拳,起身带着花牡丹一群无赖离开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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