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现实、礼多人不怪
开篇语：
受一些官场小说的影响，有些年轻人进入机关之后，总是喜欢以一种“阴谋论”来看待自己不太理解的机关行为，总是会觉得所有的的事情里面都有着无数的“潜规则”。有句名言说的好，“你阳光明媚，世界就灿烂夺目；你悲伤忧郁，世界就残忍无情”，在你看来再复杂的事情，其实真相也许就那么简单，只是你不懂罢了。所以，年轻人，希望你以乐观向上的态度对待官场，对待自己的工作，你就会发现，其实自己的路也是阳光明媚的，而且越走越宽……
月28日周四（壹）
早上不到7点20，智伦就到了办公室，单位走廊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又拔得了头筹。智伦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暖壶里都打满了水，任晓才到。
“任队，昨天的事故没什么大事吧？”智伦关切地问道。
“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人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呢。”任晓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道，“昨天晚上闫县长在事故现场待了大半夜，要求县人民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把重伤的人给救过来。昨天半夜1点省城人民医院的专家赶了过来，抢救到今天早上6点，那个人的生命体征总算稳定住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着呢。”
“省城的专家都赶过来了？”任晓吃惊地问道，“看来县领导真是爱民呀！”
“什么爱民不爱民的！”任晓发现桌子上挺干净的，连水杯里都倒满了开水，抬头看着智伦，“这些都是你收拾的？”
“是…是我。”智伦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小心地看着任晓。
“哎呀智伦，咱们都是兄弟，你不用这么客气啊。咱们都是自己收拾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办公室是谁来的早就谁打扫。你这么客气，我们反而不好意思了。”任晓微笑着说道，“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老孙说过你啊？哎呀，没关系啦，他那个人就是那样，嘴臭！他的话，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没听见，别跟他一般见识，哪个单位没有一两个刺头啊。”
“嗯嗯，我才不会介意呢，没事的。”智伦微笑着说道，“那你们昨天几点回来的啊？”
“我和萧队昨天晚上2点回来的，事故现场的大火已经扑灭了，失踪的人员也都找到了，没什么急事了，估计老朱和王大河昨天一直在事故现场没回家吧，他们还得配合着公安局封锁事故现场，调查取证，安抚死者家属什么的，这几天应该够他们忙活的了。”任晓说道。
“哎，咱们安监局的工作实在太辛苦了。”智伦感叹道。
“其实这也分科室，像咱们监察大队，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天天累成狗。像昨天我跟你说的危化科，他们可就不一样了。”任晓还是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们掌握着审批大权，都是给企业办好事的，即使发生了事故，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就不累呢。”
“对了，任队，你刚才说闫县长费了那么多力气不惜一切代价救人，那不是爱民吗？”智伦真的不懂。
“智伦，你刚来不懂。”任晓坐下来拿起水杯唏嘘地喝了一口热水，“咱们安监部门就怕出事故，出事故如果不死人还好，如果真死人了，那可就麻烦了。咱们国家按事故的财产损失和死亡人数作为评定事故等级的标准。实际上，在实际操作中，只要事故不死人，就没人追究责任，也不会定什么事故等级，可是死了人就不一样了。这几天你也在看文件汇编，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咱们国家生产安全事故一共分为四个等级，死亡3人以下的是一般事故，死亡3人-9人的是较大事故，死亡10人-29人的是重大事故，死亡30人以上的是特别重大事故。”任晓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咱们县安监局可以直接处理死亡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的事故，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死亡3人的话，那就是较大事故了，事故处理权就是宏华市了，事故的处理结果还要到省安监局去备案。发生一次较大事故的话会对咱们富阳县政府今年的考核产生很大的不良影响，咱们县在宏华市的排名就会下来了，直接影响到县长的政绩和提拔，所以闫县长才那么不惜一切代价地救这第三个人。”
“有句话我先放在这里，到时候你可以验证一下，”任晓突然压低了声音，“七天之内人民医院保证不会跟伤者的家属要一分钱的。七天之后，闫县长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不惜一切代价救人”的话了，而且人民医院会把这7天产生的所有费用都跟伤者家属要，家属万一拿不出来，就会来咱们安监局上访，你等着瞧吧。”
“为什么啊？任队给我解释解释呗。”智伦伸直了脖子好奇地问道。
“原因很简单，咱们国家在界定一个人是否是因为某一个事故而死亡的期限是七天，换句话说，如果生产安全事故发生后七天内，伤者死亡了，就被认定为是这次事故中死亡的，如果是七天之后伤者死亡了，就不被认定是在这次事故死亡的。”任晓此刻更像是一个摇着鹅毛扇的诸葛亮，说的头头是道，其实任晓也很希望办公室能来新人，一方面手下有“小兵”了，脏活累活都让“小兵”去干了，另一方面，也可以不时地炫耀一下自己渊博的知识，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闫县长这一次说什么“不惜一切代价救人”，无非就是想把这个人的生命延长七天，不要在这七天内死亡，因为之前已经确认死亡2人了，如果这个人也死了，就成了较大事故，事故等级升级了，对谁都不好。至于七天后怎么样，他才不管呢，伤者活过来挺好，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智伦恍然大悟，“那，任队，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咱们还去临江检查吗?”
“我也不知道啊，上班后听领导安排吧。”任晓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要干活了，智伦也就知趣地没再问什么，回到座位上又拿起了那本《制度汇编》看了起来。
还没到上班点，蔡福就走了进来，穿着他那一尘不染的雪白衬衣和黑色的西裤，好像是刚从公务员招考的面试现场回来的。“老萧，过会儿你和老孙再跟我去趟事故现场吧，把老朱和王大河替换回来吧，他们两个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肯定累坏了，让他们回家睡个觉。任晓，你继续带着乔丽和小王去临江检查吧，检查的进度已经慢了一天多了，实在不行，周六就加加班，赶赶进度。”蔡福安排完就出去了。
萧天、老孙和任晓似乎都不满意这个安排。萧天和老孙比起去那脏兮兮的事故现场，更愿意留在办公室里喝喝茶上上网来得轻松些。任晓倒是愿意去临江检查，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就是因为老崔喝酒的缘故，耽误了检查的进度，牺牲了他周末休息时间找补回来，让他火冒三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在单位，领导就是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传统在中国的官场上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上级安排了，下级只有照做的份，哪怕你再不愿意都不行，由不得自己。
“给老崔打电话，看他到哪儿了？”任晓有些烦躁地跟智伦说道。智伦赶紧给老崔打了一个电话，给任晓回话道，“他说他家里有点事，刚坐上来富阳的公交车，估计还得五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操，”任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要不是因为他喝酒误事，咱们怎么会耽误检查进度，他还家里有事，老婆死了吗？操！你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来富阳了，直接打车去临江，咱们现在就去临江！”
“好的。”智伦赶紧拨通了电话，跟任晓的“指示”传达给了老崔。
一路上，任晓的心情很差，一句话也没有说，其实他周末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即使不加班，也就是在家里呆着看电视哄孩子，可是谁又愿意牺牲休息的时间去加班呢？智伦心里也不舒服，昨天晚上回家之后，他打开自己的行李箱，竟然发现昨天自己那条沾满“爱液”的内裤居然不见了，他怀疑乔丽在给他收拾行李箱的时候，肯定是嫌脏没有给他带，他倒不是不舍得那条内裤，只是乔丽这样做着实有些气人！你乔丽凭什么乱扔他的东西！所以今天上班后，乔丽几次跟智伦说话，智伦都爱搭不理地敷衍了过去。所以，车上的三个人都死气沉沉的，一路上谁也没说话，把不明就里的乔丽搞得晕乎乎的。
终于到了园区管委会办公楼，一行三人径直来到王勇所长的办公室，王勇正在给今天要检查的企业下通知，见到三人进来了，开玩笑道：“三个领导飞过来的吧，这才十分钟就到了。”---其实他们在路上走了将近五十分钟，是正常的速度。
任晓没有搭王勇的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智伦和乔丽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任大队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河豚似的气鼓鼓的？”王勇继续跟任晓开玩笑。
“王所长，今天你给几个企业下检查通知了？”任晓没好气地说道。
“我下了四家企业呀，又给另两家企业下了预备通知，看看检查进度吧。”王勇的安排其实是很妥当的。
“今天上午先去金成化工。”任晓想到昨天金成化工的刘总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我现在就给金成化工打电话。”王勇不知道任晓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只能顺着他说。
“不用打，咱们直接过去。”任晓恶狠狠地说道。
“行行行，听你的。”王勇一边给他们三个倒茶水一边说道。
“走吧。”任晓站起来就往外走。
“任队，崔工还没到呢。”智伦提醒道。
“哦对了，崔工没来。我说嘛，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王勇把倒好的茶水放在桌上一边说道。
“操！那个老东西！净耽误事！智伦，你给他打电话问问，看他死到哪儿了？”任晓又一屁股蹲在沙发上，生气道。
“任队，崔工说他在临江镇政府下车了，他说宏华的出租车司机不知道临江园区在哪儿，他就在镇政府那里下车了。”智伦打完电话，小心地跟任晓说道。
“操！老东西想死啊！”任晓把手中的笔记本“啪”地摔在了地上，“他还想耽误时间到什么时候？！”
“任队先别着急，”王勇看任晓真急了，赶紧过来当和事佬，“镇政府也不算远，这样吧，我跟智伦开车过去接他，回来再接你们。”
任晓呆在沙发上，面露凶光，没再说话。智伦跟着王勇下了办公楼上了车。
“智伦，任晓这是怎么了呀？”王勇很疑惑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智伦解释道，“老崔前几天检查的时候中午喝了两次酒，耽误了检查的进度，蔡大队今天早上说检查的进度慢了，让我们周末加一天班，把进度赶上。”其实智伦只是说了一方面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昨天任晓在金成化工受了刺激，心气也一直不顺，但是他没法说出口。
“就这点小事啊，切，至于生这么大气吗？”王勇嗤之以鼻。
“嘿嘿……”智伦不好多加评论，回了王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对了，任晓今天上午为什么非得先去金成化工啊？昨天不是和胡局长，还有晓东一起去过了吗？怎么还去啊，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王勇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智伦看刚才任晓的反应，知道任晓今天肯定会为难金成化工的，昨天金成化工的刘总眼里只有胡局长和晓东，没把任晓当根葱，任晓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看来一场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官场小贴士：
1.进入机关单位之后，你总会发现有一类人，他们对谁都客客气气、点头哈腰的，可能觉得他们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大家实实在在地多好，似乎没必要这么客气吧？可到了年底考核或评优的时候，你就会惊奇地发现他们的得票率确实是非常之高的，高得超出你的想象。这就是所谓的礼多人不怪。有人说，官场上的人都人心叵测，我们假设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身处官场的你就不能对所有的人都实实在在的了吧，尤其是你刚进入一个新的单位，你对单位里的人还不太熟悉，还分不清楚好人恶人的时候，似乎对所有人客客气气也就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了。所有说，年轻人，一定要记好了：礼多人不怪！
2.在单位，领导就是领导，“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传统在中国的官场上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上级安排了，下级只有照做的份，哪怕你再不愿意都不行，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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