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碎片
刚和夏目先生通完电话,我就看到了站在街对面的太宰先生,似乎是注意到我走向这边,他朝我挥了挥手打招呼。
“下午好啊,美丽的小姐。”
夕阳的残晖镀在太宰先生身上,温和又美丽,这是我第一次在太宰先生身上,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太宰先生。”心中的一直压着的重石好像碎掉了一角,我发现自己轻松了一点。
“您一直都在吗?”
“啊,”太宰先生歪了歪脑袋,“从小姐接电话开始,我就在这了。”
“您有什么事吗?”
太宰先生背着手弯下腰,笑得人畜无害:“想请你去侦探社喝个茶,是社长亲自沏茶噢。”
我想起刚才夏目先生告诉我的,心中有什么问题就和出门遇到的第一个熟人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确定地抬脸,发现太宰先生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一直在等着我。
如果是我,我相信夏目先生。
抱着这种想法,我迎着太宰先生的目光,缓缓点了头。
推开侦探社的大门,果然看见福泽先生坐在长几前沏茶,空气中浮动着一缕清甜的茶香味,乱步先生窝在一边的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书,好像在小憩。
太宰先生像个没事人似的从我身后踏进来,拉过椅子翻转了一圈坐下。
“欢迎欢迎,今天只有我们三个人噢。”
“打扰了。”我迈步进来,其实还是不太想面对这种局面,但我知道在我点头答应太宰先生的那一刻起,我所向往的平淡而忙碌的外卖员生活就已经远去了。
或者,更早之前就有远去的迹象了。
福泽先生神色严肃地站了起来,他的手插在振袖里,看向我的眼神依旧温柔:“久见了,小姐,请坐吧。”
乱步先生拉下脸上的书,半睁着眼瞄了我一眼。
“福泽先生,乱步先生。”我鞠躬向两位问好,坐到了乱步先生旁边。
“今日我等请您来,并非意在拉拢您。”福泽先生将倒好的茶推到我面前,“请喝。”
“我听说您心中有郁结,”福泽先生半点不含糊地直接切入,“听听我们的看法,如何?”
“请。”我转着手中的热茶杯,听谁的看法都可以,让我打开点思路吧。
“让我想想,小姐想维持以前那种每天除了送外卖就不用考虑别的事的生活,对吗?”
太宰先生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面,眼中沉淀着我不想探究的东西。
我想了想,这是对的,于是我点了头。
“但是现在——因为某种原因,你发现你不得不面对不平凡的生活了,你很苦恼,对吗?”
我低着头,手掌张张合合,指甲不断划着自己的掌心,留下一道道红痕。突然乱步先生抓住了我的手,我看过去,乱步先生盘着腿在吃桌上的零食,并没有看向我这边。
我心静了一些,感受着手上的温度,答道:“不是的,准确的来说,是我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罢了,很抱歉,是我自己一直在逃避。”
“想做一个平凡的人的心是绝对没有错的。”福泽先生宽慰我道,“也一直辛苦您了。”
“社长说得没错噢,您以前是抱着何种的心情去过平凡的生活的,那么现在也抱着同样的心情走下去如何呢。”太宰先生趴在椅背上,向我说道。
“您知道吗,敦君现在在被很多人追杀噢。”
“是?”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因为敦君有什么特别的吗?
“因为敦君和一个神秘的东西有关,那个东西关系到世界的法则。”太宰先生神秘兮兮地说道,“那个东西,我们称他为——”
“书。”
“什么?”
听到这个名称的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忽然析出点点碎片,铺天盖地在我眼前和脑中旋转,却怎么也拼凑不起来,我感到一阵剧烈的晕厥,夏目先生曾经的叮咛在我耳边炸开。
“你一定要记住,对你来说,未来永远比过去重要一万倍。”
混乱、破碎中,我好像窥见了什么模糊的影子。
在我还茫然时,福泽先生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轻轻一压,所有的东西像重构了似的,嗡的一声,世界又清澈了起来。
太宰先生像没注意到似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敦还是很努力噢,他每天都在进步呢。”
“您的意思是?”我呼着粗气,有些心力交瘁,这个感觉,上次和太宰先生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
“选你想选的,我会站在你这边的,总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的不是吗。”一直沉默的乱步先生出声了,微睁的绿眸中,我捕捉到了一丝坚定。
福泽先生沉吟了片刻,冲我点头道:“乱步说得没错,请您不要放弃。”
我小幅度地喘了几口气,尽量放平语气:“我只是一个外卖员我只是我自己,对吧。”
福泽先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的,我们尊重您的自主选择权利。”
“那么,”我问道,“我是棋子的话,太宰先生会让我怎么走呢?”
“诶呀,我是小姐你心目中你的执棋手?实在是荣幸之至。”太宰先生伸出手比了个v,晃了晃。
“…是假设,不过现实总是让人遗憾。”我摇摇头,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我的动作一动一动,我苦涩地笑起来:“目前来看,我也不过和其他棋子一样,是冲锋在棋盘上的一员。”
“唔,您一定是不一样的,毕竟子力有别。不过小姐愿意做白棋还是黑棋呢?”
“……”我不语,眼帘半阖,食指微动。
“没有答案也没关系,「我也会站在小姐的这边注视着小姐的」,这样的话我还是可以说的。”太宰先生脚一点地,转椅带着他转了个圈。
“和guild的战斗,就请小姐注视着吧,说不定那时候您就会有所想法了。”
太宰先生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如既往,或许就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飞过他大概也能笑嘻嘻地继续谈话。而我尽管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我的内心战战兢兢,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吗。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个冲击,我感觉心脏不太舒服,黄昏的余温灼烧着我的神经,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什么,对太宰先生问道:“那么太宰先生,这是博弈吗?”
究竟是我本来就在棋盘之上,还是我被放置到了棋盘上呢。
“这是你和自己的博弈。”乱步先生用力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不是棋子间的博弈,也不是棋手间的博弈,明白吗?”
我看向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并没有给我答案,他双手交叠搭在椅背上,仍旧是那令人摸不清翩的微笑。天际隐约染上墨色,不断朝橘红的晚霞逼近,残存的光明与逐渐露出凶恶模样的黑夜互相交融、撕扯、排斥,光与暗的界线与太宰先生眼中沉重的霾般晦暗不明。
窗外的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下,最后一点光芒从窗缝中狼狈地挤进来,懒洋洋地倚在桌腿边。
太宰先生反坐在椅子上,朝前滑又往后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直反复着这个动作,直至椅子摩擦地面那尖锐又刺耳的「刺啦」声划破了沉寂的空气。
光线滑出窗棂,代表黄昏暗淡离去、无声终结,而黑夜身着盛装、悄然来临,在那亘久的沉默后,太宰治轻轻地笑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像看着我的灵魂。
“小姐,如果实在没办法选择的话,不如跳出棋局吧。”
我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福泽先生、乱步先生都在看着我。
长跪的信徒,终于聆听到灵魂的回声。
茨威格再次抬起头时,天际已经点满了暗淡的星,店内空空荡荡,那位小姐仍旧没有回来。
这不重要,茨威格伸了个懒腰,guild的事情也到收尾了,他需要去准备该准备的东西了。
茨威格走到店门前,合上大门准备上锁,却发现钥匙没办法插进去。他举起锁头看了看,锁心里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茨威格的心里不太愉快,他下棋时会将身心都完全投入,他认为这是对棋局的尊重。但茨威格不认为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三行字。
他只是略扫了一眼就掏出打火机面不改色地点燃了这张纸条,丢在地上直到它燃为灰烬。
茨威格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乱他回家的步伐。
——
我听说有人利用青鱼,而有的人死于青鱼。
那么究竟是兵升后,还是后本来就是兵呢?
by:m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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