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犹是初见
蝉鸣半夏，一身素衣的雨灵惜从王英手中接过背篓，面上带着笑容道:“您呢在家好好待着就行，卖药材我去，你看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自从我醒来大门不出二门的，整日在家躺着，坐着，头更晕。”
“可……”王英瞧着雨灵惜那双真诚且又有压迫感的眼神，虽是有丝压迫感，但没有任何敌意。
王英又问道:“那要不娘同你一起去？一人我不放心，再说了可记得去镇上的路怎么走？”
“您就放心罢！”她一把将背篓背上，踏出房门，“记得。”
听得言语，王英就觉着，这日子雨灵惜也没出门，不该记得路的，难道是女儿恢复记忆了，想到这内心里无比雀跃，满怀笑意的叮嘱雨灵惜。
老妇鬓白发，目送小女儿，满心欢喜表露在脸上被雨灵惜回头得见，她心里咯噔一下，“您就放心，我一定早些回来。”
一路上，雨灵惜心事重重，知晓去镇上的路，是因为夜晚趁王英睡着时偷偷摸摸出门弄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此地离苍穹殿有多远，该如何报仇雪恨？以后的路还长，是该从长计议。
但报仇雪恨之前，又面临新的问题。
雨灵惜此刻不是雨灵惜了，她是李婉，王英每日时时刻刻关注她，嘘寒问暖，正是这层关系，她不知该以那种方式离开，去做自己本该做的和一定要去做的事。
她今日运气好，跑了几家药铺，背篓里的药材卖完了，兜里有点货，就去附近小摊，买了一些蔬菜，水果，米。
刚买完转身，就被一小姑娘撞了，一个没拿稳，土豆掉在地上，雨灵惜心里火气上来，还没开口，小姑娘将土豆捡起来，交于她手中，俯礼道歉。
雨灵惜见她穿着干净，利落，有理有节，只是多看了眼她腰间的玉佩，也没计较，小姑娘似乎有急事，踱步而出。
雨灵惜将土豆放置背篓中，背上背篓，望向前方清柳背影，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小姑娘腰间的玉佩刻白虎，通透有灵气，在她印象中只有猎手，才会配有此玉佩，猎手在此地出现那便存有危险，说不定有哪路道上的妖魔鬼怪在这歇脚。
夕阳挂在山间，额间汗水不停的冒出，雨灵惜埋怨道:“世人口中的魔女，背这点东西，汗流浃背，说出去有损颜面，没学术之前，在桃花村，好歹也能抱起几十斤的桃花酿，不应该如此虚弱。”
雨灵惜锤着腿，扫了眼放在地上的背篓，想到:定是李婉太虚，瞧她这小胳膊小腿。
待到傍晚时，雨灵惜才走出山间小道，肚子有些饿了，想着李娘定煮好饭在家等着她回去。
夜晚，那间破旧的小屋，也没舍得点上蜡烛，累得精疲力竭的雨灵惜，伸手推房门，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推开。
“澎”的一声，猛烈地撞击声，从门口传来。
伴随着饥渴难耐地嘶吼，雨灵惜当即放下背篓，做冲击状，退后三尺，放手一搏。
一阵白光爆开，吱吱声传来，房门开了，随之嘶吼声也没了，顿时安静，陷入一片死寂。
风飘过，夹杂着一丝血腥味，雨灵惜冲进房内，墨黑无声的房间，月光透入，地上躺着的王英，脸上条条黑线从脖颈延伸到脸上，系数汇聚在双眼，她扒开眼皮，黑色液体即刻冒出，瞬间沾满眼部。
躺在地上的王英眼部黑色液体不断蹦出，身体伴随着抽搐，“……放……不……”
黑血随着王英支支吾吾，止不住从口中涌出，瞬间将整个五官淹没。
雨灵惜抓住王英干枯的手，沉默不语，鼻尖萦绕死亡的气息。
恶灵占据□□乃至吞噬灵魂，无力回天，从即刻爆出的血迹来看，早在半个时辰前，王英已经被恶灵完全占据。
“姑娘，对不起！若是我早些赶到，你娘亲或许还能救回。”
月光下屋内另外一身影出现，她似乎做好了迎接一切，撕心裂肺，哭喊声和骂声。
迟迟没等来，她又道:“恶灵已被斩杀，人死不能复生，请姑娘节哀顺变。”
“你将她困在屋内，迟迟不斩杀恶灵，为得就是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也是有心之人。”
沉默间，没想到雨灵惜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样，寻到此地恶灵时，王英早已被侵蚀无法挽救，她查看屋子一圈，桌上备着两双碗筷。
王英不是一人独住，斩杀恶灵后，生人留有一气，一意识，既然无法挽回性命，那便让她二人见这最后一面，当做告别。
雨灵惜轻声道:“谢了。”
一句谢了！她彻底懵头转向，这人既不怪她没救她娘，也不失声痛哭，听她言语这可是她娘亲，没一丝痛心疾首的样子。
雨灵惜瞧着李娘，满脸黑血，手还抓着她不放，一位好娘亲就这般说没就没了，心里不由酸楚，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身旁异样的眼光，随即一转哭天喊地。
雨灵惜低头哭嚷，耳边传来清冷之声，“羽儿，恶灵已除，该启程了。”
短短一句，煞是好听，雨灵惜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抬头寻声处，哭声戛然而止，“小仙子？”
脱口而出的小仙子，她又否决，是寒冰山。她声音细小如蚊，庆幸自己没叫出来，竟会在穷乡僻壤之地遇到冰块脸，扫了一眼女子，寒挑剔。
寒羽儿见雨灵惜目不转睛盯着寒清晔，泪水由在，小声道：“晔表姐，这位姑娘神态异常，听声音可觉耳熟？”
“不熟。”
“好，那我们走。”
不熟居然她不熟，枉费我同你住了这么久，雨灵惜腹语后，打量自己一番，披着人皮，装模作样小声的抽泣。
雨灵惜小心翼翼道:“二位是要去哪儿？”
寒清晔没理会。
寒羽儿道:“回苍穹山。”
“见你们穿着，不像是苍穹殿弟子。”
苍穹殿弟子着衣，棕，蓝，青，白修为法力依次由弱到强，想当初仅用三四年就混了个白衣弟子，奇是百年难遇之才，如今要是入了苍穹殿，以她现在柔弱体质，怕不是连棕衣都穿不上。
寒羽儿着纯黑的衣裳，“姑娘所言及是，我二人并非苍穹殿弟子，不久在苍穹举行猎主主位争夺战，恰好路过此地。”
各殿的猎手，是经过严格的淘汰制层层选拔得出，三年一比，不论是谁都能参加，且不得阻拦意愿，五殿的猎手，可前往苍穹殿争夺唯一的猎主席位。
猎主是唯一能号召五大殿猎手之人，猎手对天下奇观乃至芝麻大小之事，可谓唾手可得，多大的职位就会担起多大的责任，天下五州境内哪路妖魔鬼怪强大起来，定是猎主带着猎手铲除，危险也是无处不在。
“你们二位是猎手？”雨灵惜早已知晓二人是猎手，她望向寒清晔腰间同样挂着玉佩心到:温室花朵不当，偏偏去当什么猎手，拦下这份苦差事，受苦受难。
有猎手的地方定有妖魔鬼怪，雨灵惜依旧娇言道:“妖魔可除完了，这妖魔何处来，又去往何处？”
寒羽儿以为她害怕恶灵在来，心里会有些害怕，安抚道:“这恶灵已除，姑娘不必担心！”
寒羽儿也没回她，后面两问题，她觉着没必要，要是说出来了，安抚倒是会变成恐慌，不过这么一个平常人家女子居然还会问恶灵的来去。
“恶灵生于地狱炎，往四处游荡。”
寒羽儿不可置信地将头转向寒清晔，不明白却又是妥协了，表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地狱炎雨灵惜熟门熟路，那里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同样也是她此生不想踏入之地。
“地狱炎结界不久前破裂，端倪可察，恶灵便随之逃出，今日这恶灵便是从那地狱炎而来，若是遇得恶灵与妖魔鬼怪，必然将其诛杀！姑娘，大可放心”
诛杀二字咬字重，雨灵惜只觉周遭，冰冷刺骨，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骂到:还是这么冷酷无情，冰坨子就是冰坨子，万一真是灵魂夺了李婉肉身，照她这性子，不得替天行道，诛得我魂飞魄散。
雨灵惜默默朝边上移了小步离寒清晔远些，不过转念一想，难道自己也是从结界破损时逃出地狱炎的？
她二人踏步而出，雨灵惜喊道:“仙友，稍待！！”
“姑娘，可还有其他要紧事。”
这话是寒羽儿所问。
“有一事相求，二人去苍穹可否稍我一程，我娘被恶灵杀害，屋里只剩下我一人，我想去苍穹殿学术，保护她人，也能保护自己。”
雨灵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不论已何种方式如何报仇，但至少要得接近他，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
自从醒来，那夜出去虚弱的身体，到了镇上疲惫不堪不说，夜深了那街上空无一人，累嘘嘘的原路返回，一无所获。
现在得此机会，雨灵惜准备好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二人。
“可行。”
就这么答应了，雨灵惜激动站起身来，下一刻便被那只拉着她不肯放下的手，拽回了原位。
“那你……”王英的尸体还在她旁边，雨灵惜瞧眼她清冷的身影，慢悠道：“稍等片刻，待我处理好我娘的尸体。”
雨灵惜将王英埋在房屋旁边一处空地，地上摆了，她从集上买回来的，果儿，大米，临走时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替自己，也替李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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