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之声(八)
第五天,仍然是五条短信,而黎弦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她将此归功于麻将,是麻将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本来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青年男女,现在在麻将桌上不时触碰到彼此的指尖,也能坦然自若,谈笑风生。
麻将,yyds!
这一天起床,她心情格外美丽。连续两天的麻将之旅让她重焕新生,自认为对恋爱综艺已经驾轻就熟,甚至于焕发了艺术灵感。
这一大早,她就已经想好今天骂秦正羽一点什么好了。
第五天,被黎弦冷落的第五天,秦正羽仍然没有找到破局之道。虽然他已经看完了《麻将宝典》,麻将是会打了,但是这似乎对改变当下的情状没有显著效果。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恍惚想不起来参加这节目的初衷了。虽然情敌数量有五人之巨,但是这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竞争场面。大家一起做早餐,一起打麻将,一起看电视剧,一起k歌,其乐融融,仿佛一个温馨大家庭。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他险些也要被同化,陷入无竞争意识的和谐相处之中了!
秦正羽开始逐渐体味到恋爱综艺的恐怖之处。
只有当他收到特别关注提醒,看到黎弦又在微博上骂自己,才找回一些昔日的感觉。
【黎弦:有人说我总吐槽秦正羽的歌不好,你行你上,让我去改。我很为难。进乐坛,是他前半生最亟需纠正的错误。这个错误只能他自己去纠正,别人爱莫能助。】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如同致幻成瘾一般,他将这段话连连熟读了三遍,汲取那一字一句之间的温暖。从措辞上来看,她昨晚很可能听了他的歌,可能还听了很多遍,这岂不令人振奋?
【秦正羽:有人说我总吐槽黎弦的歌不好,你行你上,让我去改。我很为难。改黎弦的歌,等于重写,那还算是她的歌吗?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堪称当代忒休斯之船。】
一干粉丝们也是重焕光彩,文采四溢。
【坚定的正弦主义者:俊男美女环绕,正弦仍然每晚坚定地选择彼此作为发短信的对象;牌局业务繁忙,正弦仍然每天在微博上向对方表达亲切问候。见面或者不见,ta就在那里;独处或者群居,心始终不变。】
【罪之花:弦妹昨天看似在牌局上厮杀搏斗,跟羽哥都没说上一句话,转头晚上还是发短信给他。可见心里记挂的始终还是他,难怪牌局上输得那么惨,这都是假象。】
【恶之美:赢了他,输了世界又何妨?】
【弦不离秦:人心浮动的夜里,他们听着彼此的歌,向哲学追问意义。夜深了,心却亮起来,照见那覆盖的答案。】
【羽你不黎:怎么会有人觉得《心之声》有剧本?正弦每天发的短信和微博就是最真实的心之声啊!一千个日日夜夜,与你不离。】
秦正羽坐在床上发着微博,隔壁程彬彬也翻着手机页面,看看有什么趣闻。自从进了节目组,他一直本着好好营业好好恋爱的目的,没有去看外界的纷纷扰扰。虽然中间有那么几天迷失了方向,但是他的初心始终如一。
一打开微博,程彬彬便眼尖地看到一个热搜标签彬彬有黎,虽然这个话题远不如正弦主义热门,几天下来竟也积攒了一些人气。
【虽然黎弦一直发短信给秦正羽,但我认为他们之间只是营业,谁在微博上天天对骂?黎弦对秦正羽从来都是绷着的,只有在彬哥面前是完全的放松,彬彬有黎szd!】
【我本来也是一个正弦主义者,但是正弦对骂了那么久,羽哥都没上过弦妹的牌桌。我真的动摇了,或许彬哥才是那个能陪弦妹走下去的人。】
【黎弦作为牌局发起者,怎么可能牌技很烂?按道理她应该是很娴熟的。但为什么屡战屡败呢?她是不是故意输的?柳沅沅和姜婧茜都是女的,先排除掉;而在彬哥和钟熠之间,显然是彬哥这个老朋友更有可能。破案了,黎弦一直让着彬哥呢。】
“哈,秦老师你看多好玩,有人给我跟弦子拉cp呢。”程彬彬看这些粉丝们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几人之间的关系,看得是津津有味,笑得是五体投地。
秦正羽瞥了一眼,这不光是拉了彬彬有黎的cp,还把正弦主义拉踩了一通,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程彬彬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指着手机上的评论笑个不停:“居然有人说弦子打麻将老输是让着我心疼我,哪儿跟哪儿啊,她就是瘾大水平差啊,可笑死我了。”
“你看这条,‘彬哥可以陪弦妹打麻将,他秦正羽能吗?冲这一点,也只有彬哥是能够相伴一生的男人了!’嘿,怎么有人切入点这么刁钻啊,网友们太有才了。”程彬彬还在不知死活地念着,一点没发觉这对于身边这位听众来说意味着什么。
“咦?秦老师你上哪儿去?”程彬彬自顾自地笑着,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正羽已经走到门口了。
“看看有没有麻将。”秦正羽把这一句话和自己的背影一同抛给程彬彬,也不知道说真说假的。
“哦,”程彬彬随口应了一声,又有些马后炮式的得意,“上次喊你一块儿你还不来。怎么样,现在知道麻将的趣味啦?”
程彬彬往旁边一瞥,又冲已经门口喊了一声:“欸!你的《麻将宝典》忘带了!”
而秦正羽已经走远。
程彬彬耸了耸肩,翻了个身,又继续看那些有意思的评论去了。
秦正羽出了门,往女生寝室的方向望了一眼,空空如也。
他在这一层楼找了一圈,遇到了每一个人,却唯独没有黎弦,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难道是出去了?秦正羽腹诽着,又上到三楼。这里只有一个阁楼,空间不大,平常大家都不会来。
但偏偏就是这里,黎弦背对着他的方向,正坐在窗前,手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故京三月,阳光初醒,整个心间别墅都尚在蒙昧之中,万物未苏。她就随意地坐在那儿,流光似的长发披下来,背脊时舒时弓,在一种介乎娴静与灵动的美之间往返。
秦正羽怔了一下,一时间都忘记了是为什么要寻她,忘记了今时今刻已非昔时昔日。
记忆里好像也曾有过这样一幅画面,少女坐在视线中央,手里拿着五线谱或是笔记本什么的,那都不重要。她在构思,在记录,在谱写,在做什么也都不重要。
“秦正羽?”少女回眸,初夏的阳光陡然炽烈。
他只是记得回忆里有这样一个画面,记得彼时彼刻的心情。生涩,透明,又拧着一股傲气。
“秦正羽?”黎弦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唤了他一声。
记忆里的少女已经出落成明艳的美人,玲珑的身姿在宽松的棉质长裙里若隐若现,连那一声“秦正羽”都软得让人心猿意马。
他很久没有看过她的创作过程了,心里有些痒痒的,说不上是创作欲还是别的什么欲/望。
秦正羽微微垂眸,却只问:“你在做什么?”
当年少年透明的心事,终于被那一股傲气遮住了,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谜面。
“写词啊。”黎弦耸耸肩,将笔记本递给他。
秦正羽接过本子,那纸页端首赫然写着“《局中》”。
“十三员精兵排行布阵
一池碧甲遣动
我坐镇局中
只欠东风”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未动
长龙渐去渐空
盼君送一程
寂寞枯守空城
我困在局中
听凭操纵”
“大千世界各有所钟
吾之毕生所求不过彼之尚算堪用
唯君轻轻一碰
碰碎这最后一场幻梦
伤心不见一点红
我败在局中
全军葬送”
“倾我一生
为君葬送”
明明是一场牌局,却写得隐约有什么情动,她就是这样,什么都能入词。
秦正羽不禁轻笑一声:“你就写这种东西?”
黎弦也不恼,反问:“在你眼里,我写这个与写别的有什么分别吗?《逐光》也好,《归来》也罢,哪一首是你看得上的?”
“倒也是。”他还挺干脆。
见不到的时候惦念,见到了又戴上假面,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见他还是老样子,黎弦失声而笑:“秦正羽,你这不是来找骂吗?”说是这么说,她也没真的骂他什么。
“噪声也是产生灵感的必要条件。”秦正羽面不改色。
他在说她的声音是噪声呢,却又说这是必需的。撒旦与缪斯可以共处一体吗?
黎弦摇摇头,懒得跟他辩驳,只觉得很可笑。仔细想想,两个人把可笑的事情做了一千遍,反而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变得不可笑了。
大荒谬若大严肃。
黎弦把笔记本收回来,笔触在纸页上毫无章法地游移。他捕捉不到她的线迹,也捕捉不到她的思绪。
风色动帘帷,沉默滋生出千头万绪,暧昧在狭小的阁楼里游走。
“秦正羽,我们有多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她忽然抬头问他。
那双眼睛明澈透底,却见不出一点情绪,仿佛她只是在问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
秦正羽却怔了一下。如石子入水荡涟漪般,这个问题投到他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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