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块肉，菜有味

　　朱文轩听到，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敌人，被我们大队人马，吓得不敢打仗，直接投降了？但他认真一想，觉得这个想法，并不靠谱。于是，他走近一听，原来士兵们，个个在大声叫道：＂大块肉，菜有味！＂

                  ＂大块肉是什么意思？＂朱文轩一边吃饭，一边问身边的朱顺。

                  朱顺回答道：＂我们种田的人，平时生活是很苦的。在南方一年两熟地区，要交六成的收获给地主。在北方一年一熟地区，要交四成收获给地主。我们每家，虽然家家养鸡养鸭，养羊养猪，但养出来都不是自己吃的，而是卖了换成银两，然后买衣服和农具的。我们在家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小片肉。今天出征，朝庭提供大量的肉，任我们随便吃，所以大家都欢呼起来啦！＂

                  ＂那菜有味，又是什么意思？＂朱文轩继续问道。

                  朱顺回答道：＂食盐是很贵的，我们种田的人，买不起盐，所以煮菜时，只敢放一点点盐，吃不出盐的味道！现在朝庭提供伙食，盐是管够的，所以大家都高兴极了。＂

                  朱文轩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这是封建地主生产关系所特有的现象。在中国，七十多年前的民国，也完全是这个样子的，少数地主富得流油，酒肉吃不完，任由其变臭，家里还能用钱培养出民国大师，威风得很。但绝大多家庭，代代目不识盯，随时变成路边的冷死骨。如果不是教员，打破封建地主生产关系，建立直接服务于底层人民的先进生产关系，今天的中国，也会是这个样子，根本不会有，全民识字的好时光，也不会有，工业生产总值领先全球，以一家之力，吊打第二至第十名的盛况。

                  到了晚上，全军安营扎寨。朱弘业要负责军队的后勤工作，所以他的帐篷，就在圣上的帐篷旁边，相隔只有一百步。朱家军负责保卫朱弘业，所以就在他的帐篷周围扎营，与御林军打成一片。一吃完晚饭，朱弘业就到圣上的帐篷里汇报工作，直到三更才回来，然后就入睡了。

                  到了晚上，朱文轩闲着没事，就找到朱顺和朱星等人，一齐聊天。

                  朱顺说道：＂我家几代，都是种田的。我因为体格较大，饭量较多，家里养不起我，在十六岁那年，就出来当兵了。一开始在边防军当兵，最终当上了百夫长。后来遇见朱家的大哥，他见我作战勇猛，精明能干，就招我进了朱家军。三年前，朱家军的头领退休，老爷就让我当上了统领。＂

                  朱文轩问道：＂既然地租这么贵，你们家为什么，不买田来耕种呢？＂

                  朱顺笑了两声，虽然说道：＂少爷，你有所不知呀！我们种田的人都知道，老天是经常变脸的，有三年丰，三年灾，四年平之说。丰年的时候，大家就可以吃饱饭。平年的时候，大家也可以吃个半饱。但是，灾年来临的时候，就必须变卖家产田地，甚至卖儿卖女，才能不饿死人。＂

                  ＂我还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我家种的地，有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是租的。但是，十多年过去，经过几次灾慌后，我们家就再没有自己的田，全部都是租的了。少爷，你有空可以到农村走走看，那里的田，越来越集中到，少数大家族手里。大家族储粮多，根本不怕灾年，他们反而能在灾年时，大量购进土地，这样下去，拥有自己田地的人，会越来越少的。再过二三十年，恐怕全国不到一百家超级大家族，就占有全国所有的田地了。＂

                  听到这里，朱文轩暗暗心惊。因为他知道，土地如此垄断下去，地主越来越富，农民越来越穷，贫富分化越来越严重，这是爆发农民革命的前兆呀！

                  朱文轩接着问道：＂我们不是有科举的吗？你们种田没有出路，可以去考科举呀！＂

                  在场的人听到，都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我们这些穷人，代代都不识字，连吃饭都成问题，那里请得起老师，教我们识字呀？只有那些大家族，他们的子女，不用种田养活自己，而且有的是钱，才能请老师过来，教他们的子女，读书识字呀！请老师这么昂贵，这可是有钱人，才有的待遇呀！穷人是不可能，读书识字的。我还是当上百夫长之后，才识得几个字的。＂

                  朱文轩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很像中国的古代，皇权不下县城，只是高高在上，扮演一个虚位守夜人的角色。在县城之下，整个社会都非常非常自由，你只要有钱，想做什么，都没有人理你，整个社会就是以利润最大化，作为社会运作的唯一驱动力。

                  朱文轩知道，这种经济体制，事事都建立在封建地主利润最大化之上，因此税收这种，影响利润最大化的因素，就是有害的。建立在税收之上的国防、公共教育和基础科研等事业，更是有毒的。

                  但事实是，竞争才是社会进步的最大推动力，而战争就是经济竞争的最高形式。西欧各国，都是在残酷的战争中，生存下来的国家，所以他们国家的动员能力异常强大，这才是他们首先实现工业革命的根本因素。任何经济发展良好的国家，都是国家动员能力非常强盛，财政税收非常健全，打赢关键战争的国家。人类今天绝大多数发明，最早都可以，追朔到战争的应用上。打赢关键的战争，是国家强盛的最根本基石。

                  正常的人都知道，封建地主追求利润最大化，最终的结果就是垄断，因为没有什么比垄断，而且是不受政府管制的垄断，更能获得利润了。垄断之后，消灭了竞争，其结果必然是剧烈的贫富分化，直至大部分人生活不下去为止，于是整个社会结构，就走到了尽头，最后暴发农民起义。

                  所以，以利润最大化为中心的这种封建社会结构，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复兴、繁荣、垄断、崩溃之中，不断打圈子，走不出封建周期律。现在，这个社会，已经走到土地垄断的最顶峰，随时会踏入崩溃的阶段。

                  了解到这种情况，朱文轩深深感到不安，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是现代人，掌握了古代人不具备的学识，熟知过去的历史，才知道问题所在。如果将自己的判断，对这个朝代的人说，别人不把你，当着妖言惑众才怪呢！况且，他自己也是地主阶级的一员，大家都说，他自己的家族，就是南州四大地主家族之一，自己还在努力，要娶像天仙般美丽的七公主，成为皇室的一个成员。一旦革命，还不是革自己的命吗？

                  朱文轩找不到出路，就干脆不再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七公主这个大美人，娶到手再说。俗语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即使是洪水滔天，自己也是管不了的，就算是天下在乱，也只有到了这一天，再想办法吧。一想到此处，朱文轩就安心睡着了。

                  队伍走得很慢，一个月之后，这支军队，终于到达最前线了。圣上派出使者，与北胡皇帝约好，明天早上，在大草原上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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