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日出。
哥谭没几个大晴天,纵使太阳终于愿意施舍个笑脸,也会被雾气编织而成的面纱遮住看不真切。
闭着眼睛等待阳光许久的苏西用手臂撑着从仰卧翻到俯趴,以尽可能不牵动肋骨的别扭姿势爬起来,脱掉吸附太多露汽而沉甸甸的羽绒服,费劲一点点挤出沁进去的水,搭在大树伸出的枝丫上晒。
苏西盯着摆在景观石上的多肉发会呆,日常担忧阳光不足的多肉的身体健康,直到在一阵寒风中打个喷嚏,捂着胸口、头抵树干僵立半晌,才在下一阵无情寒风中回过神,磨磨蹭蹭来到水边,直挺着背往下跪坐,借着水面倒影察看连日失眠有没有让自己多出两个大黑眼圈,然后才猫洗爪子一样用指尖沾了冰凉彻骨的溪水往脸上擦。
等对低温麻木后,苏西脱掉上衣,把衣服沾水当毛巾使,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快速擦着身体。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搓的,苏西的皮肤呈现一种苍白中染着血色的色泽。
清洁完身体,苏西捡起睡前拆下的胸部固定带一圈一圈缠上,一直勒到感到呼吸有压迫感才停手绑紧,穿上替换的长t,把洗过的卫衣拧到半干,挂到和羽绒服隔着一段距离的树杈上晾,顺手再摸一摸羽绒服干到什么程度。
还有些湿,但大概穿一天也就捂干了。
苏西又盯着羽绒服发了会呆,慢吞吞拽下挂在“自然原木衣帽架”上的围巾围住下半张脸,套上带着湿凉意羽绒服,两手互往袖子里一揣,背是挺直的,头却垂着,步伐大而缓地往外走。
————
上午。
浓雾散了些,从五米外人畜不分好转为十米内男女可辨。
到了有人的地方,苏西有点像是有了生机,进了常借卫生间的“蝙蝠汉堡”快餐店,笑着和已经混成脸熟的老板打招呼,称赞挺着柔软小肚子的老板近日健身有所成效,戴着蝙蝠头罩露出的下巴更有魅力,帮着穿神奇女侠cos装的店员收捡桌面,同时等待上一位顾客使用完卫生间。
等待期间,苏西就着菜单和老板开起玩笑。
这是一家很有意思的汉堡店,不仅店员会穿着简陋但主抓重点的超英cos服,连菜品名字都是在恶搞超英或超反代号,比如夜翅、罗宾鸡块、毒藤沙拉、薯条配小丑酱……
这家店能安稳存活到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店面太小没被哥谭市牌面人物们注意到吧。
苏西没把心中所想说出声,只以她那一贯擅长的讨喜笑脸和花言巧语去哄得周围人一个个都露出笑意,才像个赢得满堂喝彩的喜剧表演者那般谢幕离开。
————
正午。
即使太阳高悬,被雾霭削薄七八分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苏西闻见飘散的食物香气,知道自己已经在漫无目的的闲逛中杀死了一半白天。
尽管能感受到干瘪胃囊在尖叫,苏西却什么也不想吃,继续没有意义的行走,直到连走路都不想走,才随便找一处大路边、安静但不僻静的地方,靠着墙席地盘腿而坐,视线在来往的行人间游移。
什么也不想做。
一只猫跳上苏西膝盖。
什么也不想说。
两只猫贴着苏西蹭。
什么也不想想。
三只猫围着苏西转。
“……”
苏西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不是为了给任何人看的微笑。
————
下午。
巧克力、焦糖、香草,猫爪肉垫的味道。
苏西已经成功潜伏进哥谭市流浪猫团体,成为这一区野猫军团的公用猫爬架。
————
傍晚。
一年的尾巴,太阳西沉得早。
苏西找回几小时没动弹的身体的操控权,一边忍着两腿的酸麻,一边带着笑意和领头的橘猫告别。
“抱歉,我得去工作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喵~”
看这小可怜瘦的,哥谭这地方连橘猫都养不好。
苏西拢了拢被猫爪扯抽丝的围巾,和猫猫们挥手告别,转身后又恢复绷直背垂着头,大步缓走的步态,朝着冰山俱乐部的方向走。
————
“——二楼吗?”
苏西猛地从恍惚中挣出来,嘴角依旧带着上扬的弧度,眼睛却茫然地左右扫了几圈,才将视线落到前方的领班身上,语调依旧轻快:“不好意思,我刚走神了,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领班习惯性将手指探向嘴边,摸到光滑的嘴唇才意识到因为快到营业时间而没有点烟,便就着抬起的手一指站在楼梯上笑眯眯的西装男,重复一遍:“那家伙是二楼的管事,问你去不去二楼干活。”
苏西下意识扬起社交标准微笑,坚定又迅速地给出否定答案。
“哎呀,真是可惜了。”
管事的惋惜一点也不真情实感,虚假的笑脸如一张悬浮的面具。
苏西看着那张笑脸,冷淡地想:功夫没下足。
领班几句话杠走管事,又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还是忍下了烟瘾,问明显又在走神的苏西:“你怎么了?”
“啊?啊,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吧,最近气温骤降,我住的地方有些漏风,睡的不是很好。”
领班在几个口袋里找了找,翻出一根钥匙,递给苏西。
“离开门还有点时间,你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会。”
苏西怔怔盯着领班看了几秒,像是要从那张被伤痕夺去面部表情的疤脸上找到点什么,好半天才接过那根烫手的钥匙。
————
“我做了连续梦!”
苏西从头到脚都洋溢着快乐,非得和舍友挤在一张小沙发上看电影,中途睡着还有脸和舍友分享自己做的梦。
“我梦见上次穿到哥谭的后续了!”
“嗯嗯、很好、真棒、精彩绝伦”,舍友日常捧哏,在苏西终于停下扫射机关枪似的话语子弹后,幽怨道:“所以你喊我一起看恐怖片,你自己睡着了?”
苏西伸出食指点住自己的脸颊,尝试卖萌逃过舍友的埋怨,可惜还是被一阵毫不留情地搓揉,立马想着法子甩锅:
“都怪恐怖片一点都不恐怖!”
舍友看了眼电影名——咒怨。
“不就是不洗头女人和□□底小孩无差别杀人嘛,我看见那小孩的烟熏眼线都快笑出声了。”
舍友:“……”
“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是是是,我们的好大胆天不怕、地不怕。”
苏西摆了摆手,谦虚一下:“我也有怕的东西。小时候我爸妈过了往常回来的时间点还不回家,打电话也打不通,当时我就特别害怕,躲到了柜子里,狭窄黑暗的地方反而能给我安全感……”
————
“所以我在储物柜里睡着了。”
苏西学意大利人冲着储物柜一阵比划,“你看它这么大,这么高,这么宽敞,不正适合睡觉嘛。”
领班咬着没点燃的烟,那也没说信没信,把在打开柜子时从苏西手里打落的折叠刀还给她。
“你精神了不少?”
“做了个好梦。”
苏西笑的很开心,把折叠刀揣回口袋深处,道了别,往外走,准备开始工作,却看见舞女等在外边。
她表情没变,脚步却停下了,依旧是那副欢快语调,句尾带了恰到好处的上扬:“嘿,你来找我吗?”
舞女换了一条吊带长裙,尽管如此也遮不住那些新添的伤痕。她看见苏西,瑟缩了一下,又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苏西,声音慌乱而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还好你没答应……”
辛辣浓郁的烟味、浓烈刺鼻的香水味、新鲜血液的铁锈味糅合成一张沾着血色的猎网罩住苏西,她一动不动,任舞女紧紧勒着她脆弱的肋骨,仿佛一下被抽离了生命力,僵立着,保持幅度不变的笑容,好似在扮演一只安抚不安惶恐的人形布偶,柔软但冰凉。
舞女闷声道了半天歉,才松开苏西,那张脸依然美艳,眉眼间却满是后悔和自责,还有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期待。
“……我向管事说了你的名字,他会来找你,他会从你的债主入手,拿到债权,然后你会”,舞女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继续往下说,“像我一样,走投无路,只剩下服从他……你赶紧离开哥谭,在他还没抓到你之前,在他夺走一切之前……”
“你在说什么?”
苏西看到了舞女眼中的无助和乞求,但她只是事不关己地笑着,用甜蜜而无辜的声音说:“我们该开始工作了。”
————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苏西如穿花蝴蝶般在诸宾客间穿梭,炫耀她那条好舌头,用无形的手从笑容灿烂的客人口袋里掏出钞票,用这种方式向领班展示自己的价值。
同事们看不惯苏西很久了,吃又吃不着,还撬走他们本该得的绿油油钞票。
“嘴真会使劲”,瘦男人远远盯着给客人推销菜品的苏西,吃不到葡萄就恶言嘲讽,“两张都是。”
就在这时,两位不速之客驾到。
顶着红彤彤头罩的男人和背着弓箭的蒙面男大摇大摆进了餐厅,就近找了张桌位坐下,气焰之嚣张,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
“是红头罩和军火库。”
同事们都不乐意触这个霉头,要是被两人当成引子发作,不仅白讨一顿打,之后还要被老大当成发泄愤怒的替代品。
所以他们故意等待着,窃笑着,冷眼旁观着毫不知情的苏西朝两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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