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几个小时前,苏西下班路上,被隐隐约约的动静吓得抄小路回了家。
尚且惴惴不安的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尽可能控制住自己在椅子上坐好,想像一般人下班回家后会做的那样,从工作的繁忙中脱离出来后,做点轻松惬意的事放松放松。
但是,她看了一圈,桌子、椅子、小冰箱,日常所需的家具应有尽有,毒藤女留下的水果塞满了冰箱后还几乎摆满整张桌面……就是没有任何和娱乐消遣有关的东西。
她努力回忆自己之前是怎么度过从下班到上班间的空隙。
还在罗宾逊公园露宿的时候,天黑时便在草地上躺着,强迫自己闭着眼睛等待日出,白天的时候就在人多的大路上走走逛逛,给附近的流浪猫团体当猫爬架。
而昨天是住进这间房子的第一晚,因为遇到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所以直接服下安眠药睡了。
苏西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昨天自己处于心神不定的状态而忽略掉的一个问题——她选择艾司唑仑,是因为它成瘾性、副作用相对较小,且价格便宜——但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入睡困难和神经衰弱的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点,还明确记得艾司唑仑的售价?
还有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对镇定类药物有如此强的耐药性?
……但这不重要。
她这么叮嘱自己,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这些一看背后就藏着莫大谜团的问题上挪开,就像她放弃探究医院里那个奇怪的女医生。
不管阴谋也好,阳谋也罢,只要回到自己的世界,这里的一切只会像一场梦,被闲置在记忆的角落。探究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苏西双手交叠放在桌缘,用额头抵着自己手背趴着,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脚尖,感觉心里像有一团名为焦虑的火,烧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她猛地站起身,强迫自己忽视来自四面八方的电子眼的视线,径直进了卫生间,从镜柜后边找出艾司唑仑药盒,一口气将剩下一半的药片都拆出来,颤抖着手就往嘴里倒。
药片干硬、苦涩,难以下咽。
她顾不上那么多,用手接了一捧自来水尝试送服药片,但冰冷的地下水刺激到脆弱的食道后引起的是强烈的恶心感,胃部开始抽搐,口腔里顿时大量分泌涎液。
她忙不送地冲到马桶边,因为太过慌乱而一时脚滑,右腿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她没管那个,只是紧紧抓住马桶边缘,混着药片的消化液和眼泪一并喷涌而出。
呕吐的过程很难受,但吐出来后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要舒缓一些。
她抱着马桶,想伸手去拿挂在旁边的卷筒纸,但怎么也抬不起手,反而是空空如也的胃又一次翻滚起来,拧毛巾一样往外挤着酸水,她只能对准马桶,因为难以抗拒的生理反应反复做着干呕的动作,除了半透明的胃液唾液混合物,她什么也吐不出来。
自己大概是出了点问题。
她盯着近在咫尺的卷筒纸,冷静地想。
小藤蔓挤掉困住它的围巾钻出来,拿到苏西需要的卷筒纸后绕回来,然后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陪着她。
苏西不确定自己和马桶做了多久的连体婴,直到胃囊依旧抽搐疼痛,但不至于到难以忍受的程度时,她扶着马桶站起身,按下冲水键,让呕吐物和糟糕的记忆一并被水流卷走,回到镜子前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抬起头去看镜子里的人。
半长不短的黑发凌乱地被别在耳朵后面,参差不齐的发梢刺着锁骨,皮肤受到寒冷刺激而变得异常的苍白,眼角、鼻子、嘴唇却通红如血。
她尝试望进那双尚蒙着层水雾的浅棕色下垂眼里,对方也回望她。穿过泛着星光的泪膜,绕开琥珀点缀的虹膜,直直闯进幽深的瞳孔里,她只看见了冰冷的审视,和厌倦,还有——
这个人想杀了我。
苏西被自己不由自主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再去细看,却只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刚哭过不久的女孩。
自己恐怕真的出了点问题。
她又一次想到。
她低头,踢开掉在脚边的空药盒,两眼放空发了会呆,还是决定重新去搞一盒安眠药。
于是她围上围巾,穿好衣服,借着镜子确认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狼狈后,才给了镜子里的人一个微笑,打起精神出门。
门外的哥谭很安静,这种安静即让苏西因躲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而感到轻松,又让她隐隐感觉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而有些担忧。
哥谭的夜晚本与宁静无缘。
以往苏西从冰山俱乐部一路到落脚点的路上,虽然从没直接遇到过麻烦,但偶尔遥远微弱的尖叫声、叱骂声、枪声、爆炸声还是会被寒风裹挟着刮过曲折昏暗的街道,时刻提醒苏西这里是什么地方。
但是,今晚的哥谭又寂静得过分了。苏西抬手捂住耳朵,在周围一片沉寂中,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许自己该回去,回到蝙蝠家的监控下,这样即使遇到什么意外也会有人来帮忙。
苏西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论是将自身安全寄托于他人,还是认为超英们应该对自己的安全负责,这都不是苏西会做的事。
她需要那些她本不该熟知的镇定类药物,而这件事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所以她继续前进,像猫一样踮着脚走路以免发出声音打破寂静,一路来到昨天的药店前。
然而这家24小时药店却不知为何熄了招牌闭店不开。
苏西在店门口站了一会,环视一圈空荡荡的街道,到底是放下撬门而入招惹蝙蝠的念想,打算去更远的那家。
她钻进一条小巷,这是她以前不会选的小路,光线不足,地面脏污。但是今晚她只想尽早做完事回去,不愿在这一潭死水的夜色里继续沉浮。
嗒、嗒——
苏西好像听见了脚步声,若有若无地从背后遥遥传来。她尝试加快步伐,可那磕伤的膝盖刚好在这时候出岔子,右腿一瞬间使不上力。
她整个人朝□□倒,一头栽向垃圾堆。在即将撞倒垒起的塑料袋时,她反应迅速地扶住墙,手掌被粗糙的墙面刮的生疼,但终于稳住身形,没有弄出响动。
苏西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方向,没看见人影,但那缓慢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死神逼近的步伐,沉重地踏着她狂跳的心脏。
她又打量了一圈四周,视线落在那处差点暴露自己的垃圾堆上。
这儿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黑色塑料袋,杂乱无章堆在一块,反而本该履行收集废弃物的垃圾桶却只有寥寥一层底的废物。
苏西很快就做出决定。
出于某种自己都不理解的信心,她脱掉鞋拿在手上,轻手轻脚捡起掉落的垃圾桶盖和一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塑料袋,像在餐厅端盘子一样单手举着顶着垃圾袋的盖子,然后跨进垃圾桶,用一种极其考验柔韧度的扭曲姿势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去,然后举着垃圾桶盖的手慢慢放下,将自己封在黑漆漆的垃圾桶里,只余下从坑坑洼洼合不严实的交接处透进来的几丝亮光。
整个过程中造成的响动甚至不足以惊醒浅眠的婴儿。
酸臭腐败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苏西皱了皱眉,忍下这股怪味,透过狭窄的缝隙观察外界。
嗒、嗒——
那来自不知名人士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一步一顿的僵硬节奏在寂静环境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诡异。
什么人能走出这种步伐啊?
丧尸?机器人?梦游症患者?
苏西不免吐槽几句,放轻呼吸聚精会神盯着在路灯下那个拉长的虚影逐渐缩短凝实。
与此同时,又一个来自相反方向、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
当脚步声终于停歇,两人正好站在光与影的分界线处。步伐缓慢异常的那个站在昏黄的灯光里,影子被投进前方的阴影中,而脚步沉稳的那个停在了楼宇阴影之下,只能勉强从模糊的黑色里辨别出一个人影。
接下来,两人所做的事让苏西呼吸一窒。
站在光里的,从身材曲线上来看大概是位女性。她朝前方单膝跪下,动作机械单板,看起来像一个调试不灵活的机械人偶。而站在阴影里的人,拿出了一只闪着寒光的钢锥,对准女人低垂的头颅挥下。
苏西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闭紧眼睛,不敢去看几米之外发生的事。但失去视野后,听觉和嗅觉反而更加灵敏。
她能听见敲击钢锥深入的叮叮声,能听见头骨断裂的咔咔声,能听见弹性纤维被撕扯绷断的声音,能听见类似撬开罐头的咔哒声,能听见搅动糊状混合物的咕噜水声……
血腥味像发现猎物的行军蚁,遮天蔽日地涌来,将垃圾堆臭味彻底盖住,还虎视眈眈盯着手脚发凉的苏西,只等着她露出破绽后一拥而上。
时间像拉长的皮筋,从短短的一段伸到难以想象的漫长。苏西甚至没办法因为害怕而颤抖,她只能僵硬着,将自己想象成一块石头,尝试遏制住大脑运转,但她仍无法控制地去思考隔着寒冷残破的铁皮究竟在上演一场何等冰冷残忍的案件。
也许过去了一个世纪,也去只过去了几分钟,那该死的搅动声终于停下。
苏西抱着一丝希冀睁开眼,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看见女人向后仰躺在地,一双黑色尖头皮鞋踩在光晕边缘,还有一只戴着沾满血迹橡胶手套的手,手里捏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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