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宿命论
天台上没什么东西，但是刚好能够看见这座城市的一角，比如楼下垃圾桶旁，还有一位拾荒的流浪汉，对面银行的24h营业厅里灯光下还有一个蜷缩的身影，马路上车来车往，算不上繁华，也不尽是落寞。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场景，林言只觉得手边缺了一支烟，不然配上他现在的心境，绝对足够他下一秒失足跌落了。
林言这样想着，嘴角露出一个让人不好琢磨的笑，略有讽刺，略有心酸。
“果然，是写文的。”林言讽刺了一句。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在他的小说里，只不过那个人是罪有应得，而他不是。
林言蹲坐在天台的边缘，他不恐高，甚至有点享受高度，这种俯瞰众生的感觉让他能够享受到一些不一样的快感。
就像他写的那样，“我站在这，我就是天，我要这人间和天地都听我的。”
人间烟火气里养大的林言其实也没想过，当时写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放在了一个刚刚18岁的毛头小子上。
虽然说完这句话，他就毫不留情的把那个小子给写死了，就仿佛和他的一念之间一样，在他让钟翊从两百零七层高的楼上一跃而下，前一瞬暴露出来的霸道在下一段就只剩寥寥数语。
他的尸骨都找不到。
就像他的话一样，找不到依据。
看着七层楼的高度，甚至看不到对面楼后面是什么，他不禁有些嘲讽，二百零七层和七层其实就是小说与现实的差别罢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年写东西了，从他刚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在小说里，几千万甚至几个亿就是作者的一句话，高考分数甚至就是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的多少甚至都是作者掷骰子掷出来的，小说终究是小说，不能当真，不能做数。
可是人啊，尤其是一个靠感情而非技巧写东西的人，偶尔也会有入戏太深，落差太大的时候。就像起初，林言也曾陷入过困境。
如果人生真的是一本小说，那我希望我的太太能给我几个亿，告诉我撒着玩。
可是林言也能清醒的知道，他活在现实里，没有出手就是几个亿的亲妈，所以，他作为亲爹，每次对于反派出手都是异常的阔绰。
钟翊就是最好的例子。
钟翊，一个拥有绝非凡品皮囊与双商的天才少年，10岁破格参加获得全国奥数成人组冠军，12岁进入f大少年班，14岁保送量子物理学专业，16岁时，他的团队在时空扭曲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这一切，都是林言一手造就的。
这样的人生，是他笔下任何一个人物都没有的。
仿佛这应该就是一个主角的剧本，可是偏偏，钟翊拿的是反一，这就注定了，他要因哥哥的爱情被舍弃。
大概这就是宿命论。
对面的银行夜里led显示屏滚动的红字映在树上，把白日里光秃秃的柳树蜕变成了夜里月老的红树。树下刚好站了一人，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对着那树的剪影，仿若虔诚至极的许愿。
林言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的想象力，就只是这样一点点小事，一个画面，就足够他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再写一个名场面出来了。
不过这风好像直接吹进人的骨头里一般，才这么大一会儿林言就已经感受到什么叫遍体生寒。他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打算下楼了，不过临走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锅炉房烟囱里还在滚出黑烟，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不管是谁家的供热公司，也不会再这个时间烧锅炉了，这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是随后，他就不仅仅只是注意到浓烟四起了，还有映在对面玻璃窗上的火光。
不是很清楚，但是他52的眼睛还是能够确认的。
这栋楼是当时他爸在供热公司上班的时候分的家属楼，当时出于一些原因，公司在建房的时候，就把锅炉房和住宅连到了一起，毕竟这样铺设管道就方便多了，而且，自己家员工的供暖问题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可是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小，因为供热公司的锅炉房冬日里每天都是明火在的，再加上冬天天气本身就干燥，林言住在这里二十六年，大大小小的火灾真就一只手数不过来，所以，此时，他也还算是冷静。
现在的耽误之急是要赶紧打电话报警，本身就是年节期间，市里面烟花爆竹的燃放点都会有消防车，最近的燃放点不过就是隔着两条街的景山公园。
可是他没带手机。
外加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应该都睡了，要是等他们反应过来，恐怕大家就都成炭烧了。
林言来不及多想，飞身下楼，从顶楼一路下来，还在每一户门上狠狠拍了两下，楼道里充斥着他的声音，“着火了！都别睡了！”
从七楼到三楼，他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林雅已经听到声响打开门了。
“哥？怎么了？哪着火了？你不是出去了吗？着火了你咋回来了？你咋进来的？”林雅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林言看都没看他一眼，把她从门口拽出来，冲了进去。
他桌面乱的一批，翻来覆去找手机都没找到，林言急得脑袋上的汗落在了键盘上，电脑的界面突然亮了起来，他无暇顾及，冲着门外的林雅喊到，“二丫，快报警！”
转身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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