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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齐修然虽然说没事了,李宝珠却不敢真的掉以轻心。她神情中满是急切,说话也不觉带上哭腔:“真的吗?真的没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猛和齐修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尤其是齐修然,心中简直是天人交战。他身上还揣着魏凛让他保管的信。但魏凛有言在先,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信到底是拿不拿出来?

        他真是左右为难,犹犹豫豫在屋中转起了圈。

        “快说呀!”李宝珠急的把齐修然拦下来。

        “唉!”齐修然一拍大腿,“我说,我说。等我想想怎么说。”

        李宝珠抬头盯着他,身上湿漉漉,眼睛也湿漉漉,好不可怜。

        齐修然咽咽口水,“那个,不然,还是等魏凛醒了让他说吧。”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到一边去鼓捣药。

        他是真不敢替魏凛做主啊,魏凛瞒着李宝珠肯定有自己的用意。要是他给说出去了,他对不起好兄弟啊!

        “你!”李宝珠急的原地跺脚。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她当然清楚不告诉她,不是在排挤她,而是怕她担心。可越不告诉她,她越担心。

        “吱呀——”一声门响,又一只落汤鸡歪着屁股,瘸着身子进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让你从屋里等消息吗!”齐修然气的放下手中的药对小虎说。一个两个都病了,还都是不听医嘱的主儿,真不叫人省心。

        “不过来看看我怎么能放心?大哥怎么样了?”小虎这会儿也不怕大家笑话他了,肚子拉的虚脱,屁股自然不会舒服。歪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他没事,就是失血太多昏过去了。你们要是听我的都能活到八十!”齐修然气结。

        李宝珠看到小虎进来,又忍不住追问小虎:“小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小虎和别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王猛和齐修然面对这种情况,考虑的是魏凛不让说。若是说了,很可能会与魏凛这样做的原因背道而驰。

        这样做也没错,但小虎不是这样。

        他想的是,假如李宝珠问魏凛,哪怕魏凛一开始不想说,现在会不会说。小虎想,答案是肯定。他敢打保票,只要李宝珠问,魏凛就会实话实说。那魏凛想看到李宝珠为他这么担心着急吗?小虎知道,大哥肯定不想。

        所以面对李宝珠的追问,他肯定会像大哥一样。而且是实话实说,一字不落的说,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明明白白的。

        “嫂子,你身子弱,先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下来吧。这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回来慢慢说。”小虎得知大哥没有大碍,心思也活络起来,做事更细致周到了。

        可李宝珠哪里有心思等着洗完澡再说,她语气不免更急了:“你快说吧,你不说,我哪能安心?”

        “也好,事情还要从上次我们去安排寨子里的人说起”

        小虎斟酌着开口,把大哥是如何用寨中人都能进城的条件答应庄文山替他卖命,第一次去大营面对的情况,他被下药,还有大哥今日去干什么,这些他知道的都讲的一清二楚。可后面他却是不知道了。

        “别杵着了,你快说说今天到大营里都发生什么了?”小虎催促傻站在一旁的王猛。

        王猛不像小虎能言会道,就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完整的叙述了一遍。但也足够的让人揪心,尤其是听到魏凛受伤时,李宝珠的眼睛又开始沁出泪滴。

        “冯铖是太守冯光耀的侄子,大哥说冯氏知道了可能会派人来截杀我们,所以我们就赶紧往刺史府去”王猛还在继续往下说。

        冯氏李宝珠听到这有些耳熟。好像先帝时有一位受宠的太妃就出自青州冯氏,还生了一个皇子。后来她父皇登基,其余活着的皇子都分封至各封地,她那位皇叔好像就分封回了青州某个郡。

        她绞尽脑汁的想,是哪呢?一到关键时刻她的脑子就不灵光,李宝珠不禁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算了,她有些泄气。想起来又有什么用?以她现在这么尴尬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说动皇叔在两方之间说和,甚至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知。

        唉,她这个公主真没用啊。

        屋外雨哗啦啦还没有停意,有些地方积水都能没过小腿。今年真是个多雨多灾的年头。

        往常这个时候,郡守府的下人们都在忙着淘水,疏通堵塞的地方,以免主子们出行不方便。

        此时却没有人有闲心干这个,来来往往一波又一拨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地趟着水走过。

        有的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送,有的神色匆匆地出了府门,还有的扯着大夫正往里走。几波人交汇而过,只有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逸竹堂的正房门外,短短的屋檐下跪了十来个大夫,挤在一处勉强还能避雨。

        这里是冯铖留宿郡守府时住的地方。除了冯光耀自己住的,逸竹堂是郡守府最大最气派的院子。

        不过,它以前不叫逸竹堂,而是叫做暖雪堂,是冯光耀的女儿冯含烟住的。冯含烟亲自取的名字,与自己的名相呼应。出自同一句诗,“带雪梅初暖,含烟柳尚青”。

        可惜随着冯光耀得了一个女儿后就再也生不出孩子来,冯铖这个侄子就入了冯光耀的青眼。到后来,冯含烟这个太守嫡女都要避其锋芒,连屋子都让了出去。

        逸竹堂内,距冯光耀得知消息匆匆赶了回来后已经第三次发火了。又一批大夫被赶到门外跪着,这回屋檐下却是再也没有地方了。新被赶出来的大夫只好跪进了雨里。

        “大人,您息怒。”管家硬着头皮上前劝慰。主要是能被召来的大夫全在这了,再这样下去,大夫都没有了。

        “息怒?这一群饭桶!连我儿都治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一群庸医,统统拉下去杀了!”冯光耀的仁慈也装不下去了,狠狠摔了手边的玉瓶。

        门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告饶。屋内的府医闻言也立刻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

        “你,就你,你给我起来,”冯光耀上前揪住那个府医的衣领,硬生生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你说,我儿到底能不能治好?”

        府医突然被拽起来,只能哆哆嗦嗦的回答。

        “回,回大人的话,公子洪福齐天,挺过今晚,定能,定能,能好。”他不敢把话说死,不然他这条小命现在就要交代在这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得到肯定的回答,冯光耀才算饶过他一命。

        府医重新被甩回地上,有股劫后余生之感,忙用袖子揩下脸上的冷汗。

        “还愣着干嘛?还不滚到公子身边伺候?”

        冯光耀继续发难,吓得府医连滚带爬的到床边伺候重伤昏迷的冯铖。但他心里也知道,冯铖醒的几率太小了,就算醒了能变成什么样还不为知。

        府医摸了摸冯铖微薄的脉象,死马当活马医,又加大了几味吊命的药量。

        “铖儿,呜呜呜,我的铖儿。”一个妇人哭嚎着跑来,后面的丫鬟狼狈的为她撑着伞,自己都被浇的湿透了。

        妇人就是冯铖的亲生母亲,冯光耀弟弟冯玄德的妻子蔡氏,也就是她与蔡牧有些远亲。可怜冯玄德此时还在外任职,不知道儿子的惨状。

        蔡氏在路上已经得知了一切。此时见到儿子出气多进气少,悲痛欲绝。她伏跪在冯铖床头,抓着冯铖的手,一个劲儿的哭嚎,嘴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儿咒骂魏凛,一会儿又哭自己没用。

        “好了,别哭了!无知妇人!就会哭哭啼啼!”冯光耀单手拖着额头,烦躁的低吼。

        “大人!兄公!”蔡氏跪着挪动到冯光耀身侧,不顾礼仪抓住冯光耀的裤管,“你一定要给铖儿报仇啊!杀了那个把铖儿害成这样的竖子!”

        “叔母这是发的哪门子疯?”冯含烟一身烫边桃红色丝绣海棠云锦长裙,梳着双环望仙髻,聘婷袅娜,撑伞而来。

        得知冯铖出事,她可是难得的好心情,特意梳妆打扮,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才姗姗来迟。

        “你这是什么意思?”蔡氏剜了冯含烟一眼。

        冯含烟拿着帕子擦过肩膀不小心滴落的雨,“现在谁人不知铖哥儿技不如人反被打残了啊?真是丢了我们冯家的脸。要是我啊,可得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做人了。”

        说完,冯含烟改用帕子遮住嘴,无声的笑了。没了冯铖,冯氏还有很多旁枝可以过继,而她最恨的就是夺走她一切的冯铖。

        “你!”蔡氏不好骂冯含烟,只能改哭她苦命的儿子。

        冯含烟不管蔡氏,探头过去看一眼冯铖。见他真躺在床上一副要死的样子,简直想笑出声。同时,她心里也对魏凛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替她解决了心头大患的人,她真想找个机会见见。

        等到回了自己的住处,冯含烟当即唤来自己的大丫鬟桃枝,叫她去打听打听魏凛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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