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将军，有方法出去吗？”凛光出鞘，剑影掠过，白雾前进的速度放慢了些。
杜维看向慕可，并未着急拔出宝剑。而是动用灵识试着从白雾中探到外界。
雾气中一片混沌，杜维试着探向记忆里的出口，隐约看到一个白衣人直挺挺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给人感觉莫名诡异。
“走，这边！”杜维拉起慕可，两人奔向入口处。
待到即将冲入白雾的一瞬，慕可看到一道蓝光从杜维手中划出。他伸手接过，是一串湛蓝色的珠子，在混沌中熠熠生辉。他抬头，不远处也有一道红光映照出画影的轮廓。
慕可把手串戴到手腕上，跟着红光走着。杜维见状，便无甚挂碍地在前领路。
忽然，画影碰到了什么东西，微微偏了一下。
慕可见杜维停了步，快走几步到他身旁。杜维蹲下，借着手串的光看到地上碰到的东西，不觉怔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慕可跟着蹲下，也是一阵不适。
地上，赫然摆着一个人头，是与方才店里无异的骇人笑脸！
杜维抬手，试着照向更远的地方。
从此绵延至目光所及处，入目皆为笑面！
“怎么，走错了？”慕可在一旁说道，很明显已经压下了最初的恶寒。杜维回首看他，轻轻摇头。
“难道要踩着这人头过去？”慕可看了好久，终于接受了前面没路的事实。他试着用凛光拨动其中一个人头，希望能找出一条路。忽然，那个被他碰到的人头上，鲜血画出的嘴大张，一口咬住了剑柄。周围的人头也是一阵骚动，就像是看中了慕可灵力不足，全都奔着这个方向而来。若非慕可先前是伪装的灵力不足，难免被撕成碎片。奇怪的是，杜维周围的人头并无反应，但眼睛像是齐齐盯着杜维，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延续到了耳根……
慕可看到杜维伸出手，像是要碰触什么，一步步走向人头堆。人头们见状，又发出了那种凄厉的笑声。
“杜维！杜维你醒醒！”慕可这下真的急了，但是受到牵制不得亲自上前，只得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到后来都带了哭腔。
“我……”一片混乱中慕可好像听到杜维骂了一声。不一会，手上受力，被拉着扭头就跑。
两人就这么一路飞奔，等到完全听不到声音，脚步才慢了些。慕可拉了拉杜维，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杀出条路？这样一直跑，只会被困死其中，或者被引到幕后人最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待到呼吸平稳些，杜维解释道：“方才我用灵识试探了一下，这些，都是生人魂。”
生人魂，顾名思义，是从活人身上直接抽出魂魄，寄在此人身体某一部位而形成类似尸变的状态。只是相较于死人炼成的走尸，这种尸体杀戮心更强，也更难对付。直到原本应得的阳寿耗尽，才会削弱怨气与战斗力，从而将之绞杀。只是至此，魂魄若要再入轮回，便是极难。同样，若在阳寿未尽时强制除掉，便是魂魄尽毁，归于虚无。
而杜维看到的不止于此。
在看到那个人头的瞬间，他似乎堕入了一片幻境。在那里，他看到了过去。
那类似于梦境的空间里，他看到了庄游，父母，师父，还有在纷争中为自己而死的战友。一会是营帐中宴饮群雄，一会是杜府中父母教诲，最后竟是定格在杜府卧房。
庄游坐在塌上，笑意盈盈，见杜维过来，起身迎了过去，自然地抱住了来人。
杜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原地僵硬地站着，不敢有任何动作。既担心是幻境，又不愿轻易打破这份奢求已久的温存。
庄游见杜维没有反应，伸手捧住杜维的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杜哥哥？”
杜维试探着抚上怀中人的乌发，手上触感真切，“你怎么……？”
庄游见状，笑的亲切，一手覆上杜维的手：“什么？我等你好久了，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及至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与加速的心跳。庄游的视线从眉毛向下延伸，在嘴唇处停了一下，又直视他的双眼：“杜哥哥叫我来，是要说什么，还是……做什么？”
杜维挑了下眉，看着眼前的庄游，不动声色的往后撤了一步。正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唤他。
“杜哥哥，我求你了……你快点醒醒好不好……”
“庄游”见状，干脆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掣出宝剑。寒光一闪，杜维闪身，以画影相挡。谁知刚碰一下，对方手中宝剑就化为两截，再看此人，早已不是原本模样，脸上画出了一个血色的笑容！
多年从军的经验让杜维在这种情况下仍是一剑刺去，不待入体，幻境便支离破碎。
杜维简要解释了一下方才的异样，刻意略过了幻境中的对话。慕可听完，咬了咬嘴唇，伸手抱住了杜维，头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杜哥哥，我真的好怕你出不来了……”
从小一起长大，慕可很清楚之前的生活对杜维而言有多么诱人。但同样，这些经历就像一瓶毒药，一旦中了幻术就极难摆脱。而自己如今虽然回来，但也没有把握让他完全摆脱这种羁绊。
杜维见状，伸手搂过慕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既然回来了，那我还去要那个假的作甚？”
“所以你刚刚骂的……是那个假的？”
杜维低头看他，点点头：“我不想有任何人装成你的样子，幻象也不行。”
慕可不言，只是搂得更紧。
忽然，慕可推开了杜维，杜维顺势往后一仰，一道寒光从两人中间穿过。
杜维环视一周，没见到半个人影。
许久，也没有第二支箭射来。
两人对视一眼，杜维上前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羽箭。箭尖无毒，也没有灵力加成的痕迹。但方才的一下力度极重，划出了一道劲风。射箭人应是个臂力过人之辈。
与此同时，周围的白雾逐渐淡去，露出了这里原本的模样。
入目之处，寸草不生。阵中所见之物全部消失，更不要提什么人家。
“走错了？”慕可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问道。
杜维看向慕可，再次抖出袖中地图。注入灵力，图上显现出一道红线，表明两人走过的路程，红点正是两人所在之处。
“泽襄镇不是在大泽东面吗，为什么被引到西面了？”慕可指着地图的一处，抬头望向杜维。
刚进清运泽时，一些小路在地图上没有呈现，两人就按着自己对方位的认知找到了这里。如今发现，走过的路竟然都是反的。
“方才在阵中所见之景也是反的……”慕可说道：“那是不是说，这个阵其实也是在提醒我们？”
只是提醒的方式过于别致了……
杜维轻轻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在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时，不要妄下结论。万一，这也是一步棋呢……”
等到两人沿原路重新出发，在每个岔路口仔细看了看，才意识到自己实际上犯了主观臆断的毛病。
岔路口上，每一条路上或多或少的生长着野草。不可否认，按正常思路，路上杂草越少应该是走过的人更多。
可是这里正好相反。
在杂草生长最旺盛的地方，地面上反而少些浮土，地面偏硬，而杂草稀少之处，地面反而偏软。如果人走过的变数很多，应该是土地偏硬才对。而杂草可以后种，甚至草草在上面铺上一层，以起到掩人耳目的目的。想到泽襄镇近来的境况，这种方法倒是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在度了噩梦般的一夜后，慕可明显活跃了许多，使原本的驱鬼之行此时倒像是一次旅行。两人走走停停，速度已经慢了些。杜维本欲催促，但看到慕可如此欣喜，也不再着急，一路陪着他捕鸟猎兽，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一处平地，燃起一簇篝火，轮流守夜。虽说两人都有些疲惫，但收获了一份难得的宁静。
也可能是有心仪之人相伴，原本枯燥的事也有了生气，性情也不像先前那般急躁。
“杜维，你看那个！”
慕可指着树上的一颗红果，那果子就像一个红珠一样，在阳光下夺人双目。他踮起脚尖，却还是差了许多，蹦起来却也碰到比它低一点的另一根树枝，把果子震得跳了跳。见状，杜维不觉展颜，走上前去欲帮慕可。谁知却收到一句“我要自己摘”的赌气话。
毕竟慕可已经不止一次因为身高问题生闷气了。
又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慕可干脆一把抽出凛光，抬手欲连着树枝一起斩下。杜维见到凛光出鞘，本以为有异常情况，后来发现是什么原因，哭笑不得。
“这树有什么错，你又何必如此损其枝干？”
“损枝干？我没直接砍它树干就不错了！”
杜维笑了一下，走到慕可身后伸手拿过了宝剑。
慕可不悦道：“干嘛，这是我的！”
听着这带着小孩子脾气的话，杜维忍俊不禁。凛光如果有灵，知道自己竟然被当作砍刀用来劈树枝，不知道要多生气。
“别闹，我告诉你怎么摘。”
“不用你……哎！”
慕可感到腰部被人围住，接着整个人高了许多。
“摘吧，这样就够到了。”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这样抱着。慕可脑中一片空白，都忘了要干什么。直到听到杜维询问果子的事，才应和一声，借着另一根树枝摘下了果子。
杜维轻轻把慕可放在平地，帮他把凛光归鞘。
慕可低头整整衣袍，杜维眉眼弯弯看向慕可。慕可抬头，怔愣半晌，感觉自己的魂没被摄魂阵夺了，现在倒被这对乌黑的眸子摄了去。
“你怎么样，胳膊累吗？”慕可收好果子连忙问道。
杜维摇摇头，低头看向慕可杜维郑重道：“有什么事记得找我，别再一个人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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