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总是会变的
天蒙蒙亮的时候,归来的妖看到正准备出门的管家大人不禁吓了一跳,“那个、管家大人,您醒着还是睡着呢?”
管家大人一错身,妖看到她身后的人时,下巴差点惊掉,“西凌西凌……西凌?你居然这么早起来?天,莫非我在做梦?”
妖一惊之下,突然闻到了酒气,“你们俩喝多了吧……”
管家大人打了个呵欠,“那个、妖啊,我和西凌要出门,家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妖脸上可爱的神色立刻消失掉了,如果不是非常严重的情况,管家大人是不可能离开宅院的,“发生什么事了?”
紫砚嘻嘻笑了,“妖啊,你可要注意喽。怎么西凌好端端的突然要去找凰斫呢?是不是你最近太关心浅薇焰总是冷落人家啊。”
紫砚的轻松态度并未影响到妖,“凰斫出事了么。”
西凌大半意识还留在周公那里,听到“凰斫”两字极其迟缓的睁开眼睛,“困死了。”
妖感知了一下,其他三只居然都在房间里,“你没有通知大家?”
“接个人回来嘛。用不着兴师动众。”紫砚阳光灿烂地笑着,“妖,我不在家,你和柠盼要负起责任来,随时关注蕴安哦。”
蕴安?魅族上次要在蕴安那里打开通道已经被阻止了,这一次,还要在那里?
管家大人拎起还处于睡眠状态的某人,迅速消失掉了。
妖这才反应过来,“西凌你在天界时刚说过时候未到啊?”
***
只有月的黑夜里,西凌搭好帐篷,接过紫砚煮的汤。
不得不说,紫砚煮的汤还是很好喝的,于是西凌默默的一直喝一直喝,丝毫不介意寂静的气氛。
“魅族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啊,我们回来居然连个发现的都没有啊。”
西凌:“有人不想我们被发现而已。”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枢萝能如此强大么。”
西凌难得挑眉,表示有兴趣。
紫砚眯起眼睛笑起来,“我不告诉你。”
于是西凌继续默默喝汤。
紫砚等了半天人家却不给任何反应,样子非常专心的喝汤。
于是管家大人开始想念伽南了。
唉。
要是我家伽南在的话,反应一定会很可爱啊。西凌你个无趣的女人。
无聊啊无聊啊。
就在管家大人无聊的快要打瞌睡的时候,西凌终于看不下去了,良心大发的开口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管家大人噌的坐起来,眼睛瓦亮瓦亮的,“西凌你想知道啊?”
西凌点头。
——以一种极力想表现出好奇、却看起来很敷衍的冷漠表情,伤害了管家大人。
管家大人泄气了,“算啦,不说啦。”
西凌的目光瞬间危险起来。
“你生气个屁啊,明明是你好奇心不够多!”
西凌:“是你没有诚意。”
紫砚:“你求我啊,你都不求我,怎么知道我诚意不够。”
西凌正色:“好啊,求你。”
紫砚得意的:“不够诚意。”
西凌:默默起身。
紫砚:“哎,你干嘛去啊?”
西凌:“睡觉。”
紫砚拉住西凌衣服,将人按倒:“不许去!”
西凌:“……”
紫砚:“好吧。我说给你听啊。”
西凌:“好。”
紫砚:……怎么感觉像是我求着让你听的。
***
“你一直什么都不肯说,其实我早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西凌默默地看了紫砚一眼。
“枢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对她,很重要。”
“枢萝再厉害,就算她是天后,也不可能将天帝已死的消息封锁这么久而没有人怀疑,也不可能自由的控制神界和魅族。”
西凌抬眼,“说得对。”
紫砚笑了,“所以柠盼才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凰斫才能没有异议的成为战神,枢兰是异类却能成为魅君,我们背叛了魅族却还活着,大闹了神界能安然无恙。”
“你想说什么。”
“是枢萝代表的力量,操控了这一切。”
但如果是这样,这股力量已然强大到控制了整个神界和魅族,为何,要一次次的放过她们呢。
“放过,因为我们曾经与天帝和枢萝,千丝万缕。”
西凌终于透露了一些内幕出来。
“你若向柠盼打听,就会知道,在神界的传说中,枢萝这个天后,对天帝爱到无法自拔。因此,她无法接受他的死。”
“天帝怎么会死。”
“被魔物所伤。”
紫砚眼神微变,“沉沧。”
“是。”
“你从黄泉归来,”紫砚又凝了一只蜂鸟,“带回了所有的记忆。”
西凌没有否认。
“我们已经共同生活很多世了。宿命一般相遇,转世,依然是一样的结局。只是自上一世,柠盼还没有遇到,就因睚眦而自杀了。而这一世的变数,就更多了。”
“为何。”
“变数代表着,我们再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她怎么设计,我们就怎么走么。”紫砚眉梢高高的挑起来。
“你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机会接近我们……不过是他们想看看,这一世的你,有没有长进。”
“就是说,他们在促成我们的变化。”
“只有我们的变化,才能让她更安全。”
紫砚有些没想明白。
西凌起身。
紫砚挑眉,“你这是要睡了?”
“嗯。”
“不带这么说话说一半的啊。”
没想到西凌掀开帐篷钻了进去。
紫砚瞪大眼睛,“……你几时变得这么恶劣了。”
***
月光下,少年受伤的表情让人不忍。
然而,对面的紫砚和西凌只是站着,没有一声问候,亦没有一句解释。
“退开,或是死。”西凌简洁的话过后,只有几丈之外的枢蔷却并没有动。
西凌冷冷看着枢蔷,忽而勾起嘴角。
紫砚叹息般的垂眸。
西凌几乎没有笑容,她极少数的可以称之为笑的瞬间,一定是因为有让她觉得兴奋的猎物。那仅仅是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而已,衬着眼底没有温度的寒意,只让人觉得冰冷残忍。
——并非笑容。
枢蔷抿紧唇,“你当真要杀我么。”
话音未落,咽喉已被一只手攥紧。
枢蔷震惊的看着已在眼前的西凌——在大批魅族优秀侍卫的面前,她竟毫无阻滞的来到自己面前!
若是想杀,方才,她就可以取了自己性命。
枢蔷弯起一丝艰难的笑意,“西凌,你为何回来呢……”
反应过来的侍卫们见枢蔷受困,训练有素的将目光齐齐转向紫砚。
紫砚漫不经心的笑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动的好。”
被枢西凌控制住家主,他们当中没有人敢保证,能在那个冷酷杀手出手之前打败枫绻紫砚。
枢蔷低头,看着个子比他小很多的西凌,“你当真要杀我么。”
西凌淡漠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冰封一样的眼眸,映出枢蔷清澈的眸子。
——许许多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再是千年前的孩童。
然而这双眼睛,却仿佛那时幼小的枢蔷,穿过这千年的纷杂,看着已然物是人非的她们。
如此纯澈。
“枢萝在哪里。”
枢蔷抿唇。
西凌突然松了手。
少年眼中滑过诧异。
“你为何要出现呢……这世界这么脏。”
听了西凌仿佛梦呓一般的话,紫砚眼神微微一变,抬手,一道纯白的光芒将枢蔷同那些侍卫彻底隔开。
“不想你们家主死,就退开。”
隔着那道白光,所有的侍卫都看到枢西凌抬眸的瞬间,看向他们的、那毫无生气的骇人杀气。
仿佛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魅族,而是已然冰冷的尸体。
而被枫绻紫砚隔开的家主,却仿佛丝毫意识不到独自面对枢西凌和那个深不可测的枫绻紫砚是怎样的危险处境。
——在一片肃杀中,安静的弯着嘴角却眼神哀伤的少年。
——漾着温暖笑意却没有丝毫暖意的紫砚。
——突然放弃杀家主,冷酷无情的西凌。
就这样轻易的消失在他们面前。
***
山洞里,枢蔷被完全的无视了。
不征求他的意见就把人劫持了,劫持后却像和他一点关系没有的路人,任凭他费力的跟着她们的瞬移,不拦亦不理会。
终于跟到这个山洞,紫砚开始燃火,西凌利落的钉帐篷,本想帮忙的枢蔷被紫砚的微笑和西凌的凛冽眼神逼的又退了回去。
好像……又变成多余的了呢。
从小到大,一直是多余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因不够优秀,而得不到母亲的关注;
因过于软弱,需要已经很艰难的哥哥随时的保护;
因太过无力,而失去了那些分明可以守护的温暖……
虽然有着魅族最古老家族的血统,却灵力平平,甚至这个家主,若不是哥坚持,大概也不会轮到他来当。
总是这样的被动,总是要等到失去,才发觉周围那些看似无坚不摧的人们,他们的挣扎和痛楚。
而他所谓的幸福和温暖,是如何的不堪一击。揭开那一层漂亮的表面,真实的满目疮痍。
“喝汤。”热腾腾的汤递到眼前,枢蔷一怔,透过雾气看到月夜下,紫砚朦胧的笑意。
——仿佛仍是多年前,那个温暖的姐姐。
他曾坚定的相信,她与哥哥,会一直那么幸福下去。
枢蔷安静的接过碗,低下头去。
热度从掌心蔓延开来,温暖的让人贪恋。
——身在魅族的这种黑暗中,几乎看不到火的存在。
不论是否有灵力,魅族都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习惯月夜的冰冷,亦不需要火光的温暖。
而拥有灵力的他们,更是连进食都可以延长到很多天。
而在遇到她们后,他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渴望着的,火光、温暖的食物,所带来的活着的真实感。
“枢蔷。”紫砚随意的坐在他身侧,优雅的握着汤匙,目光柔软。
少年慌得抬起头来,眸子里满是惴惴。
紫砚看到这明显的不安,似是叹息,“蔷,你在怪我们么。”
无法掩饰的哀恸映入紫砚眼底,那双纯粹的黑眸清澈而痛楚。
——紫砚姐,居然像从前一样,叫着他的名。
“紫砚姐……”少年哽住了咽喉,看到紫砚眼中的叹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
紫砚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汤揽住了已然长大的孩子。
“抱歉,我们的事伤害到你了。”
垂着头的少年死死咬住唇。
不远处靠在火堆旁的西凌伸手烤着火,若无其事的仿佛看不到枢蔷的难过。
“……是我太没用。”
半晌,怀里传出少年闷闷的声音,紫砚听了不禁失笑,“若非你的解药,我们哪有可能逃出来。”
被毒限制住灵力,无法逃脱的她们、已然绝望的她们。
她自然知道那解药是枢萝故意。
只是,连这琉璃一般纯澈的少年,枢萝,你都要毁掉么。
你明知,让他面对西凌,必然是伤害。
还是、你要用他来试探,西凌究竟变化成什么样子。
你要看看,她,会不会真的杀了他。
“紫砚姐你……不怪我了么。”
怀里的少年一动,柔顺的长发滑落了一缕到紫砚的手腕,紫砚声音轻缓,“你几时有过错,是我们没能保护好你啊。”
枢萝,即便已经这么多的轮回,我还是无法像你一般狠决的向着目标前行,不惜任何代价。
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你不必再妄想利用。
***
“我睡外面。”帐篷本来只有两人的大小,枢蔷洗了碗,静静道。
一直在烤火的西凌冷淡淡的抬眸,随后起身钻进帐篷。
紫砚拿出备用的毯子,铺到火堆旁。
——对于纯粹的魅,枢蔷其实根本不畏惧夜的寒冷,只是紫砚的细心,仍是让他好好的裹好毯子。
只是、望着小小的帐篷,怎样都睡不着。
“你为何要出现呢……这世界这么脏。”
西凌捏着他的咽喉,这样说。
脏么。
可是、还有这样的温暖啊……你在责怪,我不该遇到你们么。
我亦想同你们一样,可是我,能够做什么呢。
我以为,那时看到的暗营,已经是最黑暗。
看到你满身是血,孤零零的站在尸体上,望着月。
我从不知,原来还有这样一种已不能被称为活着的活法。
我应当是没有资格可怜你的。
软弱安逸的我,没有资格可怜强大而坚定的你。
只是我,控制不住的想去见你。
你不知,你看着柠盼为你擦拭血迹的眼神,如何的专注。
而后我才知,有柠盼在身旁照顾的我是如何幸运。
你不知,你试着吃那些糕点的神色,如何的小心而幸福。
而后我才知,食物的美味也许不在于味道,而在于感激的心境。
你不知,你第一次被人救,看护因此而受伤的妖,守护的姿态,如何的宁静。
而后我才知,一直被哥哥保护的我,是如何的奢侈。
……
帐篷里钻出一个人,惊扰了枢蔷的发呆。
见西凌向火堆走来,枢蔷忙坐起来。
西凌却不理他,径自翻开包裹拿出两条咸鱼,熟练的串起来就着火来烤熟。
随着时间推移,枢蔷看向地面的目光渐渐转移到烤鱼上。
好香的味道……
西凌撕了一块尝了下,抬手递给枢蔷一条。
枢蔷怔住。
“不要么。”
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枢蔷忙点头,伸手接过来。
西凌不再言语,倚着石壁一点一点的撕着咸鱼。
枢蔷怎样都不自在,只好将自己的毯子递到西凌面前,“天气冷。”
西凌瞟了一眼,“会比暗营冷么。”
枢蔷一滞,只好缩回手。
“你不应当靠近。”
枢蔷咬唇。
果然是在责怪我,不应当靠近你们,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西凌摆弄着鱼刺,“太危险,不适合你。”
“可是,妖一样很善良。”
西凌挑眉。
“她那么善良、甚至讨厌见到血,你都没有排斥她。我真的、这么没用么。”
西凌继续吃鱼。
直到枢蔷以为这个人不可能理会自己了,西凌才扔掉鱼刺,抬眼看向万分委屈的少年。
“你和妖不一样。”
“……是我太没用。”
西凌一个眼神冷冷扫过来。
枢蔷不知她的想法,只好低着头,一点点的撕着鱼干。
“对不起。”长久的静默中,仍是枢蔷先开口妥协。
“你与妖的不同,在于她学会了保护自己。”西凌又翻出一堆烤鱼,慢条斯理的放到火堆上,“于我而言,重要的人,一定要安全。”
枢蔷猛然一怔。
“所以你,为何要介入如此危险的事。”
因为你觉得危险,因为紫砚姐觉得危险,因为柠盼觉得危险,所以你们就一致的,将我排除在外面?
自小在暗营的你,也会觉得危险存在么?
“我从不畏惧危险。”
西凌似是看穿枢蔷想法,淡淡道。
所以,是觉得于我而言危险么?
“我不想你送死而已。”西凌神色认真的弹着鱼干上的灰尘,“你若执意,尽管去死。”
枢蔷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方才说,我是很重要的人,是么。”
西凌挑眉,“没有。”
枢蔷不解的抬头看向西凌。
西凌神色自若的继续吃鱼干。
较真儿的枢蔷就一直维持着讶然的神色看着她。
“什么东西凌这么香……”紫砚迷迷糊糊的从帐篷里爬出来,而后盯住了西凌手中的烤鱼。
“真是稀奇呢,枢西凌你居然不睡觉。”
“饿。”西凌言简意赅。
“谁让你晚饭装淑女吃那么少。”管家大人毫不客气的坐到枢蔷和西凌中间,抢了冰山手中的美味。
“晚饭太难吃。”
管家大人怒了,然而看到某人手中另一条即将烤好的鱼干,勉为其难的将怒火平息了。
这边枢蔷更加讶然了。
这是一直优雅的紫砚姐么?这是从前那个冰山暴力的西凌么??
“人总是会变的,蔷。”紫砚拍拍枢蔷肩膀,“不要为难自己。”
说着咬了一大口鱼。
枢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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