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祸起萧墙（上）

厢房中，是死死的沉寂，久久，孟天菲终于开了口：“你怕什么，我被皇上召进宫中，便可远离此地，皇上是九五之尊，定能帮我寻得那血灵剑，岂不更如你意？”凌潇潇心中忽觉一怔，只觉这孟天菲是幼稚至极，不由心中大怒，厉声喝道：“你真以为会如你所说吗？杨广昏庸无道，就算你可以一时得宠，你可以保证日后恩宠优渥？况且，就算杨广肯为你寻找血灵剑，也必定会先被那宇文老贼夺取。这十几年来，江湖中人人想夺得那血灵剑号令江湖，却不想每一个想夺得此剑的人都神秘失踪，所以现今江湖已少有人敢打血灵剑的主意。外人不知，可我是香满楼的人，我知道那些人都是被宇文化及那老贼所杀。宇文家早已有了反叛之心，只是恐于江湖中人会借机起事，才一直按兵不动，想先寻得那宝剑，再行谋逆。”

        “就算如此，我的生死又与你何干，若我真的寻不得那剑，便当我今世欠着你的，来世再还便是了。”孟天菲心中只觉不快，欲想试她一试，便故作不在意说道。

        “来世？可笑可笑，今世未毕，你怎能轻易谈来世。孟天菲，总之此事你必不可去。”凌潇潇斩钉截铁说道，语气不容一分反驳。

        孟天菲见那凌潇潇这般容不得自己犯险，口上却仍是倔强如牛。需知这刀子嘴，豆腐心当真是难得，比上那些口蜜腹剑，背地放箭的不知好上几倍。虽则此女一直不愿以自己真面目示人，却是自李妈妈死后对自己最为关怀之人，此时心中倒是暖意横生，春意流水般畅快。孟天菲淡淡笑了一笑，问道：“你这般顾及我的生死，是因为你已经把我当朋友而不是你利用的工具了，对吗？”

        凌潇潇听见此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言语也越发扭扭捏捏，说道：“这…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只要你不去便可。”孟天菲心中此时更是不喜自胜，便想‘这女的也真是犟性子，且让我借机见见她真面目。’于是乎，故作妥协，说道：“要我不去也可，这你得揭下面纱让我瞧瞧，也不至于以后我寻得那剑，你又不在了香满楼，我好寻你去。”

        “这…”凌潇潇一听见揭面纱，顿时犹豫了起来。可那孟天菲仍苦苦相逼，说：“不揭啊？那我便去咯，反正这皇宫有吃有喝，起码比我在这儿过的青楼女子生活好上几倍。”凌潇潇双眼凝重，视线不曾从孟天菲脸上移开，倒是盯得孟天菲一身的不自在，许久，凌潇潇方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我就让你看看，可今日之事，你必得保密，否则我一定不轻饶你！”凌潇潇厉声说罢，将玉指轻轻伸至耳后，正欲摘下面纱。别看那孟天菲平日里虽是美人见了不少，自己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但这面纱之后是美是丑，倒是比那些以美貌示人的更让人心中悸动。想及这临安第一歌妓会是一个丑女，孟天菲心中竟有些玩乐的性子。只见那面纱轻轻揭至脸颊，雪白脸颊中隐隐有一股红晕，甚是羡煞旁人，女子肌肤胜雪，这容貌自是不会差了去。孟天菲刚想及此处，房门却忽然被叩响了，凌潇潇听见叩门声，忙手忙脚将面纱挂上。孟天菲刚在思索着来人身份时，房门便被推开了去，原是醉红花。

        醉红花见凌潇潇与孟天菲两人，倒是一点也不觉奇怪，更是不避凌潇潇的嫌，直接开口了当了说话：“哦，凌姑娘你也在这，那孟姑娘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这京中宇文大人到访，为的便是替皇上宣旨，召你进宫为皇上作舞，你可不能推托了啊！”凌潇潇见醉红花心意已决，看来求她是无望了，便朝孟天菲使了一个眼色，孟天菲见凌潇潇对此并不作答，心中也八分有了主意，笑着答道：“那是自然，这违抗君命我还没那个胆，只是我需做准备，眼下也启程不了啊。”

        “这你倒不必担心，宇文大人的意思是，明日启程。宫中规矩繁多，宇文大人说了，今晚你到他房间面见，宇文大人自会向你细说规矩礼仪，别到了宫中出来差错，谁也承担不了。”醉红花说道。孟天菲虽不入江湖，但宇文庆什么口碑却也是知道的，若今晚当真去了他房中，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这…这只怕不好吧！再说，我今日…”

        “好好好，醉姑娘，你转告宇文大人，孟天菲今晚必定过去。”孟天菲尚未说完，凌潇潇却一把将其打断了。

        “如此甚好，宫中前程似锦，你定不会后悔今日决定。”说罢，醉红花便满意地走出了房门。孟天菲见醉红花已走远，心中怒火顿起，质问道：“你为何要将我推入那虎口当中，宇文庆是什么人难道你会不知道吗？”面对孟天菲质问，凌潇潇倒是显得不急不慢的，缓缓说道：“你也不想想，这宇文庆是你能拒绝的吗？倒不如爽快答应，让宇文庆以为你是好慕虚荣的女子，对你放松戒备，你才有逃出去的可能！”孟天菲一听，倒是觉着是呢么一回事，赶忙问道：“那接下来如何？”

        只见凌潇潇眉心紧皱，顿思片刻，亦是一长叹，“为今之计，便只有今夜我助你暗中逃脱，我会在宇文庆酒水中下蒙汗药，你必定要让他喝了下去。只是，你这一逃，就…就必会成为朝廷追捕的人。不过杨广素来好女色，想必你躲一些时日便也不妨事了。”

        “看来你又救了我一命！”，孟天菲道。凌潇潇听罢却只是无奈般摇了摇头，一语不发，便跨步欲离开房中。十几年恩仇，十几年的隐于江湖，又岂是这入世未深的小妮子可懂。

        孟天菲见凌潇潇依旧是这般潇洒，大叫道：“我们是朋友吧！”依旧是冰冷的声音，一如冬风凌冽，十指成霜，“不！我不是，只要你日后有所图谋，我必杀你！”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无所谓一丝恩情……

        夜深雾重，临安城门已锁，便连那打更声亦是让人倦怠。城外环山，只有一大道通向下一城邑，城外左边存一小道，只是此道通向鬼哭林，乃“五鬼”所在之地。“五鬼”当中，属那大鬼‘獠牙’武功最为高强，此五人打家劫舍，长相皆不是人样，朝廷多次缴山，却无奈五鬼凭借着鬼哭林独特地势，将朝廷大军吞没。自此，鬼哭林便封了起来，无人敢入。月色亮堂，照着那城外鬼哭林是万分吓人，隐隐的，鬼哭林上空两人影飞闪而过，瞬间没了踪影。两人中领头一人武功甚是俊俏，落地无痕，鬼哭林自此几里地间，皆无一人脚印。两人皆是踏雪无痕，一纵一跃不过数秒，就那一炷香不到时间，便一跃而上城楼，转眼销声匿迹与临安巷中……

        香满楼此时更是寂静，经那宇文庆包场，就连楼旁客栈，都是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老板好不抱怨。孟天菲战战兢兢地走着，身后两人便如苍蝇般寸步不离，孟天菲是信得过凌潇潇的，只是世事难料，只怕出了纰漏，自己便是万劫不复了。

        “姑娘，天字一号到了！”身后一男子用剑柄指着一扇厢房的门说道，那人面无血色，若是夜里见了，只怕慑得慌，此二人便是宇文庆的护卫。

        孟天菲犹豫地将玉指缓缓触及那门，未曾用力，却不想门开了。“美人，进来吧！”正对着门口的榻上，一男子留着小胡须，脸上尽是淫秽的笑。孟天菲见着此人，心中一边越发地忐忑，一边却是极致的厌恶。孟天菲刚一踏入房中，门便紧紧关上，孟天菲依着凌潇潇所教之话，硬是让自己装出了一副无辜的娇嗔，道：“宇文大人，这…您的这两个手下好凶哦，人家只怕是受了惊吓了。”刚一说出此话，孟天菲自己便是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心中暗暗骂道：‘你他娘的凌潇潇，叫你老娘我在这个淫贼面前说尽了恶心话，若真能脱险，看我不好好作弄你一番。’

        宇文庆见着眼前的小美人这般卖弄着风骚，心中更是按耐不住，忙伸出双手，想将这没人拥入怀中，却哪知美人一个转身，便脱离了‘包围’。孟天菲故作娇羞说道：“大人，别这样，你的两个手下会听到的，人家…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宇文庆听见孟天菲说自己仍是黄花大闺女，心中更是汹涌澎湃，如翻江倒海般上下颠簸，忙柔声说道：“小美人，你别怕，我这就赶他们走，我这就赶他们走！”转身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滚开，越远越好！”

        “是！”门外一声应和，孟天菲心中暗道：‘这宇文庆却也是个草包！’刚想及此处，宇文庆柔声道：“小美人，你别怕，你大爷我今晚会好好疼爱于你的！”说罢，又是张开双臂向孟天菲扑去，孟天菲又是一转，只叫那宇文庆又扑了个空。“大人莫急，只是大人若真和妾身发生点什么，恐怕皇上会怪罪！”孟天菲娇声说道。“去！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啊！”宇文庆说道。

        “可是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你找我如你房中，香满楼可是都知道的，日后只怕你在皇上面前不好说。”孟天菲说道。本以为此话会给宇文庆一个施压，却不想宇文庆听罢是大笑一声，说道：“别说他皇帝老子，就是这天下，也会是我叔叔宇文化及的，他皇帝老子现今有多少兵权他不是不知道。他动谁也不敢动我们宇文家的人！”

        孟天菲自知此计是不成了，将头往宇文庆身上一挨，娇羞道：“宇文大人真是厉害，妾身若跟了宇文大人，一定会很幸福的！”宇文庆美人在侧，心里如虫蚁啃食般痒痒的，见美人这般崇拜自己，便得意说道：“那是！”

        “那就请宇文大人饮尽此杯！”孟天菲将酒杯端起，笑着说道。宇文庆却不做回应，只是淡笑这望着那酒杯，又看了美人几眼，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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