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田氏
剃是剃了,但徐智清的头发还是跟其他孩子不同,类似于现代的学生头,刚好能别到耳后。
侍女还说:“应该再用香汤洗一遍。”不过时间不多了。
徐智清这边收拾停当后,他们一群孩子就由刚刚那个成年侍女带头,穿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走过一道又一道门,最后终于停在一个开阔的中庭里。
侍女命令其他六个孩子在中庭叩首。
然后带着徐智清朝房间更深处走去。
她跨过门槛才发现这间屋子很大,足足有两百多个平方,里里外外都站着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穿着跟侍女比起来都更精细,女人站的那一边还能嗅到清淡的香气。
侍女一进门就跪在一边,跪下前推着徐智清朝前走几步,她站在正中央任由他们打量。
徐智清虽然壳子小,但芯子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公司宣讲的时候再多的领导和媒体都见过,跟媒体那种一直挖坑下套等你跳的阴险比起来,这群人似乎在用自己的“高贵”打压她。
她发现这些人可能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过就是方法有点幼稚罢了。
他们打量她,她也面色如常的回视。
他们不说话,她就自在的研究某一个人的胡子,轻飘飘的还很柔顺,是一把美须;
某一个妇人的脸,面若银盘,两颊生晕,转眸低首间皆是风情,——直把人看的垂下头;
抑或是看小孩头上盘的两个小团子,缀着一些闪亮的类似玉石的东西,看起来很可爱。
这种静悄悄的较劲没过多久,有一个人出声问:“来者何人?”
徐智清能听懂,她回道:“泰安徐氏女。”
“为何来此?”
徐智清:“戎狄破城,忠仆护我来此。”
她说忠仆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声。
但很快,一个面目狭长、身材清瘦的人背手从后面走了过来。
人群散到两边让出一条道,中年男人走到徐智清身边,问她话的那个人自己先喊了一声“叔叔”,才对徐智清介绍道:“此为我田氏家主。”
——系统任务中提过的人出现了。
徐智清含糊的行了一个礼,这好像是原主身体残留的本能,她喊:“田叔叔。”
中年男人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敷衍的颔首:“既然到此,就好好安歇吧。”
这个失败的下马威过后,徐智清就在田府住了下来,原本跟她在马车上一起吃干饼、分享咸菜的六个孩子早早送去了学堂,而她却一直待在女眷处。
每天醒来就有人问:“徐姬今天要做女红吗?要读书学字吗?要鼓乐吗?要跟公子女郎玩耍吗?用什么样的饭菜?”
徐智清发现原主是没有名字的,或者有了名字但知道她名字的人已经死了,田家人就笼统的称呼她为徐姬,这也不算薄待,姬在这里一般指代贵族的女儿,怎么喊都不会出错。
她初来乍到很安静的接受了侍女的安排,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客气,女红做的再差教她的老嬷嬷也只是皱着眉,没敢指点一句。
习字其实就是描摹,侍女拿来一筒竹简,一盘沙,点着一个字就轻声念出来,然后再在沙盘里一笔一划的写。
她不知道原主之前接受过多久的教育,反正到她这儿字音字形全都要重来。
徐智清大多数时候都很淡定,横平竖直的字只要知道了发音就不难懂。
偶尔在侍女连着拐好几个弯或者画圆圈的时候,她才会皱一下眉。
这里的文字近似于甲骨文,但又没甲骨文那么难懂,算是表意文字的一种,虽然跟现代汉字比有很大差距,但凭借着“识图辨字”的功底,十个里面她还是能认出一两个。
她身边的侍女跟嬷嬷一直都很安静,除了徐智清看不懂拍拍她的胳膊让人重复外,她们基本不会发出什么声音,顶多说一句:“快到冬天了,树叶都黄了。”
或者是:“女郎,今天要吃什么?”
徐智清不知道自己的学习进度怎么样,跟那帮一起过来的孩子比是好是坏呢?
侍女和嬷嬷精细的照料她,每天还有夫人定时过来关心,小公子、小女郎过来陪伴解闷。
日子似乎还不赖。
她吃到了一种类似现代火烧的面饼,虽然说不上宣软可口,但跟干巴巴还能扎伤喉咙的干饼比起来,实在称得上美味了。
除此之外,其他食物也更加“丰盛”,有炖煮过后加了大酱的肉块、腥臭腥臭的咸鱼,甚至还有新鲜的带着一点土腥味的绿色叶菜。
前两个徐智清都没多碰,但绿叶菜上来她真是两眼放光,这一路条件十分艰苦,吃干饼喝脏水通便不畅,要不是有人看着粮食,她早就跟马抢豆子吃了。
绿叶菜一点也没剩,她全吃了。
侍女把她吃不下的自己拿去吃,吃完端着收过来的餐盘去厨房,不过放完东西却没直接回去,而是拐到另一间屋子。
这屋里坐着两个人,要是徐智清见到肯定能认出来,田家家主田壁和那天一直引着她说话的青年男子,田壁唤他“子仲”。
子仲开口问:“怎么样?”
侍女行了个礼,垂手而立:“不喜衣衫繁复、宝珠、女红、游戏,善阅读,不爱荤腥,今天只用了一点鲜蔬。”
子仲说:“应该是吃不惯,泰安那里四季如春,江河小且浅,鲜味不如咱们这里好,多食禽类。不过粮食长得好,鲜菜一接地就猛长,丰收年间连百姓餐盘也常见。”
但在承洲这个季节,一盘鲜蔬可与金饼等价,如果不是家里养的农人可在冬天育菜,他们就是靠着金山也难吃上几回。
田壁慢吞吞的嗯了一声。
子仲走到他身边问:“叔叔,我没看错吧?”说着挥手让侍女退出去,又说:“此女幼小,但贞静聪敏,行事颇有章法,家人在她身上一定下了一番苦功。”
世家子从落地开始就有仆人操持家务,金尊玉贵,骨肉娇嫩,面容整洁,手脚修长。
徐氏这一支车队一进门,一大团孩子灰扑扑的聚在一起,如果不是侍女帮他们洗浴的时候,发现徐氏女肤白如雪,口齿洁白,一时之间真是分不出主次。
“那个杜毅就是想看我田氏笑话!”
把徐氏女像奴仆一样带过来,听说路上还不少折辱,……这真是、真是让人气的发抖。
如果不是徐氏女称他为忠仆,子仲早就提刀砍了他!世家子弟,就是年幼无亲长在侧,怎么能容人这般糟践?!
田壁还是不说话,子仲按捺着性子在屋里踱来踱去,过了半刻钟,还是忍不住问:“叔叔,你在等什么呢?这是我田家的大好机会!”
一想到田家或许可以养育出一位王后,他都兴奋的发抖。
田氏可以在他们这一代,再振荣光!
田壁:“她才来多久?现在还怕生呢,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到第二个月,徐智清此时十个字里面每次都能认出六个了,她推掉女红和小女孩做游戏这些无聊的课程,第一次主动要求侍女带着她出去转转。
她身边的大侍女叫玉儿,教她女红的嬷嬷是田家老人,被夫人赐姓田,侍女们都喊她田嬷嬷。
这一个月来,玉儿跟田嬷嬷掌管她身边的一切琐事,对她十分恭敬,表露出十足十的忠诚,从没回绝过徐智清的任何一个要求,当然,徐智清也没提罢了。
玉儿错愕道:“徐姬不练女红了吗?小草她们今天新做了一个毽子,正想陪徐姬玩呢。”
徐智清摇头:“带我出去看看,待着这里太闷了。”
玉儿跟田嬷嬷对视一眼,田嬷嬷微不可察的点头,玉儿就笑着说:“那我带徐姬去逛逛大花园吧,田家的花园里冬天也有花赏呢。”
然后徐智清就见到一个十分大的下沉花园,来来往往的侍女、仆从脚步匆匆,没人看她一眼。
玉儿带徐智清去一个半密封的、用竹子做的大房子里,大花园光秃秃的,但这里却花香四溢,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花朵,在花匠的精心养育下颤巍巍的吐着花苞。
田嬷嬷略有些自得的问怎么样,徐智清称赞:“香气馥郁。”
她这一声赞,玉儿就动手从花枝上掐下一朵,要别再她头上。
花匠耸头搭脑的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玉儿手脚轻快的用徐智清的短发挽出一个小髻,淡粉色的花朵映衬着她这段时间被养出来的好面色,玉儿合掌道:“徐姬美极!”
徐智清也张开双臂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的欣喜。
然后说:“这么美的花,应该让大家都看看。”
她指使玉儿领着自己绕居住的院子转了一圈,又从中庭越过上一次田家人施展下马威的大房间,最后终于来到学堂面前。
田家子弟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孩子们,摇头晃脑的读书,声音好像合着某种韵律,十分悦耳。
玉儿以为徐智清要过去,赶紧说:“先生很严厉,他们正在上课呢,等下课了再来找他们玩好不好?”
她们把徐智清当成孩子哄,徐智清也乐意披着孩子皮。
闻言好像有些不服气的跺跺脚,说:“好吧。”
玉儿还没松口气,徐智清就说:“那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大门在哪里?我怎么一直没找到?”
玉儿:“徐姬想出门吗?”
田嬷嬷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开始催促玉儿带着徐智清回去,每一次带路都能七拐八拐的带到她住的那个院子,徐智清不以为意,每次回到院子再换另一个方向找大门。
她困在这里这么多天,精力充沛到没处用。
天越来越黑,跟在徐智清身边的侍女也多了起来,田嬷嬷甚至还带来了她刚来田家时服侍她洗澡的几个小侍女,为她晒头发捉虫子的老妇人。
她们用珠宝、食物、游戏、故事……吸引她,每个人的面孔都很温柔,循循善诱。
“徐姬饿否?”
“徐姬,这里有来自楚地最柔软、昂贵的丝绢,你要做衣服吗?”
“徐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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