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天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年春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徐智清对田昉说:“我要学骑射。”
田昉不同意,他认为骑射是男人学的东西,跟侍女口径一样,说骑射辛苦、会让她柔软的手掌长出茧子、风吹日晒会让她的皮肤失去光泽……
最后都可以归结到:这样就不雅了,你未来的丈夫就不会喜欢你了。
这话说出来他们自己会信吗?她美若天仙,郑王就会喜欢一个致命的王后?
徐智清:“跟一个一条腿已经跨进坟墓的老头相比,我不管怎么样都是美好的。”
田昉还是不同意:“世人多爱女子身形绰约,柔弱如河边柳……”
倒是孟旬阳知道后,第二天就很痛快的给徐智清牵来一匹马,一匹全身黝黑,无一丝杂毛的马,甩着尾巴站在那里很有几分神骏的意思。
孟旬阳见徐智清没被这个大家伙吓退,也没跟其他世家女一样嫌弃马味儿,知道她是真的想学。
他抚摸着马鬃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泰安产黑马,你父胯-下烈马为黑马之首,通人性、识音律,……皆不可及。”
孟旬阳把徐智清抱到马背上,教她怎么坐直、怎么跟着马儿一起摆动身体、怎么跟马儿搞好关系,他在这中间略有些得意的说:“我来的路上在店家歇息,深夜有一贼人想偷马,被它折死了。”
第二天,人人都在夸赞这匹马烈性,甚至有商人愿意出数百金买马。
孟旬阳自这天后给这匹马命名黑金,在他昼夜不歇换马赶来时,就让黑金追在车队后面好好休息。
徐智清很认真的看着马,听着他说话,在他停顿下来的时候突然问:“先生来此不是为了讨徐姬回去吧?”
徐氏都做主把她送给田氏养育了,就算徐孟是世交,他家里有这么大的势力?要是孟家势大,肯定会有个“公主”的。
徐智清看的很明白,和亲公主就是徐氏为了彰显优容、拉拢国内世家给的一个胡萝卜,包括她被送出去的徐氏女,谁当郑王后对他们来讲都没什么差别。
如果齐国公主在郑王后宫中死去,他们就更有理由出兵了。
当然,要是情况不宜出兵,不是还有其他公主吗?再送过去一个就行了。
孟旬阳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笑容收敛,抬头看着徐智清,他手里勒着的缰绳被徐智清轻松夺过去,徐智清问:“你想要什么?孟氏想要什么?一个子弟为官出头的机会?”
孟旬阳猛然看向她,只觉得今日太阳骤然强烈,她如雪般的脸庞上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虽然早就知道她心智远超常人,但在此刻,他还是觉得:其为凡人否?
孟旬阳:“此话怎讲?”
徐智清接着说:“田家没有同意吧?”
名为讨人,实则借着孟氏跟徐氏的关系狐假虎威,想耍无赖从田家这里讨一个机会。
不过他怎么也不想想,即使田家能拥她为郑王后,她毕竟是嫁过去的,都不在自己主场,能带几个大臣呢?
这世上向来都是物以稀为贵,大臣多了就不值钱了,田家子弟都有五百多个,他们会把这个出头的机会让给外人?
徐智清:“田壁不松口,田昉也不可能同意的,你只有一条路,和我合作,我可以给你一个位置。”
说着,不待孟旬阳反应过来,便轻夹马肚,黑金熟练、轻快的跑起来。
孟旬阳等她跑了一段,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徐姬!黑金!”
徐智清骑马穿过田府,府上下人见到马背上的人一阵兵荒马乱,她跃过人群攘攘的集市,摊贩非常上道的蹲下身捂着头,闹市凭空让出一条道,虽然有人在两旁口称徐姬,但确实没引起多少混乱。
穿过望月城繁华的集市就是门洞大开的城门,她身后一直有人叫着“关城门!关城门!”
但臃肿、沉重的城门没有绞盘,守城士兵也无能为力。
城门外是一片宽广的马场。
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即使时空地域不同,徐智清还是感到了在现代跑马场驰骋时同样的快意。
那些穿到古代的人是怎么在这样一个世界活下来的?
愿为笼中鸟?
甘做手中雀?
她徐智清长这么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用过?
用这种可笑的“锦衣玉食”就想换取她身体的归属权?
系统怎么这么贱,滚你妈的傻逼合作,她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它跟上个世界的父母一样,都是想分她卖身钱的吸血鬼罢了。
徐智清勒着缰绳下马的时候,身后已经缀着一长串侍卫,他们中间几次都想把黑金逼停,但黑金每次都能灵活的避开,甚至扬起后蹄踹了他们的马一脚。
好几个侍卫都从马上跌落。
黑金回过头发出一阵咴咴的叫声,听起来就像在笑。
但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徐智清也没感到多少颠簸。
她摸着马头,黑金一边嚼草,一边悠闲的喷气,跑了这么久都不见疲态,确实是一匹好马。
孟旬阳跟着侍卫下地,第一次异常严肃又生气的喝道:“徐姬!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徐智清笑道:“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孟旬阳:“就是这样你也不能直接跑马,要是路上有坑,黑金折了腿,你该怎么办?我真不该带你来骑马,要是你出了什么差错,我该怎么跟子仲交代?”
“够了。”徐智清冷脸,她看着孟旬阳和他身后不断跟过来的侍卫,“我就是天赋异禀,一眼可识文断字,一天便如马背骑兵,我想怎么样用得着你来管?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以为泰安孟氏孟旬阳在这里是谁?”
“你什么也不是。”她说。
孟旬阳不知道她为何态度骤变,一时有些发愣。
徐智清却直接越过他,找一个侍卫把自己抱上马背,她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孟旬阳说:“接下来我还需要一个人教我射艺,孟哥哥。”
徐智清温柔甜蜜的喊了他一声,在他看过来后才说:“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如果孟旬阳还跟田昉一势,她不介意换一个新的、更有野心的老师。
如果身边都是田家的人,她就是去了郑国,也只能成为一个名为王后的傀儡。
田昉正在侧门等着她,徐智清从侍卫马上下来,田昉站在那里问道:“徐姬开怀否?”
在他背后是正在行刑的家人,他们每个人都按着一个侍女,田嬷嬷带着其他掌事嬷嬷穿梭在侍女中间,她们每每捧着一个人的脸,就问:“徐姬去哪儿了?”
侍女回答不上来,田嬷嬷就冷笑一声:“掌嘴!”
“连主人去哪儿都不知道,田家是养了一批废物吗?”
在徐智清跨过门槛进入田府后,玉儿跟小莲脸色红肿、头发凌乱的看过来,这一个个温柔如水,陪伴她度过深夜,笑着打闹着聊自己情郎的侍女,每个人眼中都带着泪。
徐智清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没有问田昉替这些侍女求情,她知道没用。
田昉又在徐智清身后说:“贱奴该惩!”
田嬷嬷听到这句话,甚至不用别人,亲自上手开始扇玉儿耳光。
巴掌声非常响,一个个美人脸都渗出血丝。
徐智清站在院子里看完全程,她用力的记住每一个受刑的侍女、每一个按住她们的家人、每一个行刑的嬷嬷。
受刑结束后的当晚,还是这群侍女侍奉她。
她们轻悄悄的啜泣,轻手轻脚的为她沐浴、穿衣、捧来饭食。
徐智清用饭的时候说:“我是要去郑国的,本来山高路远,这一别一辈子都见不了父老的面,我不忍心带着你们走,但今后你们中间要是有人愿意追随我,就跟我说一声吧。”
当晚,五个侍女不堪受辱悬梁自尽。
玉儿她们发现的时候只救回来了一个。
徐智清让她们把人放到自己的床榻上,她坐在一边借用明烛看着这个侍女脖颈上的青紫,这个侍女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她的情郎为她取名“小鹿”。
她握着小鹿的手守了一夜,玉儿她们就陪了一夜。
第二天,田嬷嬷带头送来很多药膏、药丸,看见玉儿她们收敛的尸体,田嬷嬷还说:“徐姬,她们为你而死。”
徐智清被侍女打扮的很盛重,穿着沉重的衣衫、戴着沉重的宝石,她坐在主位,问田嬷嬷:“田昉派你来的?”
田嬷嬷没有回复,只是自顾自的说:“田家用最珍贵的布匹、最难得的香料、最温柔的侍女养育你……”
徐智清扭头对小莲说:“你敢不敢替小鹿她们报仇?”
玉儿她们听到这句话全都抬起头,看过来。
有两个甚至主动掩上了门,门一关上,室内即使有蜡烛照明也昏暗起来。
田嬷嬷跳脚道:“你们敢!你们这些贱皮子难道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了?是田家给了你们每一口饭,每一口水!要是没有田家,你们现在在哪儿?”
徐智清说:“去吧。”
一个个温柔的、弱不禁风的侍女,突然间就变成一头恶狼,她们用手用脚甚至是用牙齿,把田嬷嬷狠狠压在身下,玉儿用布团塞住她的嘴,小莲从床榻上抱来被子盖在她身上。
一拳、两拳……
门被人侍卫拍响,几个壮汉粗声粗气的呵斥道:“开门!开门!!”
壮汉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玉儿她们下手就更狠,直到闷在被子里的田嬷嬷再也没发出声音,她们才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侍女们怔怔坐着,互相整理衣衫,准备赴死。
徐智清在大门打开前,从墙上拿起了一把宝剑,这是她住到田家第一天,田夫人亲自带过来的,田夫人说:“徐姬身份尊贵,但我不能一刻不离的陪伴在你身边,这把宝刀就代表家主,既可震慑肖小,又可开刃饮血。”
剑鞘上缀满宝石,十分沉重。
不过好在剑是好的,出鞘时甚至能听到响亮的剑声,有些沉。
门开了,她提着剑柄走过去,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门外的侍卫看见宝剑瞳孔一缩,站在门槛外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们喊:“徐姬……”
徐智清来到那团被子前,掀开就看见田嬷嬷紧闭的双眼,但胸口明显还是有起伏。
她还活着。
玉儿她们恨恨的看向田嬷嬷。
真傻啊,你们的仇人是她吗?
徐智清盖上被子,提起剑,——狠狠往下戳。
尖叫和鲜血都在这个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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