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人
回了家,吴虞将手里的东西猛地扔在了地上,鞋一甩,直奔客房狠狠地摔上了门。于归没敢言语,跟在身后默默将东西都收拾好,转身回了房间换衣服卸妆。
吴虞的脾气很暴躁,经常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发很大的火,从前吴虞有一点不顺心的就会摔东西,十几岁的时候,于归房子里大大小小的摆件换了好几批,都是吴虞的手笔。
如今长大了,大少爷也知道了收敛,看着这个血缘上的弟弟越来越成器,于归心里也是高兴的。
吴虞打小就优秀,念书的时候跳了好几级,二十不到就大学毕业进自家公司上班了。生意上的事,于归都不会过问,但吴虞偶尔说起都是得意,想来也是风生水起的。
真好。
于归坐在镜子前梳头,梳着梳着手就停下来了。
真羡慕。
她无奈的冲镜子里的自己笑。
好难啊,不去嫉妒,真的好难。
吴虞早早的起床做好早餐,把于归叫起来看着她吃完饭就出门去了。
这次吴虞提前过来也不止是为了收拾房子,吴家的珠宝生意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不太好做,他们准备转移重心,所以决定回蓉城投资几个新兴产业。
吴虞是老爷子养在身边教大的,说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一点也不为过。但他毕竟年轻,公司里不服他的老人多得是。所以这步转型的试水他必须做好,否则就没法在那些人面前抬起头来。
他先去几个大店面溜达了一圈,还是从前那样,虽然依旧盈利,但照比从前却是缩水不少。
吴虞早在回来之前便考察了一番,蓉城有政策扶持,如今的形式,做互联网领域的生意是最有赚头的,但从传统的珠宝生意转型到新潮的互联网,这跨度太大,不但要费大劲说服那些老家伙,还得重新搭自己的领导班子,这怎么看都是在篡权。
吴虞坐在刚提的suv里揉着眉心,麻烦死了,他想。
绿灯亮起,他扶上方向盘继续回家的路。右手上戴着昨天于归买给他的对戒,一个戴在无名指一个戴在小指,刚刚好。
他看着那戒指,嘴角不自觉地翘得老高。
回了家,于归已经将晚饭准备好正往餐桌上端,吴虞换了鞋,埋怨道:
“怎么不等我回来做”
于归微笑
“你忙了一天了,怎么好意思还叫你做饭,我的手艺进步多了,你尝尝。”
吴虞将信将疑的坐下,叨了口红烧肉,眉毛立马就拧起来了,
“于归,你能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烹饪的技术和烘焙的技术能差那么多吗?这玩意儿不应该是一通百通的嘛。”
于归也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虽然没你做的好吃,但也没到灾难的程度吧,还可以啊。”
她又吃了一块,确定吴虞是反应过度了。吴虞看于归吃的津津有味,直摇头,
“你对食物的要求真低,以后别做饭了,难吃死了。”
于归怒不敢言,默默吃饭。一转头,看见吴虞手上的戒指,她眨巴眨巴眼睛,眼里有疑惑,吴虞不耐烦的解释,
“早就跟你说了,我没有女朋友,你送我的,我也不能不戴,喏,就得这样了。”
“噢”
三岁一代沟,但她怎么总觉得她和吴虞之间的是个马里亚纳海沟呢,年轻人,还真是难懂呢。
接下来的日子,吴虞忙的脚打后脑勺,于归之前接的那个游戏人物的单子也陷入了改来改去的拉锯战。
“我们老板说,你这个人偶不够妖”
于归听完,默默的将少女的胸放大了几圈。
“老板说,不够媚”
于归给她的嘴唇点上朱红
“老板说太露不行,过不了审”
绷带再缠几层,事业线也藏得严严实实
“老板说,人偶诶,表情不能太生动”
于归改一会便得到阳台晾一会儿,不然总有砸电脑的冲动。最后,她的好脾气终于被这个龟毛的甲方消磨干净,
“请您的老板告诉我,如何让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偶既妖又媚还得楚楚可怜惹人爱”
她很想把电容笔穿过屏幕递给他,想象力这么丰富,他必定有常人没有的艺术天赋。
她喝口水压压火气,电脑滴滴两声,于归打开信息,
“我们老板说,他不知道哪不对,总之就是不对。”
这口没得及咽下去的水差点被于归喷到她的宝贝数位板上。她深呼几口气,白眼翻了又翻,终于没忍住,
“我能退单吗?违约金现在就付”
那头寂静了片刻,大概是核对金额呢,于归不缺钱,她想着,死也不能受这窝囊气了。
半天,电脑又响了起来,
“您的画很符合我的要求,只是细节处尚需斟酌,这个游戏对我们公司很重要,所以我难免会要求严苛一些,如有冒犯,请您谅解,但希望您不要毁约。”
大概是老板亲自上阵了,于归叹了口气,她总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无奈道:
“还请您明确要求,我改了十几版稿子,您每次的要求都不一样,且经常前后矛盾,我理解能力可能有限,还请您整理好思路后,确定一版详细的方案。”
“不知您是否有时间来鄙公司一趟,我想,见面交流也许更能迸发出灵感。”
于归对着屏幕摇头,满脸拒绝,
“不好意思,我离得远”
那边默了片刻,发来信息,
“我问老a了,您住在朝阳小区,很近。”
万恶的聪明人,于归叹了口气。
老a是于归的老客户,这笔单子也是她推荐的,从前老a公司开年会,给于归寄过邀请函。
话说到这份上,于归也不好拒绝了,跳进自己挖的坑,感觉真是爽歪歪。
看着对话框里那一串地址,于归安慰自己,出门转转也好。
她出了画室,看见吴虞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她凑了过去,看着一桌子满汉全席惊讶道:
“六菜一汤,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吴虞摘围裙的手一滞,笑得有些不自然,
“吃饭吧,等会说。”
于归狐疑地坐到位子上,满桌美食,她却有些食不知味,吃了个半饱,她放下筷子,轻轻的问,
“你要走了?”
吴虞胳膊端在桌子上,左手无意识的转着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点点头,
“爷爷明天过来,我去接他,然后……就回老房子了。”
于归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又是那种“堵得慌”的感觉,
“嗯”
她起身,站在水池前闷闷地洗碗,对于那一家人,于归的感情很复杂。
鉴于于紫然的所作所为,隔阂不可避免的横亘在他们之间,于紫然是个十足的疯子,这一点不止体现在她作为第三者时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母亲,她用另外的方式诠释着自己的疯狂。
在她人生的最后十年,爱而不得使她原本就偏执的人格变得可怖。她将一切怨念发泄在拥有一半吴庸来血脉的于归身上,殴打,辱骂,冷漠,这一切对于于归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于紫然也有不疯的时候,这时她就会好好的跟于归说故事,讲的都是她对吴庸来变态的执着,所以母亲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于归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也是她为何对吴虞的冒犯总是忍让的原因。
母债女偿,于归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于紫然给整个吴家带来的伤害,她都会尽力一一偿还。
赵萱萱常说,于归是世界上最乖的私生女,不作妖,不闹人,不争家产。人生二十五年,非但从来不逾矩,还任劳任怨的承受了吴家对于于紫然所有的恨意和厌恶。
还不够吧,于归常常这样想。
吴庸来对于归的态度比陌生人还不如,商海里沉浮半生的商人,见到于归时,眼里的恶心藏都藏不住。
相比之下,邱娴对她还算友善,当初于紫然去世,作为直接受害者的她居然大度的来送了一程。
而那位吴老爷子,他一生挚爱是一位拥有俄罗斯血统的混血美人,老天捉弄人一样让于归继承了她的灰瞳。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位爷爷拉着她,手指颤巍巍的点在她眼角,眼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他也讨厌于归,就像他讨厌于紫然一样,可每年他都会提出见于归几面,大概思念会让人发疯,曾经上过战场的钢铁硬汉,也会熬不住这样的煎熬,会忍不住在一个私生女的身上找寻一点点爱人的影子。
可吴虞和他们都不一样,虽然他总是暴躁又难懂,却真真切切的让于归懂得了拥有家人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也许于归早已习惯了孤单,但她没办法不向往那种其乐融融的喧闹。
但吴家如今搬回蓉城了,离得太近,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直流,于归端着碗站在那里不动,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很苦恼。
不知过了多久,吴虞打开厨房门就看见于归笔直的站在水池边,背影都写着悲伤,他的心微微发疼,走到于归身后,探过胳膊将龙头关上,手臂回拢,轻轻将于归圈进臂弯,头低下来,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于归颈窝,撒娇一样。
于归尴尬的笑,
“溜号了,把洗碗这事都忘了,肯定是我接的那个单子给我磨的,那客户可太难搞了”
“于归…难过了吗?”
吴虞轻轻问她,小心翼翼的,叫她心里暖暖的。
于归轻笑,
“没事儿,应该的,该多陪陪家人的。”
吴虞皱了眉头,这个女人总是隐藏自己的情绪,仿佛这样的遮掩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我会多过来找你的,你也是家人”
他加深了那个拥抱,温暖的胸膛抵在于归背上。
他不明白,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能给于归带来多么大的能量,她突然就觉得好像被全世界拥抱了,
“恩”
她轻轻点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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