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沟通
琅琊位面建起了一座封印台，在蒂依然的灵子聚集处，是琾彬洲亲自设计的，造型诡异又不失优雅，看着像一座白色的坟堆。
这封印台无法干扰她的灵子聚集，主要目的是切断她元神和构体灵子之间的联系！这样能限制她元神出阳的时间，别让她出来搞幺蛾子，其次监控她构体进度，有问题随时给琾彬洲发警报。
蒂依然觉得这撞鬼的皇帝是真邪门儿啊，现在她每天元神出阳的时间就得控制在一个时辰以内，否则就回不去了！琾彬洲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圣天卷居然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唉。
蒂依然摆烂地想，反正自己无牵无挂，耗得起，琾彬洲可不行，那看谁熬得过谁。不过这段时间，她也反思了一下，之前是出生七天，屡遭大战，脑子一直在转，但却没转出什么战略和章法来，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冷却期。
俗话说得好，人要在挫折当中成长。蒂依然沉下心来观察着这群搞测算的技师，想用灵犀咒跟他们说话，暂且不知朝谁下手。涅狄能召空间乱流，当然是最抢眼的，但蒂依然不确定他跟皇帝是什么关系。
这一天涅狄动手改造琅琊位面，领着一大帮子人，在贾焕林的监管下动工了。
他知道蒂依然一直注视着自己，却也希望她稍安勿躁。因为这空间里，还悬挂着六百多个肉眼不可见的楔形异物，表面缠绕了很多精妙的伪装术，那是琾彬洲的梦水银，是一套相当精妙的感知媒介。
它们能直接给琾彬洲构建出一个感知模型，从灵子、影像的水平，直接把这半位面复刻到琾彬洲的意识海中！
涅狄琢磨其机制，发现人们的灵子溢出、走动，甚至交谈，都可以造成梦水银的微小震动。它们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偏斜和位移，恢复原状的时间也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琾彬洲看的是整体变化，但涅狄在观察单个梦水银的细节变化，在脑海中落成了一座巨大的空间点阵。
涅狄曾经学过一套非常复杂的转码系统，文字和算式都可以通过这样的点阵来表达。琾彬洲绝对看不明白！而蒂依然继承了他的知识库，是有可能看懂的。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来示范。”涅狄说出暗示性的话，带着人们一点点地干扰了半位面的外层引力场，将之稳定在一个脆弱的平衡点。于是空荡荡的白色空间，倒扣的穹顶上爬出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纹，似流动的蛛网。
蒂依然一愣，这是要干嘛？又仔细留意涅狄的操作，赞他一声厉害，原来人类也可以实现这么精细的控制么？
但其实涅狄一边干活，一边还得拨动梦水银呢，运算量比蒂依然想得还大。于是不一会儿，她发现涅狄的动作不太协调，总有一些很细微的、多余的灵子溢出，和那些探测装置碰撞着。
蒂依然一凛！
超级大脑的观察力远非常人可想，观测重点也与人类不同，于是涅狄的动作在她眼里拆成了两个平行的画面，一个涅狄在兢兢业业地带大家工作，而另一个涅狄，在以梦水银为媒介小心作画——
那空间点阵变成了一座异形机器，每一次梦水银的闪烁都传达了丰富无伦的信息要素！蒂依然猛地振奋起来，全神贯注，知识库里所有的转码系统轮番上阵，终于确定了一种，发现涅狄在说：
“我叫涅狄，静灵界人，我可以帮你出去。”
“……”蒂依然的鬼魂笑出声！感觉这个人好厉害，真聪明，也太费心思了吧？
接下来涅狄直接就把琾彬洲交给他的任务说了个大概。
蒂依然理解了之后，突然有点慌！
“皇帝不好糊弄，”涅狄说：“我必须做到让琅琊与血池对接，然后想办法给你送补给。”
蒂依然心说什么补给？能从鬼魂态直接恢复到全盛状态吗？而且就算恢复了，也不敢说能一无所知地去单挑血池啊！
涅狄顾自道：“我推测在血池空间有一条通路，连接的是静灵界的轩辕塔，深渊之井。”
蒂依然努力测谎，生怕被人坑了。
“所以我会想办法跟静灵界那边联系上，”涅狄道：“让他们研究怎么接应你。”
蒂依然满腹狐疑，心说不对哦，这个人这么放心她？都不需要交涉和确认，直接就把她划到己方阵营了？
鬼魂形态的蒂依然无法波动梦水银，除非动用灵力，那封印台会有反应，琾彬洲立马就知道了，也就是说涅狄根本也没期望得到回答。这让蒂依然想起了夜柏嫣，一开始好像也没有敌意。
……
此时在半位面的边界外，白皓修悬浮在黑暗中，仔细观察着琅琊位面。据说苏成的人渗透了涅狄身边的技术官，叫郎池宁的，被琾彬洲选入血池研究小组。以后叫涅狄领导，办公地点就在他家，包吃包住。
这个郎池宁把琅琊矩阵的计划报过来了，但涅狄还不知道。而以白皓修目前的功力，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计划，他都看不出来这半位面发生了什么。
————————————
后面一个月，涅狄每次来，蒂依然都会立刻元神出阳。涅狄仔细跟她讲解琅琊矩阵，分析后续的情况。但他实诚过头，因为自己也在不断学习呢，有时候前后说的甚至不一致，还得解释半天。
蒂依然被这“笨拙”而诚恳的样子逗乐，觉得涅狄跟她之前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一颗极纯粹的，水晶般的心。
涅狄甚至还说过这么一句：“你现在的力量有所恢复，如果一直安安静静的会很古怪，最好来一场苦肉计，揍我们一顿比较好。”
蒂依然连连咋舌。
涅狄说：“最省力的办法是，你牺牲三成的构体灵子炸毁封印台，用幻术锁定我和贾焕林，诱导我们灵压自噬。贾焕林肯定带我跑，剩下的人，你用魂噬吃了，补充能量。”
蒂依然心说那皇帝发现了还不得立刻过来烧我一顿？
涅狄同样想的到，说：“现在琾彬洲的精神紧绷着，很麻烦，需要制造一些事件打消他的疑虑，麻痹他。等矩阵落成，他就懒了，我会在维护矩阵的时候跟你通信，我在黑腔里也能拨动梦水银。”
蒂依然渐渐发现了，其实涅狄不是一点都不慌，他之所以提出苦肉计，是想确认蒂依然究竟有没有接收到！是不是认可他的安排。
只见涅狄又道：“所以请你别放弃。我们可能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借释放神女的行动给琾彬洲施压，你出去后别与我们为难，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蒂依然心头有点暖，暗地里自言自语，当做回复：
“行吧。”
不过这段时间观摩学习，她觉得涅狄的计划仍有不妥之处。因为不管怎么变，最终都要通过血池，而那个“补给”，蒂依然不敢托大。于是想了个办法，用摄魂术捏出一段讯息，准备“揍人”的时候传给涅狄。
做完这个，蒂依然累了，一抹香魂落入封印台，满天梦水银被拨弄出风灵般的乐声。
……
涅狄抹了把汗，累得眼冒金星，被贾焕林带回去了。
其时是六月中旬。
琾彬洲所说，事成后封涅狄为经天大司马，的确不是空头支票。但经天所原本的职能是观测天相，感应诸神的，跟涅狄的工作不搭噶，所以他就是挂职，然后领导郎池宁等人在家办公。
一重重禁制落在了涅狄身上，包裹得密不透风，他觉得好难办哦，每天都在想要怎么钻空子，怎么跟静灵界联系。
而贾焕林，最近在给他选宅子了，琾彬洲更是已经把老婆都安排好！大学士的嫡孙女薛蓉，有异能，并且专修感知。以后贾焕林守外，薛蓉镇内，让涅狄无缝可钻。
但贾焕林知道，涅狄肯定要搞事情，而且不管他搞事的结果如何，琾彬洲都要找自己的麻烦。于是思想抛锚，不知自己还图个什么。
这时他走在涅狄后面，看这瘦排骨摇摇晃晃，念念有词的，似乎根本不把监视者看在眼里。焦躁地喊了声：“哎。”
涅狄茫然回头，看上去魂都不在此处。
贾焕林盯了他一会儿，说：“还记不记得一会儿要去薛家下聘啊？”
涅狄满脸都是“不记得了”。
贾焕林说：“虽是指婚，但该走的流程都得走。”
涅狄点点头，“多谢提醒，呃不过，我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说，我怎么做，行不？”
贾焕林无语地一笑，“如花美眷，不感兴趣？”
涅狄毫无负担地摇头，“不如说是不敢妄想，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贾焕林顿了会儿，突然问：“那个叫叶音的小丫头，打算纳为侍妾吗？”
涅狄没喝水，喷了一口空气。
“……”贾焕林心里幸灾乐祸，面无表情地说：“之后你身边服侍的人都要换了。”
涅狄一凛，猛然醒悟，“啊。”
贾焕林又说：“薛小姐再严厉些，没准纳妾都留不住。”
“……”涅狄狂瞪眼，头脑风暴中。
贾焕林有些得意地推他进院门，关门落锁，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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