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记忆被悉数倾倒在脑海中，栖凤头疼欲裂。
他的脑袋像是被凿开冲刷，分明有这么多记忆，可他的身体却格外排斥，除了痛，什么都没记住。
终于他感觉到麻木，记忆也纷至沓来。
他看到那些待他很好的人，这次他们面容清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如此真实。
栖凤跟着他们学习各种东西，他也会因为烦躁而逃跑，被抓到后那些人从不责怪，而是温柔的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玩。
他很开心跟这些人度过几十年时光，他看到自己生辰大会上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看到一箱又一箱礼物被送到宫殿。
栖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宫殿里，因为无聊便找了许多书看，自己捣鼓着做东西。
偶尔他也会去街上逛，每次去都能收获所有人的目光，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这样的生活虽然幸福，却开始变得无趣。
栖凤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会去楼中听书，听那些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故事，看着其他人起哄反驳。
圣子殿内出现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书籍，冬青督促他修炼时总是被气到大喘气的模样，魔卫带着各色人界糕点送到他的桌子上。
魔界落灰许久的藏书阁成了圣子专用书房，他需要的东西只要说出口就有人送到手边。
栖凤明白自己的责任，他不能辜负爱他的人，不能辜负子民。
可是，他也想要见见外面的世界，不是从书中也不是从别人口中，而是真正的亲眼所见。
终于他找到了制作傀儡的办法，让傀儡代替自己去稍远一些的地方，自己偶尔去近处。
外面的世界跟想象中有些偏差，但他依旧很开心。
然而一切都从诺水预言到他的死劫后发生了改变。
他本人对此没有感觉，但其他人却慌了神。
于是栖凤假装不知道，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眼看死劫的日期愈发靠近，栖凤也生出死前疯玩一次的念头。
他在人界挑选美男，也不是没遇上合眼的，但他一直觉得不对，感觉不对，在一起不舒服。
在他快要挑烦之时，言梧出现了。
栖凤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言梧跟他很契合，栖凤决定就是言梧了。
言梧的喜好很好拿捏，而恰好这些都是他所拥有的。
可是某一天，言梧说喜欢他。
栖凤说自己也喜欢言梧，但言梧并不开心，他的喜欢不是言梧想要的。
喜欢就是喜欢啊，栖凤不懂。
于是，他开始了解言梧对他的喜欢，并寻找不同点。
而等他感受到与言梧一样的喜欢之时一切都晚了，他们被困在秘境。
言梧的吻很粗暴，抓着他肩膀的手在发抖。
栖凤第一次对死亡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原来死亡会让言梧再也见不到他，会让言梧害怕，会让言梧受伤。
他也开始害怕见不到言梧，害怕言梧会忘了他。
言梧还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在他孤立无援之时，只有言梧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那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魔界原来并不爱他。
明明是他们将所有的美好和宠爱都送给他，可到头来也是他们将他推入深渊。
栖凤从没说过不愿意为魔族为魔界而死，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守护魔族魔界。
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一生的意义。
魔族给他的一切足够他为魔族死上万次。
他只是不愿相信，魔族的爱不是给他的，是给圣子，给凤凰的。
最后他什么都没能留下，什么都不曾拥有。
凤火烧在身上真的很疼，疼到他没有思考的机会。
栖凤感觉身上开始变凉，如数九寒天，动一下都困难。
一个怀抱将他抱紧，那个怀抱的温度对他而言杯水车薪，但他却感到安心。
言梧抱紧怀中人，握住他冰凉的双手，灵气丝丝交缠。
栖凤已经变成大人模样，窝在他怀中出了一身汗。
族长见到栖凤的模样，带着族人退回海中，将地方留给他们。
约莫一个时辰后，栖凤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对上言梧忐忑的目光。
“言梧，你愿意做我的道侣吗？”
栖凤说话带着气音，但字字清晰，拍打在言梧心口。
言梧笑着擦拭他脸上的冷汗，嘴唇抖动，几次开口都没能发出声音。
“我可没有问你，是通知你。”栖凤笑。
他没想到，言梧居然把他救回来了。
看来他的运气还是好的，这不就留下一个道侣。
“你记起我了？”言梧有些抖，他自觉丢人，拼命压制。
“你是言梧，我的道侣，我的夫君。”栖凤说：“我好累啊，夫君能抱着我睡一会吗？”
“嗯。”
言梧抱起栖凤走向床榻，手中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他们躺在床榻上，栖凤紧紧抱住他，这个姿势其实并不舒服，言梧抬起栖凤的身子，让栖凤变成几乎压在他身上的状态。
栖凤的呼吸告诉言梧，他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需要一个依靠，言梧可以做那个让栖凤依靠的人。
海神族内，米塔亚带着外界的消息找到族长。
“族长，仙界正着手准备讨伐魔族，据说就在月底。”
族长点头，“正好栖凤恢复记忆，今日让他们放松一下，明日便将消息告知他们。”
“我知道了。”
米塔亚也见到今日栖凤恢复记忆的模样，栖凤的状态看起来不好。
两人又跟魔族息息相关，这些年来言梧虽关注外界消息，但大部分心思都用在栖凤身上，看得出来，魔界如何言梧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栖凤的感受。
四年来魔界几乎将仙界的火气全部点燃，此番魔界被讨伐，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仙界也确实被逼急了。
然而第二日消息还是没能送到言梧栖凤手中。
因为两人突然告知海神族，他们要办合籍大典，希望海神族作为见证。
大喜的日子，两人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族长便将消息压下。
海神族不了解合籍大典的流程，他们一族世代隐居，族内有一套自己的规矩。
栖凤言梧也是第一次，对这些更不了解。
一切就全权交给海神族的长辈们操办。
海神族也借着喜气，难得热闹一回。
海神族族内人丁稀少，族人寿命又长，上次族内成亲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听说两人决定按照海神族的规矩来，族内长辈都乐呵呵准备，他们虽是外族人，但同海神族交好便是亲人。
对待亲人可不能懈怠，族内的长辈聚在族长的会客厅商讨着，那架势仿佛在商讨无比重要的大事件。
栖凤自恢复记忆后黏言梧更紧，但话却少了许多。
阿苏力几次想要跟栖凤打招呼，又不知要说什么。
终于，他找到机会拿出珍藏的珊瑚石送到栖凤面前。
“给你，成亲礼。”
阿苏力将珊瑚石塞进栖凤手心，突然有些难受，今后栖凤就成了别人的夫君，他再也不能随时找栖凤了。
“你能不能不要跟言梧成亲？”阿苏力脑子一抽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栖凤笑笑，将珊瑚石珍重地收起来。
一旁言梧嫌弃的看向眼红的阿苏力，跟栖凤十指相扣。
“不行啊，言梧是我夫君，我们一定会成亲的。”栖凤说：“不过，你可以以弟弟的身份参加，听说海神族没有明确的亲属关系，在三界之中，弟弟是很重要的人，即使成亲这份关系也不会改变。”
阿苏力带着哭腔问：“你成亲后，我也可以跟以前一样找你玩吗？”
“可以。”言梧替栖凤回答，栖凤在一旁笑着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阿苏力激动地就要扑到栖凤身上，被言梧眼疾手快拦下。
“拥抱不可以。”言梧冷酷的说。
阿苏力不服气，死鱼一样在言梧手中扑腾，惹得栖凤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族内长辈动作很快，不过一天时间就准备好东西，海神岛中央被各种珊瑚鳞片水晶石装饰。
就连他们的床榻上都镶嵌上晶石，周边还有很多从林子中采摘的鲜花。
海神族的传统，成亲用的东西一定要五彩斑斓，这样才够鲜艳漂亮，与众不同。
因为是在岸上成亲，很多夜光石都发挥不出作用，便用林子里会发光的花代替。
这般热闹的场面也引来林中妖兽的围观，它们见海神族源源不断地从海底带东西上来，便也学着将野果扔向中央。
妖兽们畏惧海神族，中央领地是海神族地盘，它们根本不敢靠近。
栖凤看得开心，热闹总是不嫌少的，就怕不够热闹。
他拿出洛木，稍微释放出一丝清香，妖兽们霎时间忘记害怕，排着队靠近栖凤。
栖凤重新将洛木插回去，牵住言梧的手围着岛中海散步，身后跟着手舞足蹈的妖兽，那画面好不热闹。
太阳落山前，岛上载歌载舞。
言梧不会跳舞，但栖凤前段时间却跟阿苏力学过，此时带着言梧跳得有模有样。
一场盛大的合籍大典正欢快进行。
海神族的歌声又有种别样的魅力，分明没有一口酒，言梧却觉得自己醉了。
在无尽的欢乐中，言梧凑到栖凤耳边低语。
他嘴巴一张一合，栖凤听罢笑弯了眼眸。
他们伴着仙乐拥吻，夕阳撒下，落了满身橙雪。
今日独属于他们，余生皆为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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