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唐拱好奇的那个人,他很快就见到了。
因为傅歧在行程过半之际,突然收到了平城的飞鸽传书,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信后,立马加快脚程,原本同李万山约定好在凤翔府的见面都临时毁了约。
平城,北凉王府。
北地的秋果然短暂,中秋才过,天就彻底凉了下去。
站在院子中北风凄厉,没一会功夫就手脚冰凉。
“殿下,世子已经收到信了,正快马加鞭往北凉赶,您今日可以歇下了。”
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就算跳脱如谷阳,性子也沉稳了起来。
李沉壁捏了捏眉心,“老王爷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什么时候去了谁也说不准,如今世子不在府中,明面上能站出来主事的只有我。”
谷阳点头,“是呢,幸好世子给您休书一事没什么人知道,要不然如今王府乱成这个鬼样子,等世子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傅风霆是在三天前突然开始不吃不喝的。
夜里病发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再加上那几天北凉突然转凉,李沉壁身上的余毒才被清干净,一下子被冷风扑了身子,夜里睡得沉,谷阳死心眼,见他病着,入了夜院门一关,谁也没放进来吵李沉壁。
等到翌日清早,管家来通报的时候,傅风霆养在别院的那些男妾女妓早就跑了,光跑了还不够,趁着傅风霆病得突然再加上夜深人静,那些人跑的时候还卷走了王府不少值钱玩意。
李沉壁赶到库房的时候,库房门大开,吱吱呀呀地晃着,里头空荡荡的。
除了没人要的刀枪剑戟,什么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全都没了。
谷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这都是王府几辈人攒下来的好东西啊!
李沉壁有些同情地看着谷阳和唐伯,小心翼翼地说道:“换个方向想,最起码……傅歧他不是那种看中身外之物之人……”
唐伯有些麻木,“先前世子吩咐老奴清点王府这些年的私产,外头的田地都要被老王爷卖空了,就剩库房里头的这些宝贝还在……”
说多了闹心,唐伯一声长叹,身子逐渐佝偻,“造孽啊。”
库房的大门晃荡着,沉闷的碰撞声伴随着秋风吱呀。
李沉壁站在廊下,往里望去,只见库房黢黑一片,阴森的寒风从空荡荡的屋子中灌了出来。
此时此刻,谁也不曾想过。
这便是北凉王府冷清的开始。
东西已经被卷走了,抓人的侍卫派出去,但因为是边疆重地,北凉三城没有宵禁,一夜的功夫过去,人走就从平城跑了。
往北出了长龙关是茫茫荒原,往南出了亗城进入中原腹地,更是如游鱼入海,连个人影都抓不着。
只能认栽。
谷阳虽然在北凉三城留了信,但谁都知道,库房里那些被卷走的宝贝,没了。
傅风霆不吃不喝,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北凉三城的望族往来不断,除了一小撮人是来打探消息看傅风霆到底死没死的,剩下一大半,全都在等着王府新旧势力交接时能够分一杯羹。
比如某位曾经当着傅氏耆老的面和傅风霆呛过声的望族,昔日连傅风霆娶‘李沉壁’时都没来,眼下巴巴地候在正厅,就想等着傅风霆咽气,他好巴结上傅歧。
再比如某位家中有着适龄姑娘的大家族,知晓傅歧承袭王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忙不迭带着女儿登门。
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老头还没死呢,这边就想着张罗亲事。
李沉壁被休一事未曾大肆宣扬,再加上如今王府实在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主事,他不得已,只有带着谷阳和唐伯应付这些人情往来。
几天的功夫下来,李沉壁毫不怀疑,北凉这些望族,傅歧都没有他熟。
傅风霆是在第四天清晨咽气的。
咽气那日整个王府人仰马翻。
一波又一波的北凉望族登门,这些日子李沉壁也算是看了个彻底,北凉这群人,说出都是和傅家先祖沾亲带故的姻亲,可如今一辈又一辈地活在北凉王府的庇护之下,富贵无忧,全都成了北凉的蛀虫。
眼下傅风霆才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趴到傅歧身上,继续吸王府的血。
生怕在权力更迭之际被甩下来。
李沉壁一夜未睡,一边吩咐着唐伯去请高僧入府,一边安排着王府丧仪,不管傅风霆身前如何,如今人死如灯灭,他身为北凉之主,身后事必得风光,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在李沉壁身上,且那些来吊唁的望族在前厅吵吵嚷嚷。
一时间弄得李沉壁是闹心不已。
这边唐伯才在找他,那边谷阳又带着账簿小跑着来和他核对一应开支,前院小厮和前来吊唁的宾客起了龃龉,后院女眷又有哪里照顾不周了。
李沉壁坐在正厅,听完回话后,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道:“把人全请出府。”
唐伯周到了半辈子,一时间楞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啊’了半天,反复确认:“殿下,您的意思是?”
李沉壁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把前来吊唁的宾客全都请出王府,包下平城最大的醉仙楼,让他们好生休息。”
一言以蔽之,就是把人都赶走,给他个清净。
傅歧带着秦望和唐拱匆匆赶回平城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些被李沉壁客客气气‘请’出王府的宾客们聚在王府大门前骂骂咧咧。
一撮人对着李沉壁冷嘲热讽,说什么‘不过是老王爷摆在院子里头的玩物,如今在爷跟前拿乔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另外一撮人吹胡子瞪眼,大骂李沉壁这般无礼,待小世子归府,定要他好看云云。
还说他们等着看李沉壁被赶出王府的那一天,看他还敢此般嚣张!
傅歧骑在马上,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翻身下了马,呢喃道:“有一阵子没回来,这群人怎的越来越疯了?”
饶是傅歧从前一直待在北境大营,他也听说过不少这群所谓的望族的壮举。
傅歧真是怕了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和他们往来。
傅歧眼睛尖,一眼就看清了人群中骂的最起劲的那人,正是仝城常家的子弟。
说来也是有趣,傅歧先前查北凉三城的账目,就数仝城那一块,最脏。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过来,来本世子跟前说说。”
傅岐懒洋洋地站在山鬼边上,抱着刀,犀利的眉眼上扬,似笑非笑。
闹事的常霁没想到傅岐就站在后头,听到说话声时人都傻了,他没和傅岐打过交道,从前也只是听说这位常年待在北境的世子爷脾气不大好。
再加上此前李沉壁嫁入北凉,傅岐厌恶他,这是全北凉都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一茬,常霁倒放下心来了。
常家是仝城望族,仝城三分之二的赋税都要靠着他们家才出的来,常家如今的家主正是常霁之父常申,因而常霁在仝城,属实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这常霁,早就被常家惯坏了。
“世子爷这是从阊都回来了?”
常霁见了傅岐也不行礼,深秋萧瑟,他装模作样地捏着一把白玉扇,明明是来王府吊唁,但却身着勾勒着金线的锦绣华服,高调张扬。
傅岐眸光幽深。
他去阊都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北境除了花红玉和谷雨,其余人都以为他还在平城王府。
眼前这个常霁,不过常家区区小儿,对他的行踪却如此了然。
傅岐一声冷笑,这可真他娘的有意思啊。
“世子,不是我说,您这王府当真要好好整顿一番了,府里头都是些什么人呐?要规矩没规矩,要气度没气度,我瞧着王府的脸都要被丢光了。”常霁指桑骂槐,带着一帮仝城来的人堵在门口。
傅岐眉头微皱,他大步往府内走去。
身后常霁似乎觉得傅岐回来了能替他撑腰,大摇大摆地跟在了后头。
一副要去找李沉壁算账的模样,嚣张至极。
府中,傅岐回来的消息守门的小厮早就传到唐伯耳中了。
唐伯正张罗着人去门口迎傅岐,扭头就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傅岐眸光深沉地走了过来。
一路奔波,傅岐一身黑衣早就沾满了泥浆,风尘仆仆。
唐伯刚准备迎上去,就见傅岐伸手,拦住了唐伯,直接问道:“傅岚人呢?”
唐伯朝厅中努了努嘴,人在里头呢,只不过方才被常霁一行人闹得有些头疼。
唐伯和谷阳眼下站在廊下,就是想给李沉壁一个清净。
常霁一行人被‘请’出王府前,在正厅里耍了好大一通威风,指着李沉壁的鼻子骂他是‘卑贱之人,有什么资格置喙王府事宜,让他打哪来的滚哪儿去’,谷阳脸都被气红了,差点没和常霁手底下的人打起来。
傅岐对眼下的情况大致有了数,他朝站在不远处的槐月勾了勾手,“去厨房做点吃得来,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
唐伯一听这话心疼的不行,他赶忙招呼着谷阳,忙不迭就准备去端些吃得来。
“世子,您可去偏厅歇歇吧,老奴给您端些吃食过去。”
傅岐摆了摆手,“不急。”
“哎呦,您这才回来,不急着吃东西,着急做什么呢?”
傅岐哈哈大笑,推门进了正厅,“急着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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