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到擒来
春杏毕竟是见过一遭这种荒唐事，急急反身回了厅堂对夫人道，“夫人，奴婢怕小姐闹起来伤了自个儿，还是将她绑起来的安全！”
上官芙一听要捆自己，那还不跑？用力挣脱母亲的手，闷头就往厅堂外冲去，怎奈一头撞在闻讯赶来的粗壮婆子身上，小身子顿时像个球似的又被弹了回来。
“哎呦！”
她摇摇被撞闷的小脑袋，恍惚间只见眼前那婆子长了两个头。“咦？你为何多一个脑袋？”
“我滴个爷爷舅舅亲姥姥！”婆子和上官芙大眼儿瞪小眼儿，瞬间都被对方吓惨了。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用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盯着上官芙。
得。
我不跑也不说话。
反正跑也跑不掉，说也说不清。
干脆迈着小短腿儿回到太师椅上端端正正坐下，气呼呼地用大眼睛瞅着那粗壮的婆子。
“哕！”上官芙伸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儿。
婆子双膝一软，跪了。磕磕巴巴地道，“夫夫夫人……奴婢突然想……想上茅房。”
侍卫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将老大夫驮了来。
上官芙笑眯眯地开腔，“爷爷！您又来啦？快给本小姐瞧瞧，告诉阿娘我没病。”
其他人等都被支开，只留了春杏。夫人捂住上官芙的眼睛，将她的小脸儿扭到一旁去。
怎的，阿娘您是怕芙儿用眼睛蛊惑了老大夫？
“啧！”
老大夫捻着花白的胡子为上官芙把脉。
“嘶……”
“爷爷？！”上官芙瞧着老头子这幅表情，心道难道他看出些什么？
夫人紧张地攥着帕子，红了眼眶。
“老朽瞅着，啧……小姐没病啊？！身子好得很呐！”老大夫道。
没病你啧什么？
“看吧夫人！大夫果然查不出来！”春杏愈发肯定自己的怀疑。
上官芙用大眼睛瞪春杏，吓得她用手捂住半边脸，将那瘆人的目光隔离。
老大夫背着药箱前脚走，后脚神婆来了。
这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样。
“哎呀呀！我打眼儿一瞧！夫人呐！您得亏是找了我李婆子！”
肥胖的婆子扭着圆滚滚的身躯，一跺脚一拍手，神色凝重地叫道，“可不是大仙儿附了体么？！您瞧瞧，咱们常人的眼睛明亮有神儿，这大仙儿就不一样啦！”
上官芙直直盯着神婆。
“您瞧啊！小姐眼神儿发粢，瞳仁中间儿有个小金圈，妥妥地大仙儿没错了！快！快去小姐闺房，门窗都关起来，待我将它请出！”
“噗……”
上官芙没忍住笑，“你这婆子想骗我阿娘多少银子？”
“您望望！这大仙儿是最会做戏的！夫人！您且去外面等候，待老婆子将大仙儿请出来！”神婆说着话，从褡裢里取出挺大一串缚着七彩布条的摇铃来。
“可……芙儿还小，我做母亲的，怎能不在她身边？！”夫人摇头，将女儿揽在怀里。
别人怕，母亲不怕。
“夫人！小姐身子要紧！”春杏劝道，“咱就在门外听着，若是有什么，一推门就能进来！”
夫人迟疑,蹲下身子看着上官芙的眼睛，诚恳地道，“这位大仙，您若是想要什么，就请对我应婉怡说，哪怕要我的命也给得。只求您莫伤我的女儿……”
上官芙小鼻子一酸。
都怪自己莽撞，吓着母亲了。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可这样做。
闺房大门紧闭，八仙桌上备好了神婆要的上好佳酿。上官芙坐在榻上，小腿儿一盘，托着下巴拭目以待。
神婆忙活开了。她先是面对大门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地，不知嘟哝些什么，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手中那串大铃铛哗啦啦一摇，竟跳上了。
上官芙十分好奇，睁大双眼琢磨：这么庞大的身躯是怎么蹦起来的。
神婆进三步退两步围着床榻左半圈儿，右半圈儿，手中的铃铛合着她那张厚嘴唇里发出的呜噜声，以及沉重跺踏漆木地板的声音混在在一起，十分聒噪。
“阿婆！你差不多就行了，我都替你累得慌。”上官芙被吵得受不了。
神婆一愣，这口气听上去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一般这阵势，不得将小女娃儿吓得哇哇大哭才对么？
定是阵势不够大！
神婆回过神来，愈发变本加厉地手舞足蹈，不多时汗珠子落了一地。
上官芙干脆将小身子躺平，又拖了软枕过来盖在自己脑袋上。
为了让母亲相信大仙儿离开自己的身体，她忍|了。
神婆跳了近一盏茶的功夫，上前来一把掀了她头上的软枕。
上官芙吓了一跳。
你演你的，怎么还动上手了？她睁大双眼怔怔瞧着神婆，只见她那张原本就厚实的嘴唇竟鼓得似河豚一般！
这是要闹哪样？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怎么，你是要拿酒喷我啊？上官芙一脸嫌弃。
“这酒……”
上官芙一指神婆圆鼓鼓的腮帮子，“这酒十两银子一坛，您还是喝了吧。”
神婆一愣。
十两银子？那当真是可惜了。
但转念一想，驱鬼请仙儿怎能没有仪式感？当即定了定神，第二次准备喷洒。
“你这婆子！本小姐没有当场拆穿你，里子面子都给足了你！”上官芙有些恼了，一骨碌爬起站在榻上，与那神婆一般高。
她盯着婆子的眼睛奶声奶地又道，“不信，你试试？若是有一滴酒洒在我身上，我叫你今天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切！”神婆一撇嘴。
我是吓大的？驱鬼请仙无数，不能因为你个小丫头的威胁就坏了名声！
想到这儿，神婆又上前一步，鼓着腮帮子深吸气。
上官芙眼见着婆子那对下垂的大|胸|脯跟个球似地鼓了起来。
“你知道我爹爹是谁么？呵！镇国大将军平生最恨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待我爹爹回来，定要带人拆了你的狗窝！”
神婆差点哭了。
这戏没法儿演了。
“咕咚。”
她硬生生将那一大口辛辣的佳酿咽了下去，顿时辣的老脸通红。
勋贵人家的小丫头着实厉害得紧。小小年纪伶牙俐齿，胆识过人，叫她李婆怎么继续往下装？
总之她也累了，差不多得了。
上官芙得意地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您放我一马，以后本小姐定会惦记着您的。”
“呃……还是莫惦记的好。”
神婆擦了把额上的汗水，尬笑一声道，“哎嗨，看来这大仙儿是个道行浅的，法事未完，竟现了身，看我李婆手到擒来！”
神婆目光一转，落在了榻上的布老虎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那大红缎子的布老虎，额前原本有个黑线缝成的“王”字，上官芙嫌丑，叫丫鬟缝了一枚指甲盖儿大小的金花儿上去，王老虎变成了母老虎，这样瞧着便顺眼多了。
神婆一抬手将老虎尾巴提着，忿忿然道，“呵呵！我说大仙儿怎的蹿那么快，敢情是附在这老虎身上。”
她面露凶光，走到桌前，背对着上官芙念念有词，随即又喝了一口佳酿，一股脑儿地喷在布老虎身上。
喷还是要喷的，仪式感要拉满。她提着老虎徐徐转过身来，上官芙吓了一跳。
不知这婆子有什么神通，大红老虎，后背上竟变得黄澄澄一片。
“成了！”
神婆扬起头颅带着胜利的傲娇，扭着硕大的臀走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推开。
“怎样了？”夫人焦急地迎了上来。
“呵呵！夫人您看！”神婆雄赳赳气昂昂拎着布老虎尾巴，气势仿佛打虎英雄归来一般。
“这，这是……”夫人和春杏对视一眼。
“夫人！我已将大仙儿封印在老虎身上！待我回去，便将它放归山林！”
“哦……”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见女儿甜甜一笑，跳过门槛儿扑进她怀中。
“阿娘，多亏了李婆婆，芙儿浑身都畅快了呢！”
神婆高高兴兴领了赏钱，跟着春杏往大门走，上官芙笑眯眯地紧随其后。
远远见萧问端着把大扫帚吃力地洒扫。
“哥哥！谁让你干活儿的？！”上官芙跑过去，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
萧问垂眸看了上官芙一眼，轻声道，“方才听杂院的婆子说小姐身子不舒服，萧问想来看看您怎样了。”
上官芙听闻他是关心自己，一对小梨涡绽放开来。
“啧！这孩子瞧着怪！”神婆自语道，“鬼门关上走一遭，阎王爷竟然不收？”
萧问瘦得像个纸片人，面色又苍白，明眼人一瞧就是生病还未大好的样子，有什么怪的。
“这孩子命大呀，是个有福的！”
神婆对春杏一本正经地道，“别看他瘦弱，气质倒坚毅。鬼神就怕这样的人！若是让他跟着小姐，大仙儿也近不了小姐的身！”
上官芙一愣，心中揣摩这神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多少有些神通？上一世，不就是萧问赶来救自己么？
春杏将神婆的话禀告了夫人，夫人当即决定，待萧问身子好了，就让他和春芬两个跟着芙儿，到时将身契一并签了。
听到签身契，上官芙专程跑去问萧问，若是此时还想要自由，病好了便可以走。
一旦签了卖身契，可就真的成了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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