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忆尘世

她睡着了，思绪却将她拉回到了四年前，最美好的时候。

        初春的日头刚刚出来，地上的花草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吐露新芽了，满世界都飘着生机。屋里的盆栽也移出来，倒叫人看得眼花缭乱，天上一群一群的燕子叫个不停，也不知是寻到了哪处的地方搭窝。今日的街上，少女们都换上了轻轻的袄裙，各种颜色都有，倒是真有春日盎然的感觉，不似冬日里的那般笨重了。

        付府后院

        后院映照在晨曦下，倒觉得静谧。阳光洒进了北苑，从窗子的缝隙中闪闪而入，照着地上的光影若隐若现。床上的人儿也还在梦乡中徘徊，一点点的光亮洒在脸上，暖暖的光晕晕染了她的脸庞，鼻若扇挺，小巧的鼻翼更显出鼻子的精巧，唇若含朱，未施粉黛却如画中的瓷娃娃一般，睫毛紧闭着，根根分明，偶尔蒲闪，却像蝴蝶般灵动，眉如远山，力挺大气，光洒过来更映的皮肤白皙通透。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希推开门就看到付熙玥还在睡，走到旁边轻声叫：“姑娘起床了，夫人那边已经在催了。”小希觉得自家姑娘最近愈发嗜睡了。

        付熙玥缓缓转了个身，便睁开了眼，只是刚睡醒，觉得眼前朦朦的，那双眼睛像山间的清泉一样，清澈见底，过了一会才慢慢吐出几个字：“知道了。”说完便起身梳洗打扮。

        因着今日是春日宴，京城的各个店铺都开了张，好不热闹。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这春日宴是为了迎接春日的喜庆，冲散冬寒而举办的节日，也算是大节了，每年都要热闹上一番。和往年一样，付府早早地就收到了宫中递来的帖子。

        这每年，过完年后最大最隆重的节日也就是春日宴了，皇帝将这春日宴看得极为重要，俗话说得好，一年之计在于春，也就当人们对于这一年最美好的期盼了。

        颜晓琼刚收拾好，便看到付熙玥从后院出来，远远的就瞧见付熙玥身着青紫色的垂丝长裙，藕丝琵琶衿上裳，衣袖和衣领处有镶着墨蓝色的银线，腰身处配着八宝银圆的琉璃流苏，裙尾处钩绣出朵朵紫鹃，一步一生花，仿佛绽开在脚下。

        付熙玥腰身纤细，更显高挑。秀发披在肩上，两鬓留下丝丝碎发，显出少女的活泼，却又不失端庄，金錾花双喜扁方一左一右，修饰的发型更加精巧。

        颜晓琼愣了愣，到叫她看呆了眼，看着付熙玥走过来，满脸笑意地挽着付熙玥上了马车。

        今日的宫殿可真是花团锦簇，堪比御花园的争奇斗艳了。姑娘们都穿着最名贵好看的衣服，个个都端庄温淑地坐在席位上，偶尔捂着手帕笑笑，时不时地撇一眼男席。若是男席上有目光看过来，便羞红了脸低下头。

        每年都如此，名义上说是宴会，实则为自己适龄的孩子挑亲事。若是已经有看对眼的，回府后就去准备提亲了，所以各位夫人们格外地在意这次的宴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把最好的姿态展现出来。

        人们正聊着开心，便听到：“付夫人到。”人声果然弱了不少，大家有意无意地都将眼神飘向了门口。

        颜晓琼年轻时，也是京城一绝，之后嫁给了文武双全的付宸，付宸出了名的宠妻。这事当时惹得京中的夫人们艳羡了好久。况且自付宸领兵出京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宫中的宴会了，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颜晓琼今日穿了烟霞色八幅锣裙，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显得端庄温婉。众人本来盯着颜晓琼看，却不觉地被身后的付熙玥吸引住了目光。付熙玥跟在她母亲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长相大气，五官标致，大气的远山眉配上漂亮的眼睛，更为出色。脸颊两边的肉微微掩饰了她的骨相，却恰到好处地显得幼态，越发灵动。

        青紫色的衣服本显老成，可穿在她身上更显得皮肤白皙透光，端庄的气质配上这个颜色，倒是更加钟灵毓秀。

        颜晓琼刚坐下就有不少夫人过来攀谈。付熙玥正无聊地盯着桌上的杯盏，一身白青色的刺绣袄裙跃入了她的眼帘，她抬眼一看，笑道：“姐姐。”

        齐瑄应了一声就坐在了她身边。不同于付熙玥的稚嫩，齐瑄已经长开了许多，眉眼间尽是清逸婉秀，身上的气质却是越发显现。

        齐瑄是齐大人的女儿，齐府齐长泽大人是付宸的发小，两人感情深厚。自然而然地，付熙玥与齐瑄感情是极好的。两人一言一语地说着，说到好笑的地方，付熙玥便偷偷地笑。这两人坐一起那便是别样的景色，时不时都有人向这边看过来。

        却不知对面的有些人早已将这些尽收眼底了，那人眼底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旁边青色衣袖的主人看了那人一眼，缓缓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了下来。也看向了对面的女子，嘴角勾起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付熙玥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起头看，刚想探究时，掌事的公公就喊：“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付熙玥就收起了眼光。

        众人拾了眼光，紧紧地望向皇帝，天家的颜面，霸气端庄。皇帝坐正后，缓缓道来：“众位平身，今日不必拘束。”

        宴会开始后付熙玥就很少说话了，宫中的乐师，舞女都是最好的，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宴会的氛围一下就被带动上来了。众人都掩饰不住笑意。美酒配美人，那一刻一片和睦。

        付熙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侧面，不出意料。席清箬正朝她看了过来。席清箬是皇上的七公主，明安公主，与付熙玥从小相识，一同在轩墨书院读书。可却不对付，准确来说，是席清箬单方面的敌意。

        付熙玥自认为从未得罪过她，可她总是莫名其妙找茬，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席清箬站起来对着皇上说：“父皇，儿臣听说在春日宴若是听到百鸟之歌，百花之欢，定会在来年好运连连，心想事成。可惜我们无法真真感受到那美妙的歌声。”

        皇上若有所思道：“这倒是稀奇，不过既然箬儿开口了，那指定是有别的主意了，不妨说说。”

        席清箬将脸转向了付熙玥，付熙玥眼皮一跳，接着她又说：“父皇英明，儿臣知道一人，对曲艺极擅长，可以通过琴声来弹奏出更优美的百鸟之歌。”

        “哦？真有此事？”

        “是，而且她就在此处。”说完，大家便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此高人是谁。

        “既然真有此人，那箬儿便引荐一下吧，此等人才父皇也想见见。”皇上笑道。席清箬走到付熙玥面前，勾了勾嘴角，朱唇微张：“付小姐，既然你有此本事，为何不为大家展示展示，也让我们一饱耳福呢。”

        “箬儿。”只听得大厅中一声轻轻的低吼，只见席上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气宇卓然，眉眼如星，身着华服，却难掩皇家之气。

        “不得无礼。”黎王接着说。席清箬不满地嘟起嘴。

        付熙玥抬眼看着席清箬，微微眯了迷眼，虽然她坐在席上，可是气场却丝毫不输站着的席清箬。甚至有那么一些占上风。颜晓琼听到席清箬说完后就担心地看着付熙玥，她的女儿她了解，若是别的还好，只是小时候教她抚琴，她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怎么想学，于是后来也就放弃了。

        如今抚琴，可不就是侮辱吗。

        齐瑄握住付熙玥的手，看着她，付熙玥不会弹琴这件事，相熟的人都知道，自然，席清箬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达官显贵的面，若是应了，不会，那便是欺君之罪。不应，那不知道出了这扇门会传成什么。这明明就是将人往死胡同里逼。

        齐瑄蹙着眉，不满地看着席清箬。

        “怎么，不敢么？”

        付熙玥轻笑了一声。刚要站起来，颜晓琼就按住了她，站起来，对着皇上行礼道：“皇上，臣妇”话还没说完就被付熙玥打断了，“好，皇上既然想听，那臣女就斗胆一试了。若是弹奏不好，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说完对着颜晓琼笑了笑就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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