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行
“母后何出此言?”太子坐在奢华的嵌东珠黄梨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不是两位小娘子打小感情就好,见阿姐生病,小娘子就想来探望,若是太子妃因病体难支,对东宫事务力不从心,她也可帮衬帮衬。”皇后掩唇一笑,似是全心全意地为东宫打算。
太子没答话,敛目沉思,手上摩擦着玉扳指,似是在考虑这方案的可行性。
见太子没有即刻回绝,皇后便知道有戏,再接再厉道:“而且那赏花宴的事,多个人就是多份力,岂不是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吗?
太子心下稍定,她母后纵是再娇蛮,应是也做不出这等胆气颇大之事。
这后一条倒是有点道理,再加上让严小娘子亲自查探一番,严太傅应是更安心。
“娘娘说的是,儿应下了。回去便与太子妃细说。”
皇后顿时眉开眼笑,她就知道太子孝顺,定不会驳了她的面。
如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等大娘子因病香消玉殒,太子与小娘子的感情也培养起来了,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是严家的囊中之物。
皇后的小算盘打得精明,就想拉着孙嬷嬷好好说道说道,于是不着痕迹地赶人了。
太子拿母后这一出一出叫人预料不到的性子没办法,拱手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宫外已是深夜,雕花石柱上垂着大红灯笼,光芒隐绰,照亮一方黯淡。
太子原本预备着去太子妃的景福宫,与她传达此消息,或许还能够……
然转念一想,时辰已晚,那小娘子许是歇下了,他又何苦做搅人清梦之事。
心头的躁意不得缓解,太子摆手,叫抬轿子的小太监自回。
虽是夜晚,然夏热未减,太子孤身一人,白衣蹁跹,硬是从福宁宫走回了甘思阁。
出来迎接的李太监见往日轻袍缓带的贵公子湿了鬓发,气息不稳,还有些讶异。
殿下素来爱洁,何曾如此狼狈,像只掉进池塘的飞鸟,失了风度和斯文。
未及多想,他连忙叫人备好一应洗浴物件,自己则服侍太子除衣。
烟气袅袅的浴池里,花草茂盛,堪称争奇斗艳,奇石堆叠,又显出些不一样的桀骜品位。
太子靠在石壁上,水流缓缓,微波荡漾,方觉得身上清爽,心头畅快。
闭目养神间,不知怎的又忆起那日小娘子款款走来的身影。
“骨架纤细匀称,肤若柔滑凝脂,未见疤痕……”
原以为忽略掉的嬷嬷评语不期然浮现,太子猝然睁眼,黑眸中神色明明灭灭,似烈火,似冷泉,轮换交替,叫人看清不得。
许是因为头回尝试这事,竟生出了些欲罢不能、念念不忘的滋味,比之从前畏惧如豺狼虎豹,简直是天差地别。
那小娘子,当真是一味“好药”。
或许再过不久,他可以另外寻人试试。
压住体内的鼓噪萌动,太子长吁一口气,叫李太监退下。
—
今儿不是请安日,林皎皎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谁知耳旁却总有“嗡嗡”的声音,吵得人无法安眠,索性抬手一把掌抽过去,响声清亮,叫她立时坐起身。
“娘娘,殿下来了。”李太监圆润的脸庞上巴掌印明显,他苦笑着又提醒了一句。
适才秦女官屡叫不醒,就是不见人出来,殿下失了耐性,就派自己上来试试。谁层想,娘娘倒是醒了,自己却是平白无故挨了一结结实实的巴掌。
也不知道娘娘手劲怎恁大。
以后出门可得看黄历,好歹警醒些。
李太监念头转过几轮,见娘娘还是懵的,只好放轻声,生怕惊扰似的又道了一句:“娘娘,殿下还在外间等您。”
“娘娘,殿下来啦。”秦念月跟着喊了一句,这下林皎皎是彻底回魂了。
大清早的,太子来这做甚?
“娘娘,已经巳时了。”秦念月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手上动作飞快。
她见娘娘睡得着实香甜,左右无事,就没叫娘娘起。哪知道殿下突然就到了。
小丫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娘娘可真不容易,觉都睡不好。
林皎皎在牡丹花纹锦纱裙和翠纱露水百合裙之间纠结了一会,手指左右摇摆不定,最终还是选了后者。识时务者为俊杰,免得她又触了太子的霉头。
林皎皎屈膝请安后,默默坐到离太子最远的那张椅子上。
“坐近些,孤有正事与你说。”
那只能与严家有关了。
林皎皎被勾起了兴趣,慢慢挪了过来。太子也不急,就看小娘子碎步轻摇,居然从中品出了几分闲情逸致。
“这几日你阿妹,也就是严小娘子会进宫陪伴你,你注意着些,莫要漏了痕迹,叫她捉住把柄,坏了孤的大事。”
林皎皎心领神会,她懂,是该让未来的续弦和夫郎接触接触了。
严家打得一手好算盘,她自愧不如。
“切记不要与那严小娘子逞凶斗勇,别忘了你现在顶着谁的身份。”太子怕这小娘子冲动的劲头一上来,不管不顾,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他还等着她假死后留下书信,咬上严家一口,可不能现在出了纰漏,叫她和严家生了嫌隙。
林皎皎一听这话说得不客气,眉头就皱了起来,刚想呛回去就意识到自己可是有把柄在人手上的,索性闭口不言,只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娘子真不回话了,太子又觉得哪里不大妥帖,鬼使神差的,跟着问了一句。
林皎皎温顺一笑,好像无害乖巧的兔团儿:“殿下教训的是,妾谨记在心。”
是一个挑不出过错的答复。
太子轻抿了一口盏面上薄薄的一层沫,没再言语。
两人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倒叫伺候的秦念月和李太监心下惴惴。
这是个什么情况?
说温情脉脉也不是,说针锋相对也不像,不上不下的,拧巴得很。
李太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自觉对殿下有几分了解,他若是不愿意,肯定拂袖就走,半点不犹豫。
反过来……
白白胖胖的太监在殿下身后高深莫测地一笑。
那便是愿意了。
作为殿下的亲信,自是不能叫他落到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李太监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殿下,今儿天气晴好,又不当值,不若和娘娘一起去撷芳苑走走,叫身子骨活泛活泛。”李太监俯身,端的是说小话的样子,声音却一点都不小,直直地闯进林皎皎的耳朵里。
我不过是不小心甩了您老一巴掌,您这却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林皎皎正要拒绝,就见太子放下茶盏,道了一个字“可”。
“殿下……”
“勿磨磨蹭蹭的,孤好不容易得闲,跟上来就是,莫要做那扫兴之事。”太子已然看出小娘子抗拒的情态,抢先一步,截断她的话。
他不能叫小娘子落了他的脸面。
林皎皎无奈地应是,原本还想着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推掉,这下却是不成了。
何苦如此折腾于我?
林皎皎想破脑袋都弄不明白太子的想法,大抵他这般金尊玉贵的人与她这样的微末小民之间,有着坚实的、不可跨越的层层壁垒。
李太监深谙殿下心意,特意准备了一顶宽敞气派的金盖祥云仙鹤车,容纳四人都绰绰有余。
林皎皎给秦念月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赶紧动作起来。她也不贪心,一顶小轿即可容她安身。
小丫头刚要迈出步子,就听太子淡然地说道:“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林皎皎一顿,心里头隐隐有了猜测。
莫不是,还有些吩咐不能当着他人面诉之于口,所以太子才要她上车?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林皎皎掠去心头的不安,微笑着说:“多谢殿下体恤。”
太子似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朝小娘子的方向伸出手,手心向上,五指白皙修长,不染尘埃。
林皎皎迟疑了一瞬,轻若无骨地搭了上去,却被对方紧紧捉住,仿佛等待已久的猎手终于等到了命定的猎物。
对上太子深沉不见底色的黑眸,林皎皎不由地屏住呼吸。
她似乎不久前还看过他类似的情态。
她,是不是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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