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思
太子派人去长京府告了假,这是极为稀罕之事,连接到通知的权知府都愣了一下。
要说殿下接手府衙这三年来,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只要是上值时间就来点卯,从未缺席过。
这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居然能让雷打不动、兢兢业业的殿下不来了。
权知府按捺心里的好奇,摇摇头,自去做事。
他怕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太子未来是因为心绪不定,正伏在案上抄着佛经静心。
昨晚实在是太过疯狂,竟是引得他犯了色戒。
他今晨见那女子蜷着身体,背对她,雪白脊背如同玉一般莹润,红痕夺目,竟然无端生出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怜惜之情……以及微妙的满足感。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
这与他父皇当日对那几位女子所做的又有何不同,将所有的礼仪教化都抛下,如同被情欲附身的兽一般。
太子蓦然搁下笔,垂眸凝视着,纸上的字字真言却压不住他心中念头翻搅,全都化成了不可光明正大示于人前的魅欲之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会毁了他的。
只要孩子……就够了。
将所有的悸动心思掩埋,太子闭眼,复又睁开,已然恢复成了云淡风轻、冷静自持的平常样子。
太子回到安阳宫,正要逐人,却发现林皎皎已经被母后传唤走了。
他心思微一转,就意识到是那严小娘子又开始折腾了。
厌恶之情霎时如同潮水一般泛滥,太子眉头还没松快多久就又拧在了一起。
踌躇片刻,他还是叫人抬了轿子,往福宁宫去了。
林皎皎也正诧异着,这位怎么这个点来了。
“母后,有何事在此争执?”
太子进来时,孙嬷嬷已经把手放下,规规矩矩地退到皇后身后,但是皇后面上愤懑不已的神色还是出卖了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不合。
“殿下今日不是当值吗?怎么突然过来了?”皇后的语气亲善,对着自己的儿子倒是变脸极快。
“只是想着好久没来给母后请安了,正好最近无甚大事,就过来探望探望。”太子说得自然,依旧是温和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先前的不悦。
“这样啊,你是有孝心。不像这个,几日不见,倒是会顶撞我了,连帮我抄几页佛经都不愿,哎……”
皇后支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惆怅。
太子一怔,母后爱礼佛他是知道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视线一转,就见林皎皎低头,端的是柔顺姿态。
“既是如此,太子妃,你便去吧。”
她就知道。
林皎皎冷笑,暗地里咬牙,却不能显露半分情绪,只是跟个木头美人似的,应了一声,随后跟着孙嬷嬷往外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太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抓不住,只微微一瞥,看见了林皎皎垂落的发丝,盖住了她的神情。
严贞珠见冒牌货不犟了,而且还是被表哥打发了去黑屋子,心里头得意,在后面轻飘飘地跟了一句:“阿姐,可要好好抄,多为姑母祈福。”
那么大的声音,生怕人听不见似的,林皎皎想忽略都难。
她脚步不停地离开这,这三个人,她一眼都不想再看。
福宁宫后头有个隐秘的小屋子,专门用来惩罚犯了错的宫人。
这屋子只开了一扇横不过五寸的小窗来透气,其余皆是砖瓦遍布,将人死死地困住。
里面的空间也极为狭窄,只有一张小桌,一个矮凳和一个简陋的恭桶。
阴冷潮湿的环境比之犯人住的牢狱还要糟糕。
林皎皎用帕子捂着鼻子,之后熟练地用它在脑后打了个结。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好歹没搜自己的身了。
孙嬷嬷将纸笔和佛经备好,临了了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来,将经卷拿起来,恍然大悟道:“娘娘估摸着您应该是都将那十卷佛经背下了,今日就抽查第十卷,请您好好默写,一个字都不能错。”
林皎皎捏着笔的手一僵,风水轮流转,竟是报在这了。
不对,或许她从没占过上风。
顶着这么个假身份,合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活在这宫里。
林皎皎咬着唇,努力压抑着愤怒,她知道,默不完的话,皇后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好好惩罚一番自己。
缩在小凳子上,林皎皎借着窄窗透进来的微微亮光,艰难落笔。
那十卷经她能背下来,多亏了娘的要求,她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保佑她活得长长久久的,受佛祖保佑,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地过一辈子。
娘一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这会成为磋磨她的工具。
林皎皎一边写,眼泪一边就流了出来,不小心滴到纸页上,晕染了一小片痕迹。
因为太昏暗了,她不得不努力睁大眼睛,摸索着字与字之间的位置。
手上的劲因为昨夜之事也使不出来,浑身也酸疼得很,在殿内没露出来的软弱在这孤身一人的小屋里全倾泻了出来。
她不自觉地想起太子那一句平淡的吩咐,以及与往常无异的清冷疏离眉眼。
她早该认清楚的。
自己在他眼里算个什么玩意。
自己在严家人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只有慢慢熬过去,熬到彻底离开这深深宫城的那一日,她就可以获得哪怕一丝自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家畜一般被困住。
林皎皎用袖子抹去眼泪,不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专心致志地继续默着。
这边太子想起林皎皎昨晚毕竟受了累,想要和母后说一句让她抄得少些,但转念一想,那小娘子毕竟明面上还是严家人,是母后的侄女,自己倒也不用多此一举,遂拐了个弯,提出要严贞珠离开东宫之事。
严贞珠眉眼处的得意还没落下,就听到了这一让她伤心欲绝的消息,一张娇艳的芙蓉面立时蔫了下来。
她不明白,表哥明明之前向她示了好,还允许她插手赏花宴的事情,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难道……是因为那许三?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日许三唇角讽刺的笑至今都让她忘不掉,好像她和表哥之间真有什么特殊的情谊似的。
虽然她知道表哥年少时为了强身健体,在成国公府上住过一阵子,但……
严贞珠抬眼,她是个心里憋不住的,保守的最大的秘密就是关于那冒牌货的身份,就这她有时还在自家园子里自言自语地发泄过。
为了得到否定的答案,让自己安心,严贞珠径直插入太子和皇后之间的对话,委屈道:“殿下,是因为那许三娘子,才要赶我出去吗?”
太子一怔,许三娘子又是谁?
但她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人,京城姓许的人家有……
略一思忖,太子便有了答案,是成国公家的。
矜贵冷淡的男人垂眸,自从知道太子妃的真实身份后,他的确曾考虑过新的人选,成国公府也在他的考量中。
只不过,他无须向这被宠得任意妄为的小娘子交代。
“孤的事,与你并无干系。母后,儿先告退了,希望您能听进去儿的话。”
太子一双似乎被尘雾缭绕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皇后,半是请求半是警告。
皇后心里一惊,她这儿子一向孝顺,鲜少与她意见不和,但一旦动起真格的,她还真拗不过他。
“本宫知了,你退下吧,好好当值,注意身体。”皇后拉着严贞珠的手,笑意盈盈地说道,没再坚持。
过犹不及,且再看看吧。
严贞珠眼睁睁地望着表哥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又气又急,挎着小脸问道:“姑母,这该怎么办啊,表哥似乎厌了我,肯定是因为那许三,还有阿姐……”
皇后听着侄女抱怨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他这个儿子因为年幼时目睹他父皇的荒唐行径,成年后也是不近女色,连服侍的人也只要太监,宫女都近不得身,活得像个庙里的和尚。
前些年也没听到风声,也不知道最近的太子妃是哪里惹得他动了凡心,总不能真是因为……有病?
皇后单手支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被那个牙尖嘴利的带歪了。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
刚才提到许三的时候,太子一瞬间的游移没有逃过她的眼。
再一想太子妃和那人同样的纤瘦身形和白瓷般的肌肤,皇后蓦然睁眼,一个念头怎么也下不去。
难道太子竟是喜欢这样的不成?
“珠儿,你将那许三的事情与我仔细说说。”皇后原本慵懒地歪在靠背上,这会也重视起来了。
之前太子没有合心意的人,对于婚事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才能让他娶了大侄女,若是如今他开了窍,那就不好弄了。
严贞珠连忙将她和许三的数次对峙添油加醋地说来,皇后越听心里头越堵得慌,颇有一种不妙之感。
难道,在他们不曾在意的时候,太子竟是对旁的女子动了心思不成?
皇后捏着扶手,一时心乱如麻。
“孙嬷嬷,将太子妃带去沐浴,然后带过来。”
不好直接问太子,皇后只能从太子妃这边突破。
她既然与太子同床共枕了,理应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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